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你其谁》夏田

1、第一章

　　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我正一个人在逛街，正午的阳光洒在橱窗上，泛着金色的光芒，行道树上刚抽出的新芽宣告着春天的到来，当时，我只想到一个词——风光明媚。
　　既然都走到这儿了，我顺道走了进去，方才那通电话于我真是不痛不痒。橱柜上陈列的各式首饰琳琅满目，我向来不懂这些，只想着给自己挑一个戴着玩儿。销售小姐热情地介绍，我摆手示意不需她的服务。大致浏览一遍后，我挑了款中意的戒指。简单的银色的一圈，镶着些碎钻，没有繁复的雕花，触感也可以，就决定是它了。听说戴戒指有讲究，左手右手，各个手指都有不同的寓意，我不懂，随意套在了左手中指上，正好。右手比较常用，怕是戴着它会不方便。
　　回到家，老妈看见我手上的玩意儿，“这是？”神色里尽是些跟暧昧不明的意味。
　　“我自己买着玩的。”
　　“自己买那个干什么。”言下之意是希望有个男人送我喽。
　　“妈，你喜欢我送给你。”
　　“我要那做什么，不要不要。”说完连连摆手，进厨房端菜去了。
　　我知道她也有戒指，锁在床头柜的一个红木盒子里，那是对龙凤戒指，金色的。听她说就在结婚那天戴了一次，此后再没戴过。

　　吃晚饭的时候，我面前是一大碗红烧肉，我妈的红烧肉是一绝。我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香得很。人都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我对此表示不屑。
　　“妈，跟你说个事。”
　　“嗯？”
　　“听说他病危，快不行了。”我嘴里嚼着红烧肉，的确是很美味啊。
　　我余光看见老妈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你说我该去看他一下吗？听他律师说好像给我留了不少遗产。”
　　“小艾”老妈放下筷子，看着我，“你自己定吧。”
　　我怎么看都觉得，她原本要说的是“小艾，他是你爸爸”，话到嘴边怎么就变了呢？我的妈妈，你怎么还这样呢？

　　我坐在床上，细细赏玩手指上的戒指，窗外月色正浓，关了灯还能看见戒指上的碎钻熠熠生辉，美得不得了。莫明的我的心情就变得很好。好吧，看我什么时候有时间过去看看他好了。
　　刚毕业还没找着工作，我每天都闲得很。这年头，找工作都得靠门路，大学文凭就是张纸，人人都有。我还考虑着要不要考研继续深造，想到自己年纪不小了，也就作罢。眼下闲来无事，我决定去探病。果然，老妈听到后很欣慰。看她那一脸的微笑，我突然又不想去了。
　　医院ICU病房里，他倒是很安详。他睡着可比醒着看起来顺眼多了。
　　我两手空空地来，无事可做又无话可说，正打算离开，他的律师就过来了。远远看去就知道是个律师，金丝边眼睛，西装革履，公文包，一丝不苟。我长吐一口气，站在原地等着。
　　“余小姐，我是余董事长的律师，过来跟你谈论一些事务。”说着递过来一张名片，我看了一眼，丁乙。我承认我笑了。
　　丁律师显得很淡定，用手扶了下镜框，“方便的话，我们找个地方谈吧。”
　　看了丁律师递给我的文件，我很是意外。他，也就是余董事长，是什么意思？
　　“余小姐，正如这遗嘱上写的，您将继承余董事长名下所有财产及余氏公司股权，也请您着手管理公司事务，余董事长已经安排相关人员指导协助您的工作。”
　　“他，什么意思？”我想不明白，他病糊涂了吧，我在他眼里什么时候有这个分量了？
　　“呃，这个，我只负责传达这上面的相关事宜，具体的意思，自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了。”
　　……我用食指在桌面上默默地写了一遍“丁乙”。
　　“他这不还没死吗，你急什么。还有，他老婆也同意这遗书上的内容？”那女人能同意才怪了。
　　“余小姐放心，遗嘱上的内容是受法律保护的，眼下余董事长病危，公司不能没人管。”
　　我本来想的是，他的公司关我屁事。直到那个女人急匆匆赶过来，站到我面前，“你来做什么！”依然盛气凌人。我没想回答。她盯着桌面上那堆A4纸，倒是难为她忍住没伸手拿来看，只见她胸口起伏的幅度很大，显然情绪很激动。我突然有兴趣留在这儿了，这女人跟余董事长之间到底是怎么了，我很是好奇。
　　“冯女士，我跟余小姐有要事要商讨，还请你离开。”丁乙客气地下着逐客令，瞬间，我对丁乙好感倍增。
　　那女人踩着恨天高，“蹬蹬蹬”地走开了，刺耳得很。
　　“余小姐，那我们继续。”
　　“别这么叫我，我叫余艾。”什么冠冕堂皇的破称呼，听得我相当不舒服，忍很久了。
　　“那，余艾，……你有什么疑问吗？”
　　“暂时没有。”其实是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自然就不知从何问起了。
　　“那行，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我，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不久之后，我顿悟这草率的决定是给自己找了个多大的麻烦，自此，我就相当讨厌戴金丝边眼镜装斯文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