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玖》追梦回懿

22、第二十二章 命令

　　夜色浸染了天际，将万物都包揽在自己壮而宽阔的臂膀中，霸道而决绝。
　　“小玖？你怎么了？”我快速地转头看向声源的方向。是他！晨钦！看到他，我才想起，我还有任务，我还要效忠于义父，我还有责任，怎么可以像这样放逐自己？任自己胡思乱想、浑浑噩噩？
　　我坐起身，硬扯出一个笑容，“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他扑过来，抓住我的肩，使劲地晃，“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我笑得满是倦意，“没什么呀。”他的手抚上我的发，“你……你的头发……”“没事的。”我推开他的手。
　　他看着我，久久不发一言。“是我！是我对不对？我思前想后，我不应该告诉你，我不应该说的！”看着他嫌恶自己的样子，看不见昔日的媚人的容貌。
　　我上前阻拦，“不！不是你的错！与你无关的。”我赶紧移开这个问题，转而道：“是义父有什么命令吗？”他的美目盯着我，让我无处可逃。“我们走！我们离开中吴，离开北国，好吗？我们不再理会任何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好吗？”他几近恳求的话语，叫人听了痛心。“义父于我有再造之恩，没有他，小玖已经死在了5年前！”我有些急切地喊出，这句话是对晨钦说的，更是对我自己说的。我现在是在做什么？一直都沉迷在想他中……
　　“告诉我吧，义父有什么命令！”我冷静了下来，让自己看起来置身事外。“他下个月要代表北国与中吴君王交涉。中吴刚建立不久，实是绣花枕头，所以，他们要求与北国和谈，协商每年的贡品、物资等。”我满腹疑虑，“一般和谈使者不都是弱国派去强国的吗？”“是的。但这个中吴王唯一提出的要求便是请皇上派使者来他们的地方谈。如此荒唐不羁的事皇上起初也是不答应的，但，没想到义父却觉得这没什么不妥，还鼎力支持，千方百计说服皇上恩准此事。还恳请亲自来中吴谈判。皇上准了。”
　　我总觉得不太对头，此中必有玄机！但，此刻的我，脑袋中被胡想塞得满满的，根本没心思去细思这其中究竟是何玄机。“那义父的命令呢？”我机械地问道。“义父叫你在他来到中吴前先掌握住展萧的弱点。”“好，我知道了。”见他欲言又止，我便道：“还有什么，说吧。”他的表情似是失去了至亲之人，“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他的唇勾勒出美丽的弧线，最终攻破我的防线。他会不会也担心我？会不会也对我这般温柔？展萧……
　　我回过神，催促道：“恩，你快走吧！别叫人发现！”
　　看得出他有万般不舍，但最终还是转身，潇洒地离去……留下美丽的背影……
　　强迫自己入眠，睡梦中竟都是他的影子……他的冷淡，他的坚毅，他的英武，他的智慧，他所有的所有……
　　我惊恐地从睡梦中醒来，额头已沁出细汗……我到底是怎么了？只因为他救过我两次，我就如此……这般失去了心神？
　　而后我也不敢再入睡，就这样睁着眼睛，躺了一夜，却倦意全无。
　　清晨的露水晶莹剔透，听人说用这个泡茶，茶会带点甘甜，入口极爽。
　　既已醒来，我便去园中采露水。说来也是，冬末的天虽然很冷，雪却已化去。园子里的树都是常年青绿的。那在枝叶尖的滚圆，像是宝石一般夺目，轻轻地将它采下，收集在一个玉瓶中。
　　采露使我心情顿然开朗许多，心里想着：一会儿给他泡茶，他会喜欢吗？
　　满心欢喜地收集了满满一瓶晨露，为他泡了一杯清茶，就是他身上的那种茶香的品种。此时的我像是一个贪婪的人聚敛了许多财宝，正在点数着。怀着这样的心情，将茶送去了书房。因为他受了伤，皇上恩准他不用上朝，所以，此刻，他一定在书房忙着。他一直都那么忙碌，毫不夸张地说，中吴是他撑起来的。他为了中吴的百姓顶起了一片天。
　　心中窃喜，敲响了书房的门。“进来！”依旧是那个不怒自威的声音，如凉水般浇冷了炙热的心。
　　步履变得缓慢，走近了才发现他紧蹙的眉。“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吗？”我颇有些急切地询问道。他抬起头来看着我，脸上的惊讶一扫而过。我补充道：“我沏了杯茶给你。”将茶盏移出托盆，端在手中，我又继续说道：“这是我用早上采的露水泡的茶，你尝尝？”他没有再抬头，接过我手中的茶盏，浅呷了一口，“谢谢！”我站在几案边，傻傻看着他，也忘记了离开。
　　“还有事吗？”见我久久没有离去，他抬头看向我。其实，他是看向我所在的方向，视线却穿过我，看着不知何处。我的心像是被刀刺了一下，垂首道：“没有了……我先出去了。”
　　走在回廊上，我一直在想他真的会有弱点吗？一个把什么都看得轻，什么都不在乎的人，真的有弱点吗？唯一的弱点兴许就是他心系着中吴的人民，因为他每时每刻每分都在为他们做着努力。为什么义父一直都想要知道他的弱点呢？难道……义父欲以此牵制他？可是——义父就算成功牵制了展萧又能如何？虽然他居高位，但一切决定还是由皇上做出的，他也无权干涉。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夫人好！”一个丫鬟向我打招呼，将我从胡思乱想中拉出。我对着她点了点头，“好！”
　　总有预感有什么大事会发生，而且会跟义父，展萧，还有杨万里有关。我觉得这三人的关系就是花和蜜蜂的关系，看似毫无瓜葛，却关系密切。
　　而后数十日都是这么平淡地度过，晨钦也没有再来过。而我却一直会亲自下厨，煮些小菜什么的，亲近展萧。我一直问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而亲近他？仅仅是因为义父的命令吗？我的回答是：不是的。在我的浅层意识里，我一直会不由自主地想看到他，想煮东西给他吃，想对他好。师傅们没有一个教过我这种感觉叫什么。他们只会叫我杀人，叫我残忍，叫我做我不愿意的事。
　　使者出使别国，排场一定不小，我估计义父一月之内会到达中吴。可是，眼看日子如流水般逝去，我却仍未完成任务。展萧根本没有弱点！
　　想来到中吴也已过了数月，可却不曾单独出府走走，一直都任由轿夫将我抬去目的地。我心血来潮想出去走走，不想整日整日地闷在这会让我喘不过气的大屋里。
　　向展萧说了后，便带着代替翠玉的疏影去逛集市。
　　他真的是不愿意束缚妻子的丈夫，他从来不限制我做事，就如今日我要出门一样，他一句都未曾过问，这让我觉得我对不对他说都是一样。
　　今日的集市上人很多，热闹极了。沿街是卖糖葫芦的，卖脸谱的，杂耍的，可是我的心却不能随着这情景一同乐。好像有什么，一直堵在心里，闷的慌。
　　前方人群簇拥，我也好奇地想要走近去凑凑热闹。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人推着一辆木板车撞过来了。我忙推开身边的疏影，自己也往后退了一大步摔倒在地。方才站起，却感到有一双手捂住了我的口鼻。还没来得及挣扎便晕过去了。
　　也不知是多久以后，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迷药还未完全褪去，看周围的一切都很模糊。看到桌前坐着一个人——身影好熟悉。“小玖，醒了？”这么熟悉的声音，是——义父？他提前来到了中吴？还是我的估算错误？“义父……”我撑着床板坐起。觉得自己的身子软绵绵的，但我还是走到他跟前，跪下。
　　“起来，小玖。”他扶我起来，叫我坐在他边上。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这是泉露，你喝下。”唤醒“忠诚之蚯”的泉露！我的手颤抖地接过，我想，义父一定看到了。“不要再骗我。”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阴沉而恐怖。我的脸上血色全无，身子也猛烈地颤动了一下。泉露从嘴角流出，我轻轻拭去。
　　“恩……”正准备着眼前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的责难，他却笑了，但笑容明显很僵硬，“不要再背叛我，以前的事就算了。”我不敢再出声。
　　5年后的他——变了，变得让我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更或许我从来就没猜到过他在想什么！
　　“展萧的弱点是什么？”他的声音像是被包裹在冰中，冷得叫人直哆嗦。“小玖不知道!”他狐疑地看着我，但因为我没有心痛，他也就没多说什么。
　　“把这个放在酒里，叫他喝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我抬起头看，而后看向他，“这……是什么？”
　　“这不是毒药。小玖是不杀人的，义父知道！”他的手抚了抚我的头，像是幼时一样，可我却觉得背脊发凉，似有无数虫子在爬。
　　我接过它，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千万要记得，你们在独处的时候才可以用它。”他的笑容很狡黠。
　　“你把这个吃下去。”他又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每次他拿出这种东西，我都会很害怕！因为它们会比毒蛇猛兽更要人命！
　　“这个是毒药，等你把那个放在他酒里，然后……”他明显顿了顿，像是隐瞒了什么。“你知道了他的弱点。你就回到这里来，我给你解药。”他笑得比刚才更为阴邪。
　　他又要这么做了吗？第一次是“忠诚之蚯”，第二次是毒药，我就这么不值得他信任吗？是他认为我没有感情，还是他自己没有感情！但我很感谢他对我的坦白。
　　我没有畏惧，抢过他手中的药丸，一吞而下。他刚开始有些瞠目，但很快便笑了，“果然是义父的好小玖！”他继续道：“小玖，记得要在5日之内啊。如若不然，毒发了，那义父可就没法子了……”已经习惯了他的惺惺作态，我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义父还有事吗？小玖出来已经许久，小玖怕展萧怀疑。”我平淡地说道，似乎是对义父已无话可说。“没事了。记得5日之内！”临走前，他还不忘嘱咐我。
　　“义父……其实您不必这样的，小玖的命是您的，我不会违抗您的命令的……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忠诚之蚯’，不需要什么毒药……”在正对门，背对他的时候，我还是留下了这样一段话……随后便抢门而出。我不希望听到从他嘴里说出更叫我痛心的话，他的每一句话都似会剐我的心……我在逃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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