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好想你》白发蓝瞳

2、第一章 生日

　　陆子楚清晰记得那天是他十六岁生日，依旧如往常一样掏出钥匙开门，依旧如往常一样准备好接受这个所谓的家的清冷，依旧如往常一样打算在那个女人的目光下走进房间。

　　只是今天有些不同，他推开门，却看见房子里的布置变得热闹了些，女人和她的女儿站在长桌前，而父亲则是站在他面前，面带微笑。

　　“子楚，生日快乐！”

　　父亲看起来很激动，但是介于女人的存在，他不敢对眼前的少年有太过亲密的举动。

　　也不敢叫陆子楚一声儿子。

　　陆子楚快速的环视了一下屋子，也扯起一个笑容回应他的父亲。

　　女人——他的继母迈着优雅的步伐朝他走来，双手环胸，在陆子楚面前立住脚步，微微俯下身来，牵起陆子楚的手，将他带到长桌前。

　　室内的灯啪的熄灭，眼前的蛋糕装点的太过华丽，点燃的蜡烛散发的幽辉聚焦了四人的目光。

　　女人站在陆子楚的身后，将两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凑近他的脸，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小杂种，你竟然也活了十六年。”

　　女人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在烛火的熏染下，显得尤为可怕，那样子像是十八世纪的巫婆，长长的手指甲随时可以嵌入你的脖子，等待鲜血的喷薄而出。

　　陆子楚依旧保持着这个笑容，他看见父亲站在一边咬着牙的神情，又看见女人的女儿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他闭上眼睛，像什么话都没有听到一样许着自己的愿望。

　　——我希望，她这辈子都不得好死。

　　吹熄蜡烛的时候，陆子楚什么也没想，等灯光重新充满客厅，他如释重负，默默地走回了房间。

　　“子楚，你上高中了，爸爸妈妈决定让你搬出去住，家里房间太小，何况你妹妹马上要上初中了，我们要给她空一间书房出来。”

　　陆子楚点了点头，乖顺的从床上爬起来，翻箱倒柜的便开始收拾东西。

　　“新房子离你的学校很近，房租每个月我们会替你付，生活费……你就来问我要吧。”

　　“谢谢。”

　　陆子楚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这句话没有感情色彩，这句话仅仅是对他们这两口子对他金钱上的照顾而表示感谢。

　　陆国仲默默地瞧了自己儿子一眼，又叹着气掩上了门，转身抬头便迎上了女人锐利的目光。

　　争吵声从对面的卧室里传出，但并不激烈，两个人的语气与态度都十分平静，但是话语里处处可见擦碰。陆国仲永远处于下风，最后这场争吵不了了之。

　　女人还没嫁给父亲之前是个千金名媛，家境优良，气质超群，女人是原配，心高气傲是难免的。陆子楚今天是第一次听见女人说了一句脏话。

　　他瘫躺在地板上，阖上眼帘，嗅着窗外夜晚清朗的空气，渐渐沉入回忆。

　　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家的呢？好像还是四年前的事情。陆子楚并非女人亲生，说难听点，他就是他爸的私生子。要不是亲妈四年前病死，他爸就不会好心收留他，为了养他在家，四年来女人与父亲的争吵也是频繁不断。日子长了，女人渐渐淡薄起来，父亲也不再像是自己的父亲。

　　这里不是家，只是一栋房子，一栋住着陌生人的别墅。

　　生母身份卑微，不比女人家世显贵，父亲不能与她离婚，因为父亲的靠山即是女人的家族。

　　陆子楚想，假如那天父亲与母亲并没有宾馆的相遇，并没有所谓的一夜情，之后母亲假如能乖乖的拿下遣散费然后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那么一定没有现在的陆子楚，父亲与女人的关系可能会比现在更加好一点。

　　果然如她所说，我就是一个杂种，孽种，除了令人厌恶，就没有别的贡献，要是死了，反而有人高兴，欢呼雀跃。

　　陆国仲，是你做的孽。

　　但我当然不会死，死这种愚蠢的事情是绝望的傻子才会做出来的事情。我要看着那女人，怎么不得好死。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坐起来，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第二天清晨，他便离开了这栋房子。

　　女人倚在阳台扶栏上，看着陆子楚离开的背影，满意一笑。

　　陆子楚走在别墅区外的林荫小道上，手里紧攥着父亲给的公寓地址，他开始期待，开始向往，接下来独自的生活，没有令人厌恶的目光的地方，是多么具有吸引力。

　　就像破茧之前的蝶一般挣扎着，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密密绕绕的虫茧外，淡蓝色的天空。

　　这是属于他的自由，这是属于陆子楚，一个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