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浮屠》闲人吴用

3、兄弟论

　　第二回何之为兄弟
　　跟元七喝了会儿酒，聊了会儿天。待回到家时已是日落之后。大哥的声音远远的传到我的厢房里，吵的不得安宁。
　　我气冲冲的闯进厅堂，看见我家大哥一手搂着一个俊俏的公子，三人脸上都红通通的，显得十分喜庆。大哥又不时的凑到某一个的耳边神神叨叨的念叨些什么，然后再嘻嘻的笑开。不知为何，这一场面让我顿时想起了那日认错我的那个好男风的男妖。好些天过去了，也没再听见他的半点消息，想必是不会像他说的那样“晚些时候”来找我了。心中不禁舒了一口气。
　　“大哥，你们这是在作甚？”我理直气壮的质问他。没想到他竟接着酒劲儿直直的站了起来，一并也将那两位不清白的扯了起来。
　　“浅丫，大哥今天要教你什么叫兄弟之道！”他与那二人共端起酒碗，大喝一声：“是兄弟的，干了！”
　　爽快的喝酒，就是兄弟意气？他放下酒碗，又开始教导我：“兄弟，是这世上与你关系最铁的人。若没有与兄弟一起躺在床上共畅为人的理想，没有与兄弟一起偷着上花楼，那就不算真心的兄弟！”说完就又搂着两人进房畅谈为人的抱负去了。
　　我到底是没有明白为什么为人的理想一定要在床上分享。

　　今晚的月色很好，我特意没有关窗，忽然一阵凉风拂来，直扰的我睁不开眼。又是一阵夜来香的香气袭来，搞的脑子晕晕乎乎的。恍惚间看见一个頎长的身姿攀在窗前，长发飘飘然，狭长的眸子带着深笑，一颗褐痣尽显妖娆。我顿时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你…你你！”
　　“夷儿，几日不见，可把我想着了？你当日那个男子打扮，实在是俏的很。害我担心你这世若真是个男子，那我该如何是好。难不成我烛千夜也要当一回断袖不可？”他走过来一把搂住我的腰，“公子莫看错了，实则我真是个男子，现下是在男扮女装。”
　　他轻轻挑眉“哦”了很长一声。我赶忙扒拉开他粘在腰上的手说：“我有这个异装癖，而且我是连夫人都有的人，她叫连翘，万万辜负不得的！还请公子另寻所慕。”
　　他竟又不要脸的贴过来，吹口气在耳边，痒的很“那又如何？你有娘子亦或是相公又有何妨？我去杀了便可，你竟是个男子，那我就陪你断袖一回。陪夷儿断袖，我心甘情愿。”说的一副牺牲自己的豪气样。
　　一听他要杀连翘，安浅予脑子一惊，“我是女的，未婚，连对象都没有！你别乱杀人啊！”烛千夜笑意更深，轻轻的吻了浅予的额头，满眼的怜惜：“那真是太好了。”看着眼前的清秀小女子紧紧的闭着眼一副很忍耐的样子，烛千夜又禁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我的夷儿还是一样可爱。所幸我找到了你，今生就决不再放过了。”他的眼色透出一股意乱情迷，脸慢慢的向她靠近。安浅予越来越清晰的感到他的鼻息，心跳的怦怦快，心里想：完了，珍守了十五年的初吻啊！
　　“浅丫！你睡了没？睡了也快起来，爹回来了！快出来见爹啊！”安兮梧的喊叫声十分及时的响起，多亏了这一声，保住了安浅予守了十五年的初吻…
　　她一把推开贴在身上的烛千夜“你快走！”又伧慌的回了他大哥：“我穿好衣服就来！哥你先去吧！”
　　结果安兮梧这个没脑子的真的走了，烛千夜这个脑子不正常的竟开始解我的衣服带！“你干嘛呢？！”
　　他一脸正经的说：“你不是要穿衣服么？不先脱了怎么穿？”然后又一脸坏笑的走到窗子边“夷儿，你现在的名字很好听，我很喜欢，以后我不会再叫你冰夷，你是我的浅浅。今天不早了，我先走了，三天后再来找你。”
　　说完他就没影了，果然不是凡人，所幸已经见识过几一次…
　　爹爹很久没有回家了，他很疼爱我和哥哥，却很少与我们亲热，长年在外面跑，在家里待不了多少日子。乳娘红姨说是因为爹爹很爱我们的娘亲，娘亲仙逝之后就开始长年在外，想怕是睹我俩会思故人吧。但是我知道爹爹很爱我们，每次回家都会给我们带好多纳罕物件儿。眼神也是无比的温柔慈爱。
　　好在我和哥哥两个都没有一颗十分敏感的七窍玲珑心，在这府里与下人们一起长大倒也活的很是乐呵，丝毫没觉着父母爱的缺失有多么痛苦。只是把爹爹回来的日子看的同过年一般喜庆，这便是我俩最开心的盼着的日子。
　　爹爹身着一袭黑褂，脸色很是疲惫。看样子是急驰赶回来的。我乐呵呵地一头扎进爹爹的怀里，“爹爹！您怎么这么急着回来呀？是不是想我了？”
　　爹爹抱着我“是啊！丫头，你吓死爹了，你要真的去了，我到时候有什么脸见你娘啊！”
　　“爹，是我不好，没照顾好妹妹，您训斥我吧！”大哥站在我身后，低着头，等着爹爹的责罚。他们这样弄的我实在是十分愧疚，自己惹出来的事却连累了大哥，他虽然平时脑子不太好使，但我知道他其实什么都懂，只是陪我装傻罢了。“爹爹，你别怪大哥，不是他的错，姻缘之事自古都是有定数的，不是我的良人自然是不能在一起的，这都是天意，谁都不怪。”
　　爹爹听了我的话怔了怔，随即苦笑着摸我的头“怎么和你娘说的一模一样…”我心知戳了他的伤口，和哥哥都不好怎么说话，只好静静的杵在那儿。忽然爹爹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们都没事就好，我明日就走了，陪我吃顿饭吧…”
　　“恩”“恩”
　　哥哥一直牵着我的手，仿佛在给我力量。我回头对他笑笑道“哥，我没事，别担心。”他只是轻轻的“恩”了一声。
　　当天晚上，我想着烛千夜的事，心里发怵。他要是真的再来怎么办？他可不是凡人，要是来硬的我肯定是抵抗不了。那么，就只好先出去躲两天了。躲到哪里去呢？想来想去，只有元七的回春阁是绝好的去处！
　　次日我便跟大哥随便扯了个陪连翘回老家的瞎话带着连翘和一箱物件儿风风火火的奔到了回春阁。
　　元七又如往常一样拿那双美目瞪着我，只是今日瞪的尤其大“吴用，安小姐！你们这是干甚？”
　　“看不出来吗？我们私奔了。”
　　“…”
　　“是兄弟就行个方便！反正逃婚你都帮了，干脆帮到底！”
　　“你这是威胁我么？”

　　于是我们就这么赖下来了。没想到的是连翘的姥姥真的病了，所以她第二天就收拾包裹回家探亲了。只剩下我和元七两个朝夕相处。我很是觉得对不住他，身份瞒了他，他却从未怀疑，我说什么他都相信，尽管我自己都觉得破绽百出，现在还到他这儿白吃白喝，让他养着。我跟他非亲非故的，他这么对我，图个什么呢？我脑子一闪，对啊！这就是兄弟啊！
　　大哥说过，真正的兄弟一定要在床上共畅人生的道理的。我决定今晚就去和他睡。虽不一定能狂侃人生道理，不过聊聊天总是可以，也不枉他如此对我这个兄弟！
　　当我抱着自己的一床棉被，穿着里衣站在元七床前时，元七反常的没有瞪我，却是一脸惊恐的小公子模样，我应该是没有看错，他一张小脸红的很是厉害。见他不说话，我利索的把被子摔上床去，还笑着说：“小七，里面去点儿。给我让个地儿。”他便听话地往里面挪了挪。我又利索的爬上他的床，盯着那张红通通的小脸。忍不住戳了戳“你脸怎么红了？”应该是这小子睡前肯定偷喝酒了，而且喝的还不少。想他一代神医，如今竟如此的医术不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身子都变弱了，喝点小酒都能上脸，着实是世风日下啊！
　　白痴一般的安浅予自以为是的认为了一番，继而从善如流的挽住元七的右臂，开始跟他谈论为人的道理。
　　“阿七，我们做兄弟这么久了，其实我委实觉着有些对不住你。”
　　“恩？”元七届时正神经紧绷的很，立马木着声儿应了一声。
　　“我觉得我没做到兄弟之间应有的坦诚相待。也不怎么体谅你，你定是感到甚屈甚苦吧！”
　　元七刚想说其实还好，你只要不老在我这儿捣蛋，我就会甚开心。然而浅丫没给他这个机会“我知道的，你不用说出来，难道你觉得我还不够内疚么？我知道你一定苦得很，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我保证会做一个很好很好的兄弟！我心里有什么事都会同你讲，你要是有事也一定要告诉我，作为兄弟，我定是要同你一道分担苦楚的。”
　　聪颖如元七至此大致了解了浅丫的来意，不禁玩味的笑起来。如斯尴尬的气氛便也烟消云散了。“你这番，就是想同我说这些？”
　　浅丫认真的点点头。一时又无人言语了，元七觉着吴用这个姿势过于娘炮，虽然知晓他是个男子，但望着那张娇俏如女子的脸，还是有些怔神。待他缓过神来，正对上吴用一双黑亮清楚的美眸，顿时元七只觉一番天累勾地火之感，心跳的飞快。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浅丫想了想，缓缓地道：“我昏迷不醒的那几日，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梦见自己是个绝色女子，还有个心尖尖上的人，模样记不清了，倒是一身潇洒的风骨忘不了。奈何最后那女子自尽而亡，中间也是颇多酸楚的。你是晓得一些神通的，你怎么看？”
　　元七静静的听她讲完，想了片刻，说：“这说不准。梦由心生，心智却是与神智相连的。可能是你日有所思，也有可能是你曾亲身经历的。不过话说回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用执念。”不过倒真是很想看看你女子时是个什么模样…
　　夜很深了，兄弟俩第一次有了如此深刻的交流…最后两人疲惫不堪的坠入了梦乡，可怜的元七被压了一夜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