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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有山,山无名,帝君戏称无名山,山上怪石嶙峋,长得多是些低矮的灌木丛,不见参天之木。亦尘上仙的府邸便是依山而建,地势险峻。北冥极地严寒,一眼望去苍凉无边,比起景秀天庭更是显得陈善可乏,向来是众仙家不愿待的地方。亦尘也知那些看惯了天庭奢华,赏遍了江南春景的众仙家看不大上这样的地方平日里也不常相邀。
原本凭亦尘上仙的位格足以在天庭谋得一好差事,实不该在这荒凉之地浪费才能。但天帝偏偏好似忘了这位,让这位上仙一待就是千年。至于其中缘由连帝君也不知,偶尔问起,上仙也是一脸讳莫如深。
帝君与上仙交好也有差不多两千余年,两人于佛祖的法会上一见如故。那时亦尘还是刚刚得道的小仙,因修仙时救助过在人间修行的佛祖,得了佛缘,才升天便被佛祖邀请来到西天听法会,羡煞了众人。
彼时的伏倾已是一方帝君,一柄青冥从无败绩,妖魔界听到伏倾之名都瑟瑟发抖。众仙都道这是天庭之福,又多一员骁勇之将。伏倾听到这样的恭维往往都是嗤之以鼻,想他堂堂东临帝君,青龙之后,何须做那天庭将军,自降身份。
那天佛祖金笺送达孟山神宫,伏倾左右无事便去了。
佛祖法会,喝的是叶上露珠泡的苦茶,吃的是洒了甘露水的瓜果,这让平日里骄奢淫逸的帝君叫苦不迭。奈何其他尊者仙家甘之如饴,要是他跳出来挑一下刺,肯定被这帮子修佛的人念得耳朵根子都要烂掉。
金莲座上,佛祖正讲着普度众生,梵音袅袅,一派清正气象。
坐下帝君跪坐端正,听得昏昏欲睡,心想着自己来这劳什子的法会作甚,简直磨煞人。
帝君没注意,旁的那白衣仙家正一脸兴趣盎然地盯着他那张万分纠结的脸,笑弯了嘴角。
忽的,帝君一下惊醒,盯着悄悄伸过来的手,愣住了。
一截子皓白的腕,估摸着盈盈一握还留有余地,雪纱的缎子挡住了其他地方,不过帝君也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那纤纤玉手中那半块散发着肉香的饼。
帝君侧首,只见那白衣仙家眉清目朗,一股子浩然正气含在那温润的眼中。
帝君也没忍住,接过这版块饼,囫囵吞了下去。也没问这端庄的法会上,你这么个小仙不尊礼数竟然带个肉饼来,给还不给全,给个半个算是什么意思。
当时佛祖讲得正酣,众仙闭着眼聆听佛音,谁也没注意到这厢两个这么大逆不道。
佛祖法会开了三天,伏倾一共得了一块半的肉饼。
此后千年,亦尘一步步从一个小仙修到如今的上仙,春风得意过,也黯然伤神过。
而帝君伏倾,以前的骄奢淫逸,如今的温和有礼。
前尘往事,休谈以。
降下云头,亦尘上仙的仙奴就上来打揖。
“帝君安好,我家主人在里面亭子等着您,请随我来。”
伏倾振振衣袖,抬步款款而入。
绕过前面那一方水塘,走过弯弯折折的庭廊,转个身,穿过那月门,就见到了那待客的亭子。
伏倾第一次来曾抱怨这宅子,弯弯绕绕太多,秀气有余大气不足。好脾气的上仙喝了一口茶,悠悠来一句,“帝君有所不知,还在人间修行时,有一世是在那江南,住惯了这样的。经历了几世,本以为忘了个干净,谁想一朝登天全想起来了。”
伏倾咀嚼了半天,没有回话。
那时他的脾气也好了许多,知道别人喜好,无关自己,只是自己心里总像堵着似的,找不到宣泄的口。
伏倾走过去,这是为数不多的几次拜访。莫名的就是不喜欢这样的宅院。这种园林一样的建筑,本就应该落在景秀江南,放这荒凉极地不伦不类。
那亭子建在半山腰,拱顶,八角,角上各镶一颗明珠。帘幔挽起,绑绳端缀着火红的流苏,衬着雪白的纱幔,曼妙之极。亭中端坐一白衣男子,墨黑的发,白玉为簪,松松束起。右手持壶,一缕香茗,烟雾袅袅。眉清目朗,恪守端方。不用说,这人就是那亦尘上仙。
伏倾落座,亦尘端了一杯香茗递给他。
“帝君近来可好?”
伏倾接过冰裂纹的陶瓷杯,没有客套,抿了一口,赞了一句:“好茶,果然不愧是天庭有名的风雅上仙。”
“帝君谬赞。”
“亦尘啊,你也要如此客套么?”
“小仙惶恐,不敢逾矩。”
“何故,百年前也不见你如此?”
“帝君勿恼。昨日天帝陛下召见,”亦尘放下手中茶盏,目光远眺,语气幽然,“我才听闻原来容婉公主心系帝君。我本不想参合,奈何受人所托,请帝君过府一叙。”
“但说无妨。”
“帝君可还记得我刚来这北冥之地时,修了这座小院,你不请自来,问我此山名为何?”
“记得,你说无名。”
“其实它有名字,只是戾气太重,不像吴侬软语挂在嘴边都是一种享受。”
竟是有名字?千年来也未曾听闻。
伏倾疑惑,这时候怎的讲到了这些?
“帝君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