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迷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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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我便看到了三三两两的家丁在府门口焦急地踱着步，家丁还时不时地以拳击手掌。
“回来了，回来了！”喜悦的声音从一个婢女的口中传出，“老爷和夫人回来了！”待他们上前来迎我们时，发现我们俩的衣裳皆是斑斑血迹，无不惊讶无措。“老爷、夫人？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方才先发现我们的婢女惊愕地问道，眼中早已噙满了泪，恐怕是被吓到了。“快去请大夫！”还是管家心思敏捷，吩咐道。随后，便急忙上前来扶住展萧。“老爷，这是怎么回事？您不是和夫人一起去给慕容丞相拜寿了吗？”管家明显地神色一顿，生生吞了一些话。展萧也绝非木头，见此情景，沉色问道：“府里发生了何事？”管家笑得很牵强，“没事，老爷。”展萧已经疲惫不堪，紧皱着眉，不怒自威。“我不想问第二次！”管家有些吞吞吐吐，像个娇羞的大姑娘一样别扭，“翠玉……被送回了府中……清早厨子去购买东西时，在后门发现的……我暂且命人将她安置在她的屋里。”管家一口气把事情说了个全，这也省得已很累的他一一询问。“我知道了。”他的话语间夹杂着悲伤，愤怒，悔恨，感觉还有些对于官场的厌倦。
在他们的支撑下，终于——我们回到了家。
管家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展萧却无力地摆摆手阻止道，“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夫人也受了伤，快找人为她清洗伤口！”第一次看到如此烦躁的他，稳重、冷静、决胜千里是他给我留下的最深的印象。
他由管家扶着进了屋，而我也由两个婢女扶着来到屋里。看到眼前熟悉的一切，我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那些伤所带来的痛感也就尤为强烈！婢女们想要为我解开衣裳，我却赶忙吩咐道：“你们为我打盆水来，我想要洗洗。”
待她们均离开，我才解开衣裳，看到是雪白的肌肤中甚是明显的青紫，无奈地扯起了嘴角。
那些伤痕是我在救展萧脱离包围时和一些未来得及被点穴的人交手时留下的。因为距离近，用刀剑攻击是不明智的，所以他们大多是空手出掌，也正因为如此，我身上除了脚踝处，尽是内伤。而这些伤是不可以被展萧看到的，否则，我会武功这个秘密便是很容易被推测到的。毕竟没有武功的人是不可能在星星点点的拳掌中生存下来的！我拉上了衣裳，庆幸他们那时均已被展萧所伤，如若不然，我现在恐怕也是一具尸体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们两人一人端着清水，一人提着茶壶回来了。接过已拧干的锦帕，我轻轻地擦脸，毕竟脸上还有个面具。我不禁又暗自嘲笑自己，自有记忆至今，我一直都不可以按着自己的想法生活，我总是要被一些人羁绊住，正如此刻，我必须带着面具，以别个身份存在一样！有些时候，我竟都怀疑我自己，我究竟是谁？什么时候我才能做自己？
另一个丫头递给我的茶杯因为我的心不在焉而掉落，看着它落到地上，没有粉碎，只是杯沿掉了一块，就如不完整的我。
——我一直觉得我丢了一些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丫头忙着又跪又打骂自己，我扶起她，微微哂道：“没事的，是我自己不好。”她便起来，收拾了残骸。
不一会儿，大夫也匆匆赶来。因为在如此冷的冬，他的额头却布满细密的汗珠。
我只让他替我治疗了脚踝处的伤口，他的动作熟练而快速，取药、敷药、包扎。当然，他的包扎也比我强多了！待一切完成，他便离开了。看着他离开，我竟想着他在看到被我包扎后的展萧，会是什么反应？想到此处，我无意间扬起了嘴角。
我依靠着床，发愣。回想起了我们方才一路回家的艰辛。
我们离开破庙时，太阳已露了一大半脸。在很好的光线下，我们衣衫褴褛，一脚深一脚浅地行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显得很是落魄潦倒。这时我才惊觉，昨夜我竟不知不觉走出了好远。山上并不见人，我们相互搀扶着。虽是满身伤痕，我却很享受，很喜欢这样的恬静与单调。但这路却偏偏很短，一下子我们便告别宁静走进喧闹、繁华的街市。这时的街市已是人声鼎沸，所有人——无论他在做着什么，无不侧目，用像看着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满身血污的我们，还不时有些指指点点。我听到一个挎着篮子的大妈说我们一定是坏人，所以狼狈至此。但这时，我感觉他抓着我臂膀的手紧了紧，似在告诉着我，不要怕！我抬头看向他的侧脸，虽有污泥，但却挺拔得使人在他面前汗颜。这一路无疑是漫长且难耐的，但，有他在，我便安心。
“夫人！翠玉姐姐怎会……？”一个丫头颤巍巍地问道。对啊，翠玉！我怎么把她给忘了！“老爷现在可还好？”丫头一脸狐疑地看着我，但还是点了点头，“方才疏影来通知说大夫已诊治了，说老爷身子好，这伤不打紧。”于是我便胡乱地披上一件衣裳便随着大夫去展萧的屋子了，不顾身后丫鬟的阻拦。
踏进屋中，看到里屋的展萧已恢复了一贯的表情，进屋的步子也就顿了顿。
“什么事？”他淡淡地问道，像是在询问一个陌生人，而不是刚与他一起死里逃生的结发妻子！“翠玉……翠玉是我的陪嫁丫鬟，我……想好好安葬她……”话说得很没有底气。“我已经叫人去处理了。”他始终没有看我一眼。“我要送她最后一程。”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在眨眼间变得很陌生。“在安魂冢。”
安魂冢？那是在何处？“谢谢，我先出去了。”我黯然地退出去了。“我带你去。”身后响起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在这一刻，我觉得他又是我所熟悉的展萧了。我忙转身阻止道：“你伤还没好，我随便找个人带路就可以了。”他一边穿了件外衣，一边道：“这点伤不算什么。翠玉是我府上的人，我必须去，以告慰亡灵。”
他如此坚持，我便也放弃了阻止他的想法。
他难得的，也坐了轿子。可见，他确实伤得不轻，连骑马都不行。或许并非他不愿休息，而是事情纷繁杂乱使他无暇休息吧！
在颠簸的轿中，我竟睡着了，还梦见了清漪和翠玉。清漪责怪我不为她报仇，翠玉恨我害了她的主子。最终，我从梦中惊醒，知道这只是梦境，但却仍心有余悸。
“落轿！”轿夫洪亮的声音响起。
我走出轿子，看到不远处有许多人。一定是翠玉！我猜测着走近。
“等一下！”看到他们正要阖棺。
看到躺着的翠玉脸色惨白，仿佛生了大病。脸上已经擦洗干净，我似乎看到了她的笑容，是的，她是笑着的。
翠玉，我知道你不后悔为了慕容绫去死，如果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小姐，你会责备我吗？现在的你，不太像你……你总是那么多话，那么爱哭，那么容易动情感，可现在的你，这么安静地躺着，居然一点都不闹腾。我以前有个姐妹，她叫清漪，看着你我有时会想起她……她长得很漂亮，很喜欢笑，笑起来也特别的好看……若是你遇见了她，你们要一起，这样她不会孤单，你也不会孤单了。
“好了，让她走吧……”展萧轻轻地将我拉开。
看着他们钉上钉子，我就这么傻傻地，傻傻地看，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音……他们一铲子，一铲子将土盖上，直到埋没了翠玉。
我挣开展萧，抓起一把土，跪倒在墓前，洒了上去。一路走好……翠玉……
感觉有人在我身旁蹲下，我便不管其他，扑在他怀里哭。他的双手也抱紧了我，抚着我的背。这个怀抱有种淡淡的清香，我知道是他！于是便更是放肆任性地发泄。
“我们回家。”他的声音伴着风吹进细狭处的声响，有种悲凉的味道，使本已渐渐止住的泪又倾泄而出。
很久以后，我止住了泪。看到他胸前一片泪痕，羞赧爬上了脸颊，“对不起。”他不说话，只是站了起来，冷冷地道：“走吧。”
坐在轿中，我不明白为何我觉得他总是在刻意地压抑自己的情绪，总是要让别人觉得他冷血、他没有情感，但，我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他的身体里流着滚热的血，他比谁都有情！
回到府上，我决定不回屋去，而是去了那个翠玉曾陪着去过的小亭。那张琴还是在，孤独地躺在那儿，随着这冷冬一起慢慢尘封。我走近，坐下，拨响琴弦，音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音了，正如我的心境也不同了。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我几欲落泪，撩拨琴弦，琴语即是我言。“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一曲毕，没有了拍掌声，四周寂静，连我无声地落泪，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一滴滴都是落在心田，打在心上的雨滴，“滴答滴答”……
太动情了，竟没发现展萧就在身后。“好一句‘为伊消得人憔悴’！”那个轻轻淡淡的声音传入耳际，我怔住。还是这句话。“再为我弹那曲《浣溪沙》好吗？”他的声音柔和了些，我背对着他，点了点头。
音从指尖流窜而出，当初为了给慕容绫鸣冤而作的词，如今再次弹唱似在为自己鸣不平一般。“情为何物……并非展郎本无心，只是未到纵情时……”曲毕，他丢下这样一句话，但它却刻在了我的心上！我站起转过身，看到的唯有他留给我的英武的背影，他连与我对视都不愿意……
失落地坐下，脑中一片空白，看到他，只有看到他，我才能真正的是个活生生的人……这时我才发现，既便是将被来年的春风取代的冬末的风，一样可以叫人心寒……
“夫人？夫人！我们回屋吧？”一个丫鬟来招呼我回屋。
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去厅堂用膳。遣走了所有的丫鬟，一个人闷在屋里，什么都不愿想，只是丢了魂般地躺在床上发呆。床顶似是变幻的图，美不胜收。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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