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赴黄泉》阿彦

12、第十章·瀛洲玉雨

　　约莫是感到全身被风吹得有些冷，特意朝一个温暖的放向靠了靠。耳边还是一阵阵风呼啸而过，手中似乎抓着什么东西。脸颊上被风刮得似乎有些痛，猛然想起来之前还在东海的空桑山采茶，虽然采茶的不是我本人，后来似乎惹到了一头鬣羚兽，然后追追赶赶，倒在了林子里，好在姬容澈赶来了，然后就昏了过去，我忙挣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则是青渊那张绝美的容颜，嘴角不再挂着笑容，眉间倒是有一丝忧虑。

　　我这才醒悟，不禁龇牙倒吸了一口冷气，稍稍松开了手中的衣襟，却没有放手，道：“你若闲着累，可以把我放下，对了，我这会儿怎么在你这儿？发生什么……”

　　“你这会儿倒是醒了啊，你和容澈认识吗？统不过才见了两面，这会儿倒是念道起他来了，你知道你是被一个陌生男人抱回来的吗？”拂渊说得颇为咬牙切齿，不过他既然称“姬容澈”为“容澈”，想来也并没什么事。

　　我活了大一把年纪也老糊涂了，不知为何，听拂渊如此说，嘴角溢起一丝笑容，但毕竟不敢太明显，只得朝拂渊胸前蹭了蹭，脸埋在他的胸口，压低声音，嘀咕道：“你不也随意养着一只女妖精嘛！”不知道这句话青渊听见了没有，这才想起正事，“这是要去哪里？”

　　拂渊轻咳两声，语气颇为生硬，道：“那个，你没事吧？好端端地竟可以被鬣羚兽踹一蹄子，不过好歹你也是个上神，没制住也就罢了，还弄伤了自己？”青渊顿了顿，半晌，才缓缓开口，“听容澈说，你今儿身子不舒服？”

　　“嗯，统不过是头有些发晕，脚步有些虚浮，使不上力道，其余也没什么，你如此抱着我，倒真是教我受宠若惊了，还是放我下来罢，我可以自己走的。”我抬了抬头，想站起来的，去撞到了他的下巴，这让我心脏又乱跳了起来，想来还是算了罢，只得默默得靠在他怀里。

　　“你别乱动，乖着点，我只是带你去曳崟那里看看。”青渊淡淡道。

　　“不过是一点小病，何必去叨扰已经避世的曳崟上神，直接去药肆不就是了，估摸着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无碍，曳崟同我是熟识。”

　　说起这曳崟，来头倒是不小。

　　话说，当年盘古初开混沌，六界尚未划分，天地灵气四溢。曳崟便是一位由天地孕育而出的掌医司药神尊。当今四海八荒，同曳崟一样为天生地养的神尊大抵都已经陨落归尘。上古神尊虽然寥寥无几，却也还有那么几个依然屹立不倒。昆仑墟的西王母，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在昆仑墟摆蟠桃宴，年年都来新花样。早已隐居海外的琦笙上神，听说前几年也羽化仙逝了。接下来便是在二十一天瀛洲玉雨避世的曳崟。

　　说来，这二十一天也有一大特色——棠梨花。传闻，每逢冬末初春，二十一天满是盛开的棠梨花，其香可传遍天界三十六天，甚听说人界都是奇香四溢。传说固然有夸大之色，比如我在十三天便不能闻到。不过这二十一天的瀛洲玉雨中的棠梨花皆为曳崟亲自栽种，用仙泽滋润，四季不败。既然是用上古神尊仙泽滋润，那也就是用上古至纯灵气孕育出来的花朵，想来也绝徒有虚名。许多慕花者都想一睹盛景，可都碍于不敢叨扰神尊避世，最终无果。

　　一位受四海八荒敬重的上古神尊，为何会执着于此花？其中自然有一番道理。曳崟此生共有两段情，其中一段一段被载上那神族典史，此段情活生生让一位无欲无求的上神永堕万丈红尘。

　　在这上古时期，天地尚未划清，大小战事不断。因缘际会，曳崟在东荒曹夕山上无意识地救了一株棠梨苗，如何个救法，我们不得而知，只道那株棠梨苗也是争气，最后化作人形得道飞升为花神坐下的棠梨花仙，名唤采棠。中间周折颇多，据说这位花仙可算是死缠烂打，每逢曳崟去某某山，某某地，某某海，某某天采药之时，总要黏上几把，随后终极因为各种原因，想来是曳崟实在受不了折腾，再三思考后，将采棠收作弟子。

　　饶是天地孕育的神尊也看不破自己的命数，他断然想不到，这是他此生唯一一个弟子，也不会想到就是因为收了这个弟子，最后苦了多少人。

　　也许是那会儿的思想还未如同现在这般开放，师徒便是那禁忌之恋，实乃□□。

　　曳崟后知后觉，等到时机不能挽回之时，才恍然大悟。那采棠仙的的确确恋着曳崟，曳崟只是一笑而过，未说什么却也未答应什么，约莫是在想这小徒弟年纪小不懂事，心中恐怕只有报恩那档子事儿，认为报恩只有以身相许罢，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依赖。

　　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情终于被传了出去。当时天界尚未成为六界之首，神族也并未天地独尊。战乱不断，曳崟为掌医司药之神，大战时候自然不能落下，好几次关乎神族未来的战争，曳崟不仅尽了自己的本职，也为神族洒热血。棠梨仙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在第三方、第四方等的势力下，采棠在战时被某位女神匡进了敌镜，当时还属于魔族的一个岛，说是那里已经沦陷，为曳崟去采药。采棠当时与几个魔族伏兵打成一片，若只有几个小兵那倒是好说，不过魔族很看重这场战役，派了一位魔族很有战名的将军指挥，赶巧那将军也在场。

　　后来的事情就演变成了这样，曳崟同那将军战得风云突变，天地失色。海面上巨浪滔天，天雷劈断了天上混沌中天河一口，天河水倾斜而下。那个破岛沉没了，而棠梨花仙已经魂飞魄散了。

　　曳崟抱着采棠，本打算一起沉入海中，却被几个神家救起。得知前因后果，曳崟在那场决定神族未来关键战役中的一战，摘下了魔族将军的头颅，独一人便屠魔上万，有一段时间，魔族都听不得曳崟的名字，而那位威名赫赫，立下不少战功的魔族将军，殉国后竟连个谥号、豪华墓葬都没有。

　　最后，曳崟将那位不安好心的女神打得魂飞魄散，神族本想追究，不然看在战功以及那位女神自己的确做得不对的份儿上，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段时间，曳崟屠魔的战名不下当年掌旗司战的蓿轶神尊，当六界安宁之时，曳崟在二十一天植满棠梨，自己避世的瀛洲玉雨里的棠梨四季不败。自曳崟避世到现在已有多少年，这得翻了那部神族典史才能细算清楚。看似二十一天瀛洲玉雨的掌医司药神尊曳崟不问世事，实际上是心结尚在，注定他余生都得在万丈红尘中度过。

　　从神族典史以及众天地混战将士门的回忆录中，不难看出，曳崟实际是个温润如玉，掌中生香的谪仙般男子，但是那赫赫屠魔的战名，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又是一个在人界画本很常见的故事。

　　约莫是在两万多年前，天界神族出了一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人——拂渊。传说这是曳崟第二次动凡心的人，也传闻这是拂渊的初恋。这么一位为一个永远不可能的女子而痴情的神尊，传出绯闻已经不得了，竟还传出的是断袖绯闻。

　　棠梨果其实也就和梨子差不多，统不过就是比较高级的梨子罢了。想来二十一天的棠梨花向来开得很好，又是被某位神尊用仙泽滋润的，且不说这梨子好吃，吃了那必定也长修为。拂渊竟爬瀛洲玉雨的墙偷梨吃，正巧被曳崟撞见，然后不慎从书上摔落，落入了曳崟的怀抱。若是拂渊是位女仙，倒还是英雄救美，能凑个美名出来。可如今，大概也只是英雄救英雄。不过，拂渊那会儿一个小子，都称不上是英雄罢。曳崟这么一个爱梨之人，让人大跌眼镜，曳崟竟请拂渊吃梨子。

　　神族之人长相向来不差，不是一个极端就是另一个极端。拂渊的母妃是天君的胞妹，是六界出名的美人儿，拂渊的夫君是承了掌旗司战之威名的神。拂渊长得绝美，却不让人觉得娘娘腔。有传闻说，拂渊长得像极了当年魂飞魄散的棠梨花仙。事实是否如此，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当年拂渊天天去瀛洲玉雨前蹲点。

　　后来，拂渊应了天雷玄火之劫飞升上仙，那段日子，曳崟破天荒踏出了瀛洲玉雨，为拂渊亲自采药捣药熬药，亲自从二十一天上三十五天送药，可谓是轰动了四海八荒。

　　后来也就没了下文，于拂渊来说，这小兔崽子干了不少人神共愤的事儿，这段桃色新闻只不过是他诸多恋情中的一段，于曳崟来说，是他第二次动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