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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雪中定情 ...

  •   北风呼啸的厉害,天空仿佛极力酝酿着一场释放,到了夜里终于飘起鹅毛大雪。
      我紧捂着被子,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又把白天塞在枕下的衣服翻出来摆弄了一会儿。
      “大理……”我默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这是不是他所说的大理国的女孩装束?应该是的,我在心里想着,越发觉得没有睡意,便踱步到窗边。
      天幕一片深蓝没有星光,月儿又圆又亮,干净得看不见任何杂质,皎洁的银辉温柔地笼罩着大地,万籁俱寂,只听得见雪花簌簌而降。我呆呆望了一会儿,目光落下时,却惊讶地再也挪不开了。
      月光下,一个修长的身影坐在雪地里,低着头一动不动,黑色的披风满满的都是雪。
      虽然只看得到背影,但我能确定,是江影寞。
      我想都没想,匆匆拿了一把伞跑下去。
      “不冷吗?”我撑开伞,极力将他的身体笼进我的伞下。
      他依然凝望着远方,没有转头看我,但是,他听出了我的声音。
      “你叫青兰?”
      “是。”
      “青兰是花的名字。”
      “我们都是花的名字。”
      “名如其人,这是母亲寄予女儿的最深厚的爱,她很爱你们。”
      “我们原本都是孤儿,教母收养了我们。”
      他终于转过头,有点惊异地望着我。
      “能陪我坐会儿吗?”
      我鬼使神差地坐了下来,紧挨着他,浑身不住发抖,连打好些喷嚏。
      他抬手撑开自己的披风,将我整个人裹了进去,强健的手臂紧紧搂住我的肩。刹那间,我颤抖的身子僵住了,傻傻地由他搂在怀里,心头有一股热流迅速流过奇经八脉,顷刻不再感觉到雪夜的寒冷。
      “给我唱唱那首小曲好吗?”
      今夜的江影寞和印象中的很不一样,印象中的他雍容典雅,金光四射,让人不敢靠近,今夜却如此忧郁沉默,几度温柔乞求。我相信不只是我,任何女孩都无法抗拒他的要求。
      我轻声哼唱起来,感觉他的手臂越发箍的紧了。
      “这首小曲是我母亲生平最爱唱的。”
      “啊……”
      “我真的很想念她,小时候,她总哼着这首歌哄我入睡。我昨晚又梦见了她,她来找我,我去追她,可是没有追到,每次都追不到。”
      我的脸颊突然滚烫,悄悄低下头,生怕被他发现。
      从他话里推测,他的母亲应该早就去世了。想不到啊想不到,看上去那样高贵的江影寞,也是一个没有妈疼的苦孩子。虽然我们也没有妈,庆幸后来有了教母。
      “青兰,你去过大理吗?”
      “没、没有。我一直生活在苗疆。”
      “大理四季如春,风景如画。你唱的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是大理出名的风花雪月四景,大理的山水、城镇……”
      我忘情地听着他娓娓道来,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一片蓝天白云下,白墙青瓦、山水依依的明媚多姿,心中顿生无限向往。
      我好奇道:“你们这次从大理出来,是要去哪儿?”
      “汴京,见你们的仁宗皇帝。”
      “皇帝?不会是要宣战吧。”
      他粲然一笑,优雅的嘴角扬起迷人的弧度,修长的手指捏了捏我的脸。
      “小丫头,你懂什么是宣战?大理与北宋是友好之邦,我只是去进贡,通俗点说,就是送礼。”
      “送什么呢?”
      他蹙眉沉吟道:“把你送过去,给皇帝做妃子,怎么样?”
      “妃子是什么?”
      “就是皇帝的老婆。”
      “我不要!”我情不自禁挣脱他的怀抱,站了起来,伞被扔在地上。
      他倒是不以为意的样子,捡起了伞,笑意吟吟地看着我。
      “那,做我的老婆怎样?”
      “你……”我脸涨得通红。
      他也站了起来,紧贴到我跟前,举着伞说:“青兰,你是我穿过丛林看到的第一个人,我看见你拉弓了,你的箭直奔我而来,那一刻,我竟然忘记自己的安危,只是远远看着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你了。”
      我听呆了,呆呆地望着他,眼睛睁得滚圆,却不敢盯着他看,只得把目光移开,看着他身后越落越急的雪花,就像在看着自己越跳越快的心。
      “那你还刺伤我的手?”我怯怯说着,低如蚊音。
      他握住我的双手,放在胸前:“对不起,我知错。以后,你怎么刺我都行。”
      “……”我羞得满脸通红无处可躲。
      他转头看向簌簌而落的雪花,哂笑道:“雪好大,不知有谁愿和我雪中漫步,一不小心走到白头?”
      我当即想到教母的白发和茕茕孑立的身影,心里咯噔一下,鬼使神差地接道:“我愿意。”
      他显然极为欣喜,揽我入怀。
      “以前听人说缘分,我不信,直到遇见你,我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命中注定的缘分。青兰,等我从汴京回来,带你一起回大理,好吗?”
      我心如鹿撞:“那,妈妈怎么办?她会同意吗?”
      他贴到我耳边柔声道:“你大了,总要嫁人的。”
      这一刻,我的一颗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我紧张地想着下一刻会不会出现那晚露台上的类似情景,月桂和唐公子……啊,可是,他们都没有好结果。
      还好,影寞只是抱着我,在一方小伞的庇护下,一直抱着我,仿佛要用滚热的体温为我驱尽体内所有寒气。我由他抱着,心中有一块石头渐渐落地,最终如释重负。
      年少的爱情总是无比简单,一个眼神、一个拥抱,都可能触动心弦,何况是与江影寞这样英俊的男人。17岁的这一夜,注定成为我人生中重要的的转折点。自此之后,我爱上来自大理的江影寞,对他倾注了全部的感情。如果20岁的我有机会和17岁的我对话,我想告诉她,人一定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感情,你永远不知道后面会遇见谁。17岁时,我认定江影寞就是我今生今世存在的意义,可是20岁时,我发现还有另一个人值得我生生世世去爱。然而,我却只能给对的人一个残破的开端,和一个残忍的结局……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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