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赴黄泉》阿彦

7、第五章·春宵一刻

　　听说天君近日极是高兴，一来，自己的亲外甥总算是正经了一回，喊了他一声“舅舅”，还行了个大礼；二来，自己的亲外甥要娶亲了，这个风流名声在外传得不大理想的外甥自己要求娶亲，最重要的是对方是个女的。

　　我在冥府颓废度日，眼看就等来了阳春三月。正是那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的时节，我的婚期到了。

　　墨华帮我收拾妥帖，我得从这冥府嫁到三十五天去了，临走前，我拉着墨华的手，道：“帮我把冥府的东西收拾好，等婚宴结束，十三天那个正儿八经的幽冥司估计是要重开了。你好生收拾，吩咐延寿司的人也收拾，还得一同去十三天！”

　　幽冥司的正主儿是我，接下来就是司命星君墨华，墨华是南斗六星君之首，南斗六星君都在延寿司，这延寿司又隶属幽冥司，所以墨华掌管的就是幽冥司的延寿司。这次可当真是又要拖家带口回天界了。

　　按着天界的习惯，神族的规矩，拂渊是不能亲自来迎我了。由于拂渊是独子，也没什么亲哥哥亲弟弟，那便由亲族的同辈男子来迎。据说，这次来迎亲的是太子云琇殿下，这让我受宠若惊，颇为折煞啊。一层层霞云幔帐，一层层水晶珠帘，我坐上了七香车。

　　十二只彩凤开路，八只彩凤尾随，六头麒麟兽拉着车厢，四匹天马殿在车厢后方殿后。云琇殿下脚踏白泽，三十六位仙娥踩祥云，手持水晶花篮，所到之处，漫天飞花。

　　车厢内的紫铜香炉里燃着沉水香，淡墨色的轻薄烟雾，此熏香极是好闻，香而不腻，有种清新之感。也不知在车上行了多久，只听得几声悠长深远的钟声传来，带着空灵古朴之感在天边回荡，钟声中夹杂这几丝佛音。天界的大宴历来是设在二十八天的伽南苑，伽南苑中有一口上古的荒钟，每逢一些大事都会敲响，已经许久不见它响了。

　　我琢磨着，现在肯定是已经到了二十八天，也该要下车了。“泷恪上神驾到！”不知道是谁人在外面喊了一声。“司上，请下车吧！”云琇的声音很好听。说实话，身上的一身行头很重，饶是如此，我还是站起身来，撩开珠帘幔帐。云琇的手伸过来，眼含笑意，道：“拉着我罢。”

　　“哦。”我应了一声，然后抓住了云琇的胳膊。脚下不是地面，而是铺在半空中的霞虹的轻云毯，踩上去让人觉得极为不真切，因担心自己会不会不甚摔倒，所以将云琇抓得更紧些。

　　轻云毯直接带着我们飞往伽南苑，一路上，毯上开出朵朵梓斛丁笙花。此花为九重天上独有，其的颜色为绛紫，花开时会传出阵阵乐声，故此名为梓斛丁笙。一路花开，凡轻云毯所经之处，后面必定是绛紫一片。

　　轻云毯带着我们款款落入伽南苑，云琇带我上前，将手交到了拂渊手里。今天的青渊分外好看，弄得我一直不敢抬头。四下里随处乱撇，才撇见某个地方开满金莲，原是西方佛陀，难怪荒钟的钟声里会夹杂着佛音。

　　我是个有着良好生活习惯的人，素来是烟酒不沾，酒量难免差了些。这次婚宴来的人，上至一品九天真王，下至四品飞天真人，还有来自四海八荒各路神族。挨个都要来敬酒我自然是受不住，西方来的那几个佛陀食素，竟然喝着果汁来敬我喝酒，真乃大不敬啊！

　　半天下来，我委实有些难受，有种想吐的感觉。于是，便拉住了拂渊的袖子，道：“你替我挡着一阵儿，我难受得很，出去吹吹风。”拂渊也算是个纨绔子弟，喝酒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喝醉了也没多大关系。他对我笑了笑，轻“嗯”了一声，我顿时觉得他颇为体贴。

　　伽南苑里面有好几十个园子，二十八天的景色也堪称是天界三十六天中最好的一天。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天空中镶着的星星比不得在冥府看的星星，二十八天的星星更大更亮了，心下想道：这三十五天的天空岂不是离星星月亮更近了？

　　走过一处假山石，听得假山石后头有两个仙娥在嚼舌根子。我抿了抿唇，虽然这么做不厚道，但还是停在了假山石旁，竖起耳朵倾听这两个仙娥的谈话。

　　“哎，你听说了嘛，这次殿下大婚，龙族可只单单派了一个仙使上二十八天来。”

　　“可不是嘛，听说龙族的那位十八公主，自从听说殿下要成亲的消息，就整日借酒消愁，叮咛大醉。要知道，龙族最宠爱的就是那个十八公主了，这日子过得如此颓废，龙族帝君自然是心疼得不得了。”

　　“可不是嘛，殿下早些年惹下的桃花债不知多少呢！这次殿下大婚，正所谓是眼不见为净嘛！故此，来的都算是老一辈的神仙了。”

　　“是啊！听说还有人要来抢亲，结果被爹娘软禁在家，关在结界里呢！也幸亏那妖族的小王爷伤还未好，这要是伤好了，真不知道是要来捅出什么篓子了呢！”

　　“这倒也是，也不知道幽冥司主是造了什么福，天界的一块嫩肉被她给抢去了，果真这年头已经道风败坏了，位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这已成为潮流。”

　　我龇牙，这话听着委实不舒服，当真我是怎的抢了这块嫩肉？如此想来，表示上好像是我占了拂渊这块嫩肉的便宜，实际上，也还算是我占了拂渊这块嫩肉的便宜。可是真婚姻不是强买强卖的啊，都是你情我愿的。我轻叹一口气，转身走回伽南苑。

　　听说这趟婚宴前前后后统共庆祝了九天九夜，而幽冥司主也在婚宴上喝酒喝得不省人事，喝了吐，吐了喝，大失仪态。最后，在婚宴的中途被拂渊殿下抱着回三十五天了。当然，这点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不怀好意。这回了三十五天，夫妻该做什么呢！

　　只感觉冷飕飕的，风还挺大，觉得身边有一阵温暖，干脆就一头扎了进去。我蹙了蹙眉头，隐隐不舒服，又是一阵想吐的感觉。

　　“喂，别吐，快到了！”

　　拂渊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他似乎很不乐意我吐在他身上。我才发现我们此时腾着云，他横抱着我，而我抓着他的衣襟。一瞬间的大脑空白，我“呃”了一声，回过神来，道：“好，我不吐。”

　　三十五天，重明宫，缪云殿内室。

　　青渊吩咐仙娥弄了一碗醒酒汤，我坐在雕花檀木桌旁，揉了揉鼻子，抬头，打算从青渊的手中接过醒酒汤的。

　　“我喂你罢。”拂渊坐在我身旁，眼中似乎蒙上了一层迷离的薄雾。

　　我的脸一红，心想这气氛怎么越来越不对劲了！仔细一想，蓦然想起那些画本中的才子佳人，拜完天地后就是入洞房。虽然天界和人界不大一样，可是这入洞房还不是一样的。我轻咳一声，这厮应该没这么想罢，低头垂眸，道：“今儿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喝的都是酒，你容我吃些点心，待那醒酒汤凉一凉再说。”

　　桌上本就有几盘殿下，还有一壶茶。说罢，我赶紧拿起点心吃了起来，因过于紧张，咬了一大口，没多嚼几下就咽了下去，连续吃了几口以后才发现自己噎着了，赶紧拿起桌上的那个瓷壶，没来得及拿杯子，就对着壶嘴狂喝了起来。

　　虽然感觉有些怪怪的，但味道还是不错的，也许这就是天界特有的什么茶罢。喝完以后，才发觉喉咙一阵辛辣，眼前逐渐有些看不清人影，然后身子一仰，倒在了桌上。

　　“其实这是酒。”拂渊轻叹一声，抱着某位不省人事的上神躺在了床，脱掉了外面那件厚重的衣服，只留了里面轻薄的里衣，顺便体贴得帮她脱掉了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