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楼》兔子精

12、重起炉灶

　　新年伊始，数九寒天，京城集市上忽然多了一个新来的卖艺女子，没有同伴，就是一个人，耍一耍还过得去的几手功夫。本来一个女子孤身在京城也算是危险，可那张脸上一道鲜红得触目惊心的疤痕让那些善心人打消了这种担忧，一张小孩子看了会吓哭、大人都不想再看第二眼的脸，能惹出什么祸事来呢？
　　天这么冷，路上又没有多少人，怎么会选这种天气出来卖艺呢？大概是出了什么事，真的是急着用钱吧？是啊，如果不是情势所迫，正常人谁会在这大冷天的来赚这几个钱呢？可是，天下不就是有一种不正常的人吗？这种不正常的人的其中一个，就在这大冷天里，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每天等啊等，等啊等。
　　这天下了雪，倒没有特别冷，只不过这纷纷落落的，街上更是没有什么人了。
　　我倒是觉得很新鲜的，冬天的时候，南方也是没有什么雪的，在这儿看到，真是漂亮。以前住在山上的时候也下过雪，我都会把雪水存起来酿酒喝。整条街都没什么生意，一个个人也没什么生气，只有我无端地来了兴致，拿一把不值几个钱的破剑，很开心地比划着。
　　“少爷真是的，这大冷天的，叫咱们出来收什么钱啊，多冷啊！”一个十分让人厌恶的声音由远及近。
　　“少爷当然知道冷了，所以才叫咱们来啊。”另一个让人十分厌恶的声音。
　　“这个天哪有人出来做生意啊！”第一个让人十分厌恶的声音。
　　“怎么没有，那不？”两个让人十分厌恶的声音就这么到了我眼前。
　　“喂，这么冷的天你出来干什么啊？”这是在跟我说话。
　　我真得十分不明白，这青天白日、天子脚下，我还需要他们保护吗？他们能保护我什么？就能保护我不被他们找麻烦而已！可是我还是每天交钱，因为不交的话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今天根本没有人，我哪有钱？”他们打断了我的兴致，我开始生气，一时忘了一个有求于人的姑娘说话的分寸。
　　“嘿！你这个丑八怪，今天竟然敢顶嘴！”有人上来作势要打，我把剑一扔，心想大不了我换一个地方等，姑娘我这口气也受够了，今天你们不打都不行！
　　“住手！”我立刻不敢动了，看来我要欺负人的念头被发现了，我赶紧把眼睛闭上。可是，被抓住的，好像并不是我。
　　“姑娘，你没事吧。”这时候，我开始意识到自己遇上了某种有一点老套的情节，可是为什么呢？我这么丑，又没有钱，真正的一无是处。
　　我睁开眼睛，我没看错吧？那个人居然在认真地看着我，等着我睁开眼。这就是我以这张脸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之后，正眼看我的第一个人。那一瞬间，我觉得有种特别特别奇怪的感觉笼罩着我，说不出是温暖？感动？安宁？还是别的什么？
　　总之，我的眼睛闪闪发光了！
　　回神的时候，让人厌恶的声音都已经不见了，一锭银子，很大的一锭银子在我眼前，那个十分温柔的声音说：“这钱你拿着，别再在街上了。”然后，温柔的声音渐行渐远。
　　“喂！喂！公子，别走啊，公子！”我赶紧追上去，定定心神，也不管笑容会不会狰狞得吓死人，只是一味讨好地笑着。“公子，我不能白拿您的钱啊，您的心地这么好，我为奴为婢一定会报答您的。您别看我长得丑，我很会干活的。”这些词我很熟，经常有机会听到的。
　　我对面的人被我扯着袖子，一脸不知所措，好心的人果然好欺负。
　　“公子，芙蓉我父母双亡，一人去南方寻亲，路途遥远，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芙蓉不敢奢望公子收留，只想能够报了今日大恩，就算死也瞑目了！”我在自己眼上做了点手脚，眼泪止不住地噼里啪啦掉下来。
　　“姑娘，姑娘你不要这样……姑娘，我……”
　　我就这样上了路，我知道他一定没有被算计的感觉，但是我，真得很有奸计得逞的成就感。
　　他叫苏南，来京城办一点事，现在要去和他的哥哥还有妹妹会合，接着他们要一起去趟金陵。我一听就说自己正好是去金陵，所以苏公子就这么十分勉强地答应送我过去，至于勉强的理由，无非是什么，我是女子跟他上路对我的名声不利之类的。我看他认真的样子，差点没笑出声来，名声？那是个对我莫歌来说毫无意义的词汇。
　　“芙蓉姑娘，你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我看时日好像还不长，我们找大夫看看吧？你一个女孩子，相貌总是重要的。”他仔细地看着我的伤痕，那么吓人的一道疤，我自己都不敢盯着看，可是他却只是关切的，别无其它。他猛然发现我的目光，意识到自己怎么能对着一个女孩子的脸这么看，马上一边道歉一边移开视线。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的人呢？就是干净，我想不到其他的词。不是英气逼人，不是才学无双，就是干净。他站在那儿，一件青杉长袍穿着，温润如玉。
　　完了完了，又要发花痴了，要是让师兄知道我这么快又喜欢别人了，非骂我不可。但是，这个苏南，对待一个一无所有的女子都温文的苏南，难道不值得吗？
　　“苏公子，你喜欢饮酒吗？”
　　“我的酒量不太好，一般是不会喝的。”那么“芙蓉酿”用不上了。
　　“苏公子，你喜欢吃甜的东西吗？”
　　“还好，我对吃的东西没有太多要求。”没有要求的人才最麻烦！
　　“苏公子……”
　　“芙蓉姑娘，你叫我苏南就行了，我只是顺路送你去金陵，你不用太过拘礼了。”
　　“噢，那我就叫你南哥哥吧？”我承认南哥哥这个名字随便叫起来是有一些太轻浮了，但是对这个苏南，我必须把关系先弄得亲密一些才行。“南哥哥，你成亲了吗？”
　　“家里事多，还没有提及这件事。”他说，他的眼神有一下黯淡，他的家里不开心吗？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扯扯他的衣袖，就像小时候，安慰不习惯皇室争斗的李隆一样。
　　苏南看看我，这时候我都怀疑他的视力有问题，他怎么可以冲着几乎被整个客栈里的人都嫌弃的我，露出那种带了感激的温柔笑容呢？
　　“南哥哥，你不觉得芙蓉很丑陋吗？为什么你不嫌弃芙蓉？”我把疑问说出来，我真的不明白，我想就算是我自己，看见一个长相如自己这样的女子，也不可能做到他这个地步。
　　“你也不愿意的不是吗？受人嫌弃的人多都不是自己愿意的，你又没有错。更何况，我也是被人嫌弃的人呢。”又是那种有一点黯然的表情，这种表情让我产生了极端的好感和好奇。
　　苏南，如果我说我会给你幸福，你会相信吗？不嫌弃我丑，不嫌弃我穷，那么你会不会嫌弃我无父无母，会不会嫌弃我的艺伎之名？不过，不管你嫌不嫌弃，我都要你一直一直地对我露出这样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直闯皇宫的莫歌涎着脸讨好别人是不是一件特别过瘾的事啊！
精彩期！下章更精彩，今天晚上我会继续写，但是不一定会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