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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痴痴想,夜夜行梦到未央 ...

  •   清年最近很奇怪,常常走着走着就停下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样子,总把军营里的那些兵蛋子吓着了,这军师是不是又在想着坏点子来训练我们?可只有清年自己知道,在想些什么,可是又不是很清楚。站得久了,指尖便会微微泛冷,冷醒了,恍恍惚惚间就能听到好多好多的声音,通常都是在不同的地方,干不同的事情。
      有时在马圈,拿着把草料,通常是马儿的嘴湿润了小年的手,才能反映过来,拍拍马儿的头,就像对待自己调皮的孩子一样;
      有时又在训练的前台上,将士训练时他就站在台上立着好久好久,吓着下面的小兵们像小虾样使劲弯曲着自己的身体,进行自我保护,寄希望军师不要发现自己的缺点;
      有时又在城墙上高高的看着城里的这些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不得不说,这是一块沙子与金子共存,惊险与富贵同在的繁华地方,可高处不胜寒,一个人在这苍穹的浮云上,玫瑰红的彩霞更是刺痛了眼球;
      有时在书房中,对着成堆成堆的公文,偶尔大脑会死机来当掉这些数据,立在窗边,只觉窗户外的那轮圆月好像似曾相识,孤零零的……
      一个人清汤寡水的生活了大半辈子,以为就这样过着苦行僧的日子算了,然而已经尝到了荤汤面的滋味,就像尝到了腥味的猫,再回到白水一样寡淡的日子,怎么还会觉得一样呢?轻叹吐出的气还夹杂着今日寒霜的冷,上午太阳被浓雾遮盖,下午的时候就烟开雾散,烈日炎炎,是个好天气。
      小兵张嘎说:“今日艳阳高照,天气好得不得了,为何军师反而看起来心事重重。”
      另一伙食兵说:“你看那树上的人头像不像俺厨房里宰的猪头,军师文质彬彬的样,哪怕他再足智多谋,还不是见不得血。心情能好才怪!”
      小兵张嘎撇撇嘴:“真的?我看是你嫉妒军师吧,你这天生的屠夫上了战场还不是只有在厨房宰猪的命,也不能上前线斩杀一个敌人!”
      另一伙食兵气的笑了起来:“哈哈…你看俺是这样的人吗?!军师这一年来是怎样劳心劳力,俺没眼睛会看不见吗?!实在的,俺这个大老粗除了俺媳妇,还真没见过像军师这么好看的人啊。除了那天和军师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应该有三十几了,可那模样,真俊!比俺媳妇还好看,是真好看!唉,可不要跟俺媳妇讲啊,她要求俺遵从新男人三从四德的规定,不然她会不高兴的,唉,俺媳妇啊……”
      小兵张嘎暧昧地笑了笑:“你老小子,想媳妇了吧?”
      另一伙食兵大笑:“想!咋不想,老婆孩子热枕头,这才是一个温暖的家!可在这冰天雪地里,不要说家了,连长毛的畜生也没怎么见着……当兵就是这样的……”
      小兵张嘎还没成家,可家中有一个老母,还有个青梅竹马,也想家。可他笑了笑,跳过了这个话题:“老兵,不是有一句话叫: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这场仗总会完的,到时候你回家了还卖猪头吗?”
      猛地被屋檐下滴下的冰水砸在了鼻尖,清年用指尖揩去了冰水,心中被突然砸到的悸动感也渐趋平静,看看厨房里烧火做饭的两人,他转过身走了。莫名其妙的站在这厨房的门口,是来干嘛的呢?
      听着那个火头兵说他想媳妇了,一句话里总要好几次的提到他的媳妇。清年恍然觉得自己这样恍惚的样子不就是也因为一个人吗,那个到现在只给了清年一张纸的男人:二十三祭炤起,二十四扫尘归,二十五接玉皇,二十八沐鸳鸯,腊月三十除夕夜,共守边关第一岁!
      那天赵龙跟张虎回来的时候手里递给清年一张便条,说是在信鸽里找到的,清年不甚在意的接过展开一看便就是这样的一句话。那时尚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待明白的时候,天边劈下了一道轰隆隆的雷,顿时把清年雷了个外焦里嫩;九天之外刮来了阵阵寒风,霎时冰封了清年这个活生生的人;油锅里的火焰啊,像一个热情高涨顽皮的小孩,你为何缭绕了心中的星星火源!
      那个奸细寄的信鸽是给清年的,那封信也是寄给清年的,至于寄信的人不用多说。却被张虎误打误撞的搅乱了周遭的计划,还把塔塔族王世子这样的人带了回来,所以清年在没理清思绪前不敢轻举妄动,只把王世子押入牢中了,后来与他的一席谈话,更加加重了清年的疑惑,事情绝不像想的那样简单。等后来王世子无声的从牢中消失后,清年渐渐明白,这恐怕又是艾宇布的局。有张虎和赵龙严加看守竟然还逃得掉,没有被暗杀掉一人,也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打斗事件,想逃出去,除非变成只蝙蝠飞出去,或耗子大洞钻出去。
      清年怪自己反应慢,又恨那个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把自己说的那些蠢话一一听进去了,又怨明明就在不远,却始终不肯见面,到了晚上就越发的不安,噩梦也会比平时多。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清年梦到自己在江南那书房里读书,恰到这一卷时,有个穿白衣的男子从窗外进到了屋内,从椅子后面环抱住了整个人。
      “哦,孤原来还不知道小年会学闺中妇女,尽害相思了,孤这不是回来了吗?”
      那个人含笑的嘴角明明是那么明显,那双大手还泛着温暖,可这一切却都不真实。这明明是寒冷的冬天,怎么会有夏天的槐花,这儿明明是边疆,怎么会有江南地区普通人家的小院,这儿明明冷的连树上的人头都冻僵了,那个人怎么还是那副轻衫衣袂的样子,一切都不对劲。
      “呵呵,小年,难道许久未见,不想我吗?不仔细看看我吗?”
      想,怎么不想,老婆孩子热枕头,才是一个家,你虽然没给我一个家,但我也想你。
      “家?那是什么?是负担!你以为朕天生风流种,真会为了一个你,就这样放弃一片森林!痴人妄想!”
      这次我终于意识到,不是你变了,而是我变了,我变得就像一个女人一样脆弱,我变得就像一阵风一样没有骨头,你这样的话以前只有我说的份,可是现在你学会了我的语气,用我的语调来伤我的心,你,真是该死!
      “小年,你还是一个男人吗,这样的小事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
      槐花被风舞得枝零破碎,漫天的飘飞,阵阵白色的蝴蝶,像是参加丧礼的礼仪队,散着纸钱,从这条街道穿过了那条街道,渐渐的不知道这片白去了哪儿,只留下纸钱的痕迹。纸钱的两个圆孔,乍一看好似一个笑脸,其实是地狱“鬼美人”的呼唤。人之一生,除了死生,还有什么是大事呢?你说的很对!
      “小年,我可是还记得,塔塔族的王世子扬言说要娶你的,你如今这么不待见我,莫不是变心了吧?!”
      不对,不对,“说!你是谁!”这人不可能是他。艾宇还远在天边,根本就未回来!二十三祭炤起,二十四扫尘归,二十五接玉皇,腊月二十五他才会回来,这么多年从未食言,这是一个……
      “是的,我是骗子,然而是光明正大的骗,骗得你心肝情愿的跟我来到这儿,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塔塔族王世子?!”
      “哈哈哈……清年,果真聪明,你杀了本世子那么多清随部下,如今怎么来偿还这笔血债?”被狂笑和憎恨撕碎了那张风轻云淡的脸庞,一时间面目可憎。
      这时窗外的槐花呜呜的吹着,像是来自地狱的阴风,夹杂着鬼哭狼嚎,猛烈凄惨的嚎叫着:“清年,还我命来……还我命来……”这一切好像一个万花筒,天地旋转着晃晕了清年的眼,好痛苦,晃晕了清年的头,好痛苦。眼前似乎出现了两个恶魔样的魔鬼,一个大叫着:“小年,你变心了!”一个狂笑着:“清年,我要你还债,纳命来!”
      清年觉得自己又病了!
      灵魂仿佛出窍般浮在空中,淡漠的看着自己痛苦的样子,清年仰着头与他相看着,渐渐地槐花铺满了整个面颊,堆成了一个小小的馒头,只留出一双黑洞洞的深渊,像是通往地狱的道路,槐花不断的飘下,像雪一样的掩藏了所有的痕迹。一场花葬埋葬了青春的梦!世界终于安静了!
      在这被埋葬的黑色世界中,天亮了!
      透明的光线从窗格中射进来,像一把把光束铸成的神剑,把躺在床上装死尸的清年,千刀万剐,手法熟练得像逛惯风月场的老手!不幸的清年,被身上的酸痛刺激得好像死了不止一次又一次,不过事实如此!全身上下像被车轮碾过一般,骨头都是碎成一节一节的。
      清年看着打开的窗户,再看看身畔还有一个人宽的床位,又重新缩进被子,手搭在旁边的枕头下,像是抱着一个人的样子。早晨的风吹进来,凉悠悠的,挺舒服,窗外的两只麻雀突然被惊飞了。因为一声大笑突然从那间屋子里传来,不可抑制般越来越激烈。笑得连还未走远的那个人也顿了顿,抬了抬嘴角。
      花千岁,梦不回,槐花临阴照浅水。
      影三人,心含泪,夜夜行梦到未央。
      痴痴想,梦成反,嘴角含笑添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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