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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善若菡慧掩荷包绣 冷郎君情画玉卿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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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善若菡慧掩荷包绣 冷郎君情画玉卿眉
是夜独孤白睡在独孤王妃处的暖阁里。这暖阁正是昔年他刚到王府时与若菡同住的所在。独孤白躺在床上,想起昔日种种,近在眼前,又恍若隔世,不禁慨叹。独孤白醉意缱绻,正要睡去,却听到有人说话,起身一瞧是若菡房里的采莲,独孤白立即来了精神。
采莲见状扑哧一笑,将肩上背的焦尾琴塞到独孤白怀里,饶有意味地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转身便走了。
独孤白知道是若菡叫她来的,支着头瞧着采莲笑,也不说话。
次日五更天,独孤白与观王爷等人同去勤政殿。独孤王妃等女眷也早早地起了,自独孤王妃起,王府上下皆肃穆整装地聚在正堂中,个个面色焦虑,人心惶惶。
若菡立在厅里,心下也颇为焦急。她也听闻了消息,皇上准备讨伐高句丽了,今日早朝正是商议战策。若菡每日里思量这件事,心想自皇帝登基以来,修运河、建东都、亲征吐谷浑、巡漠北、游江南,哪一样不是劳民伤财的大事?依皇叔的心性,他是要做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亘古无有的千古一帝!可是,俗话说的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不仅民间,如今连贵族世勋中也是叫苦不迭、人心怨愤了。若是朝廷再要北征高句丽,恐生激变!
直至晚间,观王爷与仁大爷、道二爷还未回来。去宫门里行走打探的小太监连喜却回来了。连喜跑了一身的汗,喘着粗气,刚到二门上就被门槛绊了一跤,跌了个四脚朝天。独孤王妃急走出正厅,众女眷随后也赶出来。这时已有小丫头搀了连喜起来。独孤氏急道:“快说!怎样?!”那连喜刚爬起来,扑通一下子又跪在地上,道:“奴才只在外面听吩咐,里面的事并不知道。还要等晚膳时候奴才的师傅出来才能知道。府上的戴世斐戴大爷已经托人进去打探了。”
独孤氏打发小厮送连喜去后边用茶饭,又吩咐账房赏他些金银。此刻独孤氏坐在厅上,眉头紧皱。众人也是静默不语。若菡走到独孤氏面前,奉上杯茶,柔语劝慰道:“母亲,么要太过焦虑了。一切等父亲回来,自有定论。”独孤氏拉着若菡的手,勉强一笑。
一时下人又报戴世斐戴总管回来了。独孤氏在厅上见了戴世斐,那戴世斐跑得鞋子都掉了一只,肩膀上早被汗湿透了,灌了口冷茶,扯着嗓子道:“并不碍事,上面只说回东都!”说完便瘫在地上,也顾不得主子们在场,只顾大口喘气。
李氏知他素日为人机警,如今定是累极了,也不责怪。
独孤氏、萧氏等人哪还顾得了这些小节?个个面露笑意,口里喊着“阿弥陀佛”,放下了悬着的心。
秋高气爽,萧后与文武大臣选了黄道吉日,焚香诰天。皇室宗亲们又一同至宗庙跪拜祭祖后,皇帝的巡幸队伍便由水路乘船,浩浩荡荡地向北奔东都洛阳而去。
在船上的日子对若菡来说最是难熬。舟行劳顿,众人都懒散的很。纵然偶尔聚在一起,说笑一会子,也都是淡淡的。
一日午膳后,若菡到冰玉房里坐了一会子,见她懒懒的,便转了出来。采莲也午睡了,倚梅在房里洗澡。若菡闲来无事,便到倚梅屋里闲逛,见她床头摆的春藤小箩里有好多丝线与绣品,颜色鲜艳,花样繁多。若菡一时兴起,便随手拿起来细瞧。有五福捧茶、鸳鸯戏水、瑞鸟衔花等喜庆图案,皆是针脚细密、绣工精巧、栩栩如生。
正要放起来,若菡忽见最底下压着一荷包,上面绣了一带斜阳绕着葱翠的青山,山脚下是碧绿广阔、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上,红霞中,两匹骏马迎风驰骋。前面一人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马,身穿宝蓝胡服,分明是李家二爷李世民,那黑马是他的座骑“追风”。后面一骑马浑身黝黑,四只蹄子却是雪白色,这分明是冰玉的“流云骢”,马上的人自然是冰玉无疑。若菡想起来,这是大业三年,众人随皇帝北巡,大家在草原举办叼羊大会、赛马的情形。那时候自己不会骑马,还是三哥哥替她牵马的。
若菡正打算丢在一边,忽而见冰玉的头上却簪了一根攒珠红宝石杜鹃流苏银簪子。若菡心下一惊,这不是那年我送与倚梅姐姐的簪子?!原来倚梅姐姐对民哥儿竟有这个心思!
在漠北时,一日我与三哥哥在郊外偷喝醉酒,一夜未归。次日回来后,多亏得倚梅姐姐替我遮掩,隐瞒了过去,才没叫父王母妃知晓。我心下感激,便送了这簪子给倚梅姐姐。
王府里女眷们的首饰繁复多样,若菡又是见惯了这些好东西的,为何这根簪子却记得这般清楚?
原来,一则这杜鹃花原长在漠北的悬崖峭壁之上,宫中的工匠一般没见过,因而制不出这式样。二则这簪子是堂长姐义成公主赏与她和家中各姐妹的。
义成公主杨若萱是观王杨雄亲弟洛阳子爵杨达的长女。若菡还未出生时,她便奉旨和亲,远嫁突厥。可最可悲可叹的不是她年仅十三岁就孤身一人,远嫁蛮邦;而是娶她的启明可汗却已是一位鸡皮鹤发的六旬老人!送亲队伍到达时,启明可汗已死。义成公主又被迫嫁给了启民可汗的继承者——他的儿子毕始可汗。虽然如今堂长姐已为毕始可汗生儿育女,虽然她在外人面前笑嫣如花,虽然她与毕始可汗在隋帝面前相敬如宾;若菡却只替堂长姐感到凄凉悲伤。若菡常想堂长姐心里怎会稀罕什么“大义始成”?可她却无力拒绝!“义成”,多么响亮高贵的封号!可这一生,她的身体和灵魂,都要随着这个漂亮的封号被她的丈夫和叔父撕裂成两半。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为了各自的利益和政治目的明争暗斗,直到一切冰冷她身上最后一丝温暖。
由于感叹堂长姐波折颠沛的命运,若菡格外看重义成公主赠与的物品。家里的女孩子每人皆只得了两支,可各人的珠花式样却各不相同。又因若菡把其中最为难得的这支杜鹃花簪子给了倚梅,是以她才记得这样清楚。
此刻倚梅已沐浴完毕,披着件单衣走了出来。若菡心下慌张,她知倚梅素来细心,若此刻胡乱放回去,将来倚梅必然要疑心自己瞧出什么了。倚梅姐姐若为此与自己生了嫌隙,倒辜负了二人多年的情谊。忽而计上心头,若菡面上佯作无事,笑道:“姐姐的手也真巧,这针脚又细密又紧实,看这荷包上的世民哥哥和玉姐儿倒似真人一般无差!”
倚梅见若菡拿着那绣着草原赛马图的荷包,登时脸上便泛起了红晕。她见若菡似乎并未瞧出什么,顺手拿过小箩,尴尬笑道:“不过是我平日里闲着无事时,想着总绣些寻常的花样怪没趣的,就想着绣些市面上见不到的新鲜样子。我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倒是三年多前随驾去了一趟漠北。那儿的风光倒与咱们这里不同的很!因而便绣了这个。”
若菡听着倚梅说话,自己也仿佛回到了碧野苍茫、绿水蓝天的漠北。在漠北,她与三哥哥去牧民的家里,第一次尝了马奶酒;在漠北,她与三哥哥一起向“腾格里”起誓: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在漠北,她与三哥哥同乘一骑,策马奔腾;在漠北,她与三哥哥一块儿在高粱地里找香瓜、捉萤火虫,彻夜不归!那天夜里两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第一次偷喝了酒,而且是大醉!那时候没有人会对两人的亲密无间指指点点,没有战争的阴霾,没有林家小姐,只有她和她的三哥哥。若菡想到这儿,不禁心下难过,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但她还是挣扎着笑对倚梅说:“我也真真爱极了那里的绿草蓝天,让人觉着整个人、整颗心都是自在的!”
倚梅见她面带伤感,便询问缘由。若菡的心事自来不愿,也不敢对人说。何况是一向循规蹈矩、四平八稳的倚梅姐姐?她沉默良久,不管倚梅怎样开导,始终不肯吐露真情。若菡故意央求倚梅教她刺绣,之后二人不过闲聊一些家常琐事罢了。
晚间,观王爷去大房里用膳。李世民也去了杨师道房中与李氏一同用饭。独孤白过来与独孤王妃、若菡一同用饭。晚膳前,独孤白与若菡两个人坐在廊下的长椅上,叽叽咕咕不知说些什么。独孤王妃却不似从前管得严,倒也没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独孤氏倒突然问了独孤白一句,“今日朝议,说了些什么?”
独孤白顿了一会子,答道:“只议了台湾和漠北的战事,不过是小股流窜的乱匪,已然灭了。”
独孤氏没有接话,好一会子才道:“没再提东北的事?”
若菡笑道:“妈妈什么时候也关心起政事了?不过妈妈却问错了人,三哥哥一听见朝堂的事就头昏,说得八成不对!回头您问父王不就知道了?”
独孤氏笑骂道:“这丫头,说话也没个大小!好歹白儿长你一岁!
以后不许这么没大没小的!”
独孤白得意地冲若菡挤了挤眼,努嘴一笑。若菡也只瞥嘴笑看他。
独孤王妃敛笑对若菡道:“若是旁的我向来不爱打听。可这打仗的事,你爹爹定然要被派出去。他因怕咱们担心,每每总是说三分瞒七分。他越是这样,我这心里越是害怕!他一生征南战北,如今年纪毕竟大了,怎还比得了从前?不由得他不服老。上面究竟是什么意思,我问了白儿,才能安心。”独孤氏说着,眼里泛起了泪花。
若菡起身递了块绣帕给母亲,抱着独孤氏的肩膀,柔语安慰:“母亲,这仗打不打还没个定论。况且父亲老了,皇叔断不会派他老人家挂帅。到时候顶多做个运粮都督,单管管后续补给,那是没什么风险的。说不定皇叔体恤老臣,不叫父王随军出征也未可知!”
独孤氏止了泪,像个孩子似的瞧着若菡道:“当真?”
若菡心里清楚,自己的话不过是安慰母亲罢了,但她实在不忍母亲整日里伤心掉泪,笑道:“我几时骗过母亲?您快别哭了。为了这没影儿的事哭红了眼,回头父王瞧见,可要心疼了!”
独孤氏听了最后一句,一只手冲若菡的腰拍了过去,啐道:“愈发没个正形了!”
若菡笑着转身躲开了,坐在独孤白的身旁吃饭,笑道:“我说实话,母亲怎要打我?”丫头们见状都忍不住笑了。独孤氏嘴里虽笑骂,却也被逗乐了。
饭后,丫头们伺候漱口净手,独孤白道:“姑妈不必过虑!高句丽早已遣使来朝启明圣上,高句丽高元王今岁末将至涿郡朝见皇上。朝堂上如今为这事,弄得人人自危。上面的意思我虽知道的不真确,不过依侄儿看,如今且看高元王诚意如何,可今岁是断断打不起来的!”
若菡惊讶地盯着独孤白瞧,转而点头一笑,心道:“三哥哥才情智谋过人。很多事他看得清楚透彻。可他志不在朝堂,不愿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这样的性情禀性,在世家子弟中除了他还有谁人?”独孤氏点头赞许,三人吃茶闲聊,不在话下。
晚些时候独孤白与若菡同去冰玉那儿,倚梅因不放心也同去了。三人进屋前,见一个看着十分眼生的小丫头头坐在门口的木头台阶上睡着了。若菡心里纳罕,这丫头我怎么没见过?不知她是哪个房里的,困成这样怎不回去睡?想来只是个在长安王府二门外走动的小丫头。
若菡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笑对独孤白与倚梅道:“三哥哥,倚梅姐姐,你们且在这里站一站,我偷偷去瞧瞧玉姐儿这么早关门做什么?”倚梅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点头答应。独孤白正要张口说什么,若菡已经开门进了里间。
那小丫头想来是困极了,竟没有察觉有人来了。若菡推门而入,笑道:“被我逮到了吧?大好的晴天,你这么早关了门在做什么呢?”
只见冰玉坐在妆台前,李世民站在冰玉身后,手拿前后镜,面色和悦,正细细与她画眉。李世民的神态是若菡从未见过的,那样的和善轻松,全不似他平日里的不苟言笑、冷若冰霜。冰玉面带羞怯,但十分快乐,若菡似乎能感觉到她心中无法形容的喜悦。民冰二人见到若菡都是一愣,随后冰玉的脸便红得似朵玫瑰一般。
若菡浑身也似火烧一般,惊讶地瞪大了眼,捂着脸回头就跑了出去。她刚跑出门口,一头撞到了独孤白的胸口上。倚梅道:“怎么了?慌成这样!”若菡一抬头,忙从独孤白身上起开。独孤白见她脸上红得似三月的桃花一般。
这时方才看门的小丫头也惊醒了,见若菡等人站在门口,满脸惊恐之色,浑身哆嗦,扑通一下子跪在了船舷上。独孤白一瞧那小丫头,便明白了其中的内隐,转身对倚梅道:“倚梅姐姐,方才吃饭时候我把折扇落在了姑妈房里,咱们来得匆忙,我竟给忘了。走了这会子身上觉得热的很。还要烦劳姐姐走一趟,替我去取来!”
倚梅知道有事,看了眼独孤白点头答应,又对若菡柔声叮嘱道:“公主,我去了。船头上风大,您与三爷也早些回去。”
独孤白见倚梅走远了,和若菡并肩往船头走。秋风渐凉,孤月悬空,衬得四周越发凄冷。若菡心里乱的很,不知道该怎么办!独孤白见若菡神色不安,伸手抚了抚她的手臂,没有说话。他长身玉立在彩船船头的护栏边,取出玉箫,吹了一曲《逍遥游》。
曲罢,他看着若菡,柔声道:“若菡,你知道吗?虽然很多人以为你脾气古怪,不通世事。可我却知道,你是最重情的一个人。只要是你看重的人,你就会时时把他们放在心里。若他们有什么事,你会拼尽全力替他们排解。可很多事是你我力所不及的。你这样只会弄得自己很疲累,有时候不妨试着让自己糊涂一点。”
若菡疑惑地瞧着独孤白,像是在问:“你知道我在烦恼什么?”
独孤白道:“方才那小丫头是世民房里的湘儿。你们不常去唐国公府,自然是不认识。我却常与世民一道骑马下棋,他房里的小厮丫头统共就那么三四个,我都隐约认得。他来见冰玉原也没什么,我自然不会往旁的上面想。可你刚才神色惊慌,脸上绯红,湘儿也吓得魂飞魄散,我便猜出了八九分。”
若菡脸上红晕渐退,轻轻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原来玉姐儿与民哥儿竟是这样的,我从前竟一点也没瞧出来。”
独孤白见状轻声笑道:“他们可瞒得真好,从前我也没瞧出来。直到上回冰玉为了我的一句玩笑话,说高士廉大人要与世民提亲,病了许久,我就明白了。那阵子世民虽面上强撑着,也是整日里魂不守舍的。如今看来,他们倒是‘郎有情妾有意’。”独孤白看着若菡,接着道:“咱们眼前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世代相互联姻。可有几个是有情的?又有几个是懂情的?从前,我只道只有咱们有这样的心思,原来世民和冰玉也是一样的。”
若菡听到这里,啐道:“什么这样、那样的心思,我可不懂!你一个人有便有了,可别扯上我!”
独孤白一把拉着若菡的右手,伸手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个爆栗,笑道:“若没有,赶明儿我就请皇后娘娘下旨,娶江南林家的大小姐了。”
若菡脑袋发麻,忙用左手捂额头,心下一急,脱口而出,“你敢!”说完她就后悔了,双颊通红,立时泄了气,跺脚道:“你总是胡说八道,看我不告诉母亲。”
独孤白笑道:“姑妈最疼我,你别告诉姑父去就成。”
若菡摇头晃脑地拷问他道:“那三哥哥是说父王不疼你,只疼我了?”
独孤白敛笑道:“疼自然是疼!只是姑父一生恪守人臣之道,忠心为主。他一心想我做一个出将入相的好官。可我自小放浪懒散惯了,只怕将来要辜负他老人家对我的一片期许了。”
若菡抿嘴笑着,瞧着独孤白道:“三哥哥,我知你素日不喜那些钻营仕途经济之辈,可你此生想做个什么样的人呢?”
独孤白坏笑着瞧若菡:“你想知道?”
若菡见他表情怪怪的,以为他可能又想乘机编排自己,撅嘴白了独孤白一眼道:“谁想知道了,不过随口问问罢了。”
独孤白笑笑,对着运河上波光粼粼的河水,道:“若菡,你还记得大前年在漠北的时候,咱们偷偷溜出去喝酒,一夜未归的事吗?”
若菡扑哧一笑,道:“前儿和倚梅姐姐闲聊还提起了呢。小时候咱们干的荒唐事一箩筐,这个却真真是闹出了格,怎会不记得?那晚上咱们躲在高粱垛子里,一夜快被蚊虫给吃了!不过现在想想还是很有趣儿的。如今大了,像这般放肆是再也不能够了。”说到后面,若菡的双眸渐渐暗淡了下来,脸色也悲戚了。
独孤白举手想再弹她一个爆栗,若菡一惊之下忙伸手捂自己的额头。独孤白却极轻柔缓慢地将手划过若菡的鼻梁,柔声道:“若菡,只要你想,三哥哥永远会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独孤白伸手去拉若菡的手,探身轻声在若菡的耳边道:“你放心。”
若菡瞪了独孤白一眼,娇羞嗔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了?!你倒说说,这我倒不明白了。”
独孤白看着若菡道:“你明白的。”
若菡倔性子上来了,喊道:“我不明白!”
独孤白一脸严肃,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若菡的脸,一字一顿地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若菡心里一股暖流涌过,抬头看独孤白,瞬间泪水在脸上划出两道优美的弧度。
独孤白伸手轻轻地擦去若菡脸颊上的泪水,双手捧着若菡的脸,神色坚定地说:“一箫一琴一知音,一生一世一双人。”
若菡轻轻拂开独孤白的手,扭头轻叹道:“久在樊笼里,何日反自然?”
独孤白道:“只要你想,咱们也可以去过那风一般逍遥的日子。”
若菡看着独孤白,双眼迷蒙,泪水涟漪,半日说了一句,“你的心思我早明白了。”转身走了。
若菡走后,独孤白一个人站在船头,瞧着满天的星斗,感到从未有过的迷乱。他明白,若菡虽然渴望与自己一起闲云野鹤、江湖草泽,过风一般自在的日子,可她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姑父姑母的。独孤白不知道自己与若菡以后会怎样,世民与冰玉呢......其他人的命运又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