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倾城》燕支雪

35、计划

　　玉漏声声，夜已三更。

　　御花园西南侧。竹筠林。

　　老家人靳福贵跟在倾城后头，不时回头瞧瞧，生怕后便有人跟踪。

　　依旧是竹林环绕的那个清水塘，不同的是今晚没有月亮。

　　等了许久，却不见上次一身嬷嬷装的太妃出现，夜里风冷，倾城折身，打算回宫。

　　“美人请留步！”一个人影自身后的竹林里走了出来，吓了倾城一跳，听声音是个太监，可是这太监似乎是故意捏着嗓子，尽管如此，倾城还是听出，他是个熟人。

　　对，是熟人，否则不会掩盖其真实声音。

　　回转身，那人距离倾城有三步远的距离。亦是黑布蒙面，无法断定究竟何人。

　　“你是？”有些紧张，紧紧攥起了拳头。

　　“奴才奉太妃之命前来与美人会合。”那人打住脚步，答道。

　　“什么太妃之命？本宫不明白你的意思。”倾城装糊涂。

　　“美人何必多此一举，奴才这儿有魏太妃的令牌。”说罢，手里一扬，因为天黑根本望不见手里究竟捏着什么东西。

　　“什么令牌？太妃有令牌么？本宫怎么没听说过？”这些日子自己受到宠爱最多，想必会招惹一些人的忌恨，设了局叫自己往里钻也是有可能，不见棺材不落泪，万不可被人算计了。

　　那人冷哼一声，将东西抛了过来，伸出手接在手中，是个温润的玉腰牌，这东西她见过。明月国二品以上的内命妇都有代表身份的玉腰牌，能够任意出入皇宫，先前她做忠王妃时便有一块御赐玉腰牌。

　　“这个东西，本宫还没见过，说吧，突然叫住本宫，你有什么事？”淡淡地说道。

　　“太妃口谕，邀您务必于二月二援兵出发之前，将小太子引到这个地方……”那人压低声音。
　　“小太子是太妃的孙儿，太妃怎么会出此下策？你说这些反叛的话，就不怕本宫汉人将你拿下么？你回去吧，本宫不认得你，也不是和谁接头的……这几日本宫失眠，出来走走，不觉来到了这儿…… 夜深了，我该回去了……”说罢转身要走。

　　“回去？没那么简单吧，常美人，您除了听命，就没有别的选择了，除非……”那黑衣人阴森森地说。

　　“你想怎样？除非什么？”压住心中的害怕，问道。

　　“方才所言之事是机密，您都听到了，除非，您闭上嘴！”那人恶狠狠吐出几句。

　　靳福贵远在竹林之外，如今风吹竹叶，飒飒作响，小声呼唤，他根本听不见，大声呼喊，怕与自己不利。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放心，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请您转告太妃娘娘，本宫是她的儿媳妇，不是她杀人的工具……”边说边麻利的转过身，撒腿就跑。

　　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那人身形更是敏捷捷，一下子自腰间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蹭，蹭，蹭”窜过来，一只胳膊勾住倾城的脖颈，将匕首架在她的颈子上，顿时，一股冷飕飕的寒意，通过脖颈传遍了全身。

　　“你……你想怎样？你想过没有，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被杀，又是在这里……你以为皇上会善罢甘休么？”声音中含着颤抖。

　　“嘿嘿嘿……”那人察觉出她的惧怕，一阵狞笑，“你以为我有那么笨么？我不会用刀杀你的，实话告诉你吧，这是太妃的旨意，您若不配合，格杀勿论，至于怎么向皇上交代……太妃也想好了，就说您夜里梦游，失足落入水塘，看看，这水池里的薄冰不足以载人吧，如果我把你推上去，猜一猜，您会不会掉进冰窟窿里？这么冷的天，我想，不到半个时辰，您就会被冻得失去知觉，这地方人迹罕至，嘿嘿，您说，这安排，妙不妙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佯作害怕的样子求饶，“何必呢，本宫只是试探一番，看你是不是真的是太妃的人，具体怎么做，直说吧……”

　　“你不是经常去雏龙殿看望太子吗，明儿个，你想办法将太子带到这儿就行了。”那人竟然信了。

　　“……你们不会对太子下手吧！”想起那个可爱的孩子，她的心就揪了起来。

　　“不会的，太子时太妃的亲孙子，如此做，只是想造成人心动荡，让那些援兵心神浮躁，让皇上内忧外患……总之，余下的事情，你就别管了……”那人用更低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如此境地，不答应你也不行，既如此，本宫只好就范，不过，你们要答应，只是警告一下皇上，不要伤害孩子……”她哀求道。

　　“嘿嘿，美人，您真是太心慈手软了，放心吧！不过美人最好厚道些，明日傍晚，不见你将太子带到这儿，你身边最亲密的人将会付出生命的代价……”说罢，挪开了倾城脖子上的刀。

　　言多必失，就是这最后几句话，倾城听出了他的口音，就是子身边的人，对了，桂公公，没错是他！怎会是他？难道，魏太妃还信任与他么？不会的，以魏太妃心狠手辣的性格，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她岂会原谅一个叛徒？

　　若不是太妃派来的，又会是谁呢？难道是他！一念及此，吓了大跳，要是他，自己就死定了！

　　“一言九鼎，本宫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也希望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毕竟小太子身边保护的人很多，轻易不能将他带了出来……”

　　试图讨价还价，可是那人抛下一句话，“你姐姐真是命大啊，竟为生下了一个皇子，那孩子长得粉粉嘟嘟的，煞是喜欢人…… 身边的那个贴身丫鬟翡翠也很老实，对你也很忠诚，不太容易啊，你们常家只有你们这几口子人了……”

　　卑鄙！望着那人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模糊到再也看不见，才跌跌撞撞走出了竹筠林。

　　外头的靳福贵在跺着脚，呵着手取暖，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奔向红芍宫。

　　一夜噩梦。

　　早晨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今日太阳真是暖和，吃了早饭，翡翠搬了一个折叠式的躺椅子放在太阳下，又铺了一床毡垫子，倾城拿了本书，坐了上去。

　　看了会子，忽然听到外头切切嘈嘈的声音。

　　“小姐，小姐……”一盏茶的功夫，翡翠怀里抱着一大抱洗好的衣服泡了进来。

　　“如此莽撞，什么呢，大惊小怪！”捧着那卷自皇后那里借来的《易经》，坐在游廊下看得入神，皇后那里的书她都看的差不多了，对于她的恬淡好学，皇后还在众位妃嫔面前大张旗鼓了进行了鼓励。

　　“前头发生了大事！”翡翠喘了口气，“前方开战，经费吃紧，皇后发动后宫募捐，倡导后宫支持前方将士，数量不计较多少，后宫太监宫女们都被调动起来，纷纷捐钱捐物呢……”
　　是了，二月二，派去上前线的将士就要出发了。

　　“小姐，我们，捐些什么？”翡翠有些犯愁。

　　入宫这一年多，皇上也上次过不少财物首饰，可是小姐属于那种左手进右手出的那种人，分的分，赏得赏，每月还照例要给魏太妃送些物品过去，手里所剩无几。如今皇后倡导募捐，各个宫中的妃嫔自然卯足劲出风头，不知道会捐出一些什么，到时候只怕要难看了。

　　“放心吧，跟了我，不会叫你们飞黄腾达，也不会叫你们过于寒酸。”放下书本，掀开盖在腿上的薄毡毯，舒了舒身子。

　　知道自家小姐钱财散尽，还能有什么打算，翡翠自己进了偏房，想找些首饰碎银两之类的东西帮倾城筹资去募捐。

　　“死丫头，烦什么呢？都准备好了，拿着！”说罢将首饰匣子放到了桌面上。

　　“小姐，这些行头，可是皇上赏赐的，您若没有了这些，该怎么打扮漂亮，伺候皇上呢？”翡翠皱着眉头。

　　“你对你家小姐就那么没信心么？那些破铜烂铁，戴多了倒显得俗气，去吧，将这些东拿去尚服局，找那个张姑姑，就说我取东西来了……”

　　“什么？小姐？去尚服局？募捐要去栖凤殿啊！”翡翠吃惊地张大眼睛。

　　“叫你去，就去吧，别多说话了！”说罢一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