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雪》echo琪琪

2、相逢已是陌路

　　车子安静地顺着高速公路滑下，车窗外，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灯红酒绿，繁华的像一场梦。车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只音乐声低低响起。安安觉得世事变化过于曼妙，最后送自己回家的居然是他，说来也怪前来接李国华的那个代驾路上堵车赶不过来，易正浩主动提出送李国华当然顺便捎带了她一起。狭小的空间里，她坐在后座，易正浩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就在她一侧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可是她不敢看不能看。以前，在伦敦的时候她常常重复地做一个梦，梦里是那条林荫小道，他背着她，慢慢地慢慢地走，没有尽头。当梦境褪去，现实留下的时候，人就得清醒，没有谁会一辈子活在回忆里的。
　　易正浩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遇见纪安安了，当年她在一夜之间从他的世界忽然消失，从此以后了无音讯，仿若人间蒸发。但今天他看见她了，她安安静静地站在人群里，略微低着头，她比以前瘦了许多，原本就瘦的她此刻更是单薄的像纸人一样，瘦削的脸庞衬得她的眼睛越发地大。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她的眼窝周围投下淡淡的青影。看见他时，她呆愣了好久。不知道她遇见他的心情是怎样的，至少他是喜悦的，在看见她的那一刹那，一丝丝密密麻麻的喜悦自他的心间滋长，可他也只能不显山不露水地遮掩而过。时光在他跟她之间拉开太远的距离，即使六年过去了，她也依旧是自己心底不能触碰的伤口，那结痂的伤口下是流脓的腐肉，这么些年已经烂到骨子里了，坏的彻头彻尾，无可医治。但当李国华的代驾有事不能来时，自己还是开口了，虽然本不应该，但当安安坐上他的车时，他内心居然有一丝窃喜。这些年，她过得好吗？这一句话梗在心间，不能问。
　　下车后，安安先礼貌地与李国华道别，后又礼貌疏离地向他道谢“易先生，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他的神色掩在车窗后，看不真切，只看他略一点头，回道“不客气”。两个人就仿若真的初次见面，不曾认识的陌生人一般，礼貌疏离地说着客套话，但安安觉得这样就已足够好，还能有机会做回陌生人难道不好吗？
　　城市的夏天，总是有突如其来的暴雨。天气在顷刻间就已经变化，沉甸甸的的大块大块的云团铺陈的极低，低得如同触手可及。这样的天空，仿佛是电影里某个未来城市的镜头。纪安安并没有带伞的习惯，站在公司楼下，狂风夹着暴雨裹挟而来，裙子湿了一大块，贴在身上凉津津的，很不舒服。此时正值下班高峰，很少有空车，安安等了半响也没等到一辆车。
　　李国华整理完最后几份资料后，揉了揉酸疼的眼睛。唉，最近市场不景气，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这不好几家公司交了保金又要退单，宁可按约赔款，也不愿意砸大笔钱做广告。抬头看向窗外，墨黑的云朵，黑压压的 ，不过才六点而已就像已天黑一样，顺手拿过西服外套，李国华决定今天早点回去，很多事不是靠坐在这里发愁就能解决的。刚驶出停车场，李国华就看到了纪安安，偌大的厅里只她一个人，风吹得她一角的裙子微微卷起，身影单薄。李国华之所以注意到纪安安，是那日易正浩不同寻常的举止。自己和易正浩不过点头之交，况且易正浩的性格那是出了名地怪，但他却主动提出送他回家，以他易氏太子爷的身份，李国华巴结他都来不及更遑论受他的恩惠，混迹这个圈子这么多年李国华是何其精明的人，当下就闻出了其中的猫腻，他和她有故事。
　　当自己的老板摇下车窗向她招手时，纪安安忙冒雨跑过去，以为老板有什么吩咐，但没想到他只是淡淡说了声“上车”。纪安安忙摆手拒绝。老板眼光一沉“上车，有事要和你谈”。雨依旧哗哗地下着，霹雳啪啦地砸在前面的挡风玻璃上。不远处的江面腾起细细的薄雾，路上行人皆神色匆匆，一对小情侣骑在摩托车上，并没有撑伞，两个人淋得落汤鸡一样，但女孩的脸上却带着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的满足。那样的笑容不过是年少的以为，等到现实迫近时，只怕也只能叹一句时光无情吧！
　　“最近公司有个项目资金周转不灵，你也知道的如今市场不景气，没多少人肯砸钱在咱们这了，我想你跟着邱姐跑跑路子拉点赞助，她门路广，你也能多学点东西，天天窝在办公室可成不了大气候。”李国华缓缓说道。
　　“谢谢老板，只不过我并不擅长交际，怕是难以胜任”安安正容回答他。在这个圈子里混，人脉就是最大的资本。这样的机会无异于天上掉馅饼，但安安更知馅饼的背后通常是陷阱，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没有白捡的便宜。
　　“这有什么，谁不是从无到有学来的，只要你有心干，就一定能干好。”李国华侧首看了她一眼，眼眸里的深意转重：倒是个剔透的姑娘，这么好的机会也能审时度势地看清形势，不盲目接手。
　　凝神思考许久，安安才正容回道“是，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会好好努力的”。
　　李国华的眼珠在她身上转了转，才道“行，我看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