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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绿色牛粪求爱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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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磨合中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黄昏的阳光透过王炳福家的木质格子窗棂懒洋洋地晒到炕头的一小块炕席上。隔壁人家的猫正蹲在窗台上第1001次尝试通过公主姚的封锁线钻进屋子里。成功动用关系躲过军训的公主姚正支着在四个大一生中白皙得异军突起的腿修指甲。西门隔着N多米向南墙的镖盘上丢着飞镖。丸子据说去外语系内部组织的小电影剧场看《阿甘正传》了——也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伪造的身份,总之除了她自己的专业,她对什么都无比热衷。花子去家教试讲。瓜子不知道又去哪里献爱心了。
远处飘来伴着吉他的歌声,好听的男音:“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么会夜深还没睡意,每个念头都关于你……”如果这个时候你探出头去,会看到在小院的尽头,大门口处,一个一头乱发的男孩子,穿着半袖休闲衬衫沙滩裤人字拖,坐在门口对面那截屯里的几个老人用来蹲墙根儿横放的榆木上,怀里抱着吉他,看着斜前方45度的空气,唱着歌。这是一幅极美的画面,因为夕阳很美,小院的红砖路两边一径花香,最重要的是,夕阳底下的那个人美得让人目眩,白白的颈子,长长的腿,唱着歌的嘴唇红的可爱,挺直的鼻梁,表情平静温和中带着些小男孩的纯净气息。
可惜屋子里的两个人都不以为意,懒得看上一眼。这个情形很诡异。
当歌声从《爱情》转到“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想念……”
西门百无聊赖地在眼角里看着公主姚:“我说,那傻子折腾四天了,行不行的,你给个痛快话会死吗?”
公主姚修脚的手稳稳的,“我闭门谢客不就是最痛快的话吗?”
“啧啧,白瞎了一块营养丰富的绿色牛粪,摊上了朵烂桃花。咋说人家也是商贸系万人空巷的平民偶像啊,你咋就不屌呢?做人不能太高调啊,尖叫公主。你想找个比他还帅的也不容易啦。”
公主姚换了只脚继续,“帅?帅有用吗?为什么他唱唱歌我就一定要搭理他,我又不认识他。”
“你不是冷血,你没血呀你。”
外面根红苗正的那帅哥,叫秦蔚然,是公主姚层出不穷的追求者中最新、最出众的一个。这俩人的相遇正应了一句“有缘千里来相会”。这秦蔚然是师范大学商贸学院的大二生,商贸学院大家都知道,那是养大爷的地方——是有钱人家大少爷养大爷的地方。养大爷的地方最讲究的就是山清水秀,所以,这商贸学院不在主院,而在分院那风景宜人的红叶山风景区。一般两个院的学生是没什么交流的,好巧不巧,就让这俩人碰上了。
这一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秦大少爷和他们宿舍的一干少爷们来与音乐系的据说某个美女宿舍联谊,秦大少一瞅这帮姹紫嫣红得像某些特定从业者一样的姐儿们,就倒了胃口,尿遁了。遁出大门去打的,正要绝尘而去的时候,看到大门处徐徐走来了一朵鲜花——自然这就是我们铁血的公主姚。那天公主姚穿着香槟色的雪纺连衣裙、纯白点着暗钻的细高跟鞋,脚踝上坠着一条细细的、细到你不注意就看不到的一圈小铃铛,她的大卷发盘成一个发髻在头顶,漏出天鹅一样白皙修长的脖子。就在她优雅地伸出那只打车的手的那一秒,秦大少被其击毙了。
他指挥着出租车司机挑了个头来到她身边。她看了看车里坐着的秦大少——秦大少的小脸一下子就粉嘟嘟的了,公主姚很冷漠地对着出租车司机说:“我不接受拼客。”出租车司机的脸啊,铁青的不像个样。秦大少忙纯情地说:“同学,这里很不好打车的,你去哪啊,我不着急,可以先送你。”“谢谢,不需要。”秦大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不屌他的主儿,倒来了兴致,嬉皮的劲儿上来了:“你去哪啊,去哪我都顺路。”公主姚这时候才意识到,好嘛,又来了一个。她皱着眉头横秦大少:“你那点儿小想法收一收吧,没劲!”她突然觉得没了出去逛街的兴头,返身往学校里面走。秦大少也不是善茬,打着车一路慢慢跟着,边跟边搭讪着:“美女,你是哪个学院的?”“我叫秦蔚然,认识认识好吗?我没有恶意。”“美女,你叫什么?”美女姚把他当空气一样地向前走,她比这更凶猛的阵仗都见过。可突然想到,往学校里面走什么呀,下了课了自己又不住学校里,想想又怕他跟到住的地方,正迟疑着,冒出个愣头青儿,“嗨,公主姚!你们系不正排舞台剧《苏武牧羊》呢吗,你怎么没去?”得,一下子全漏了底,这个瓜子,说别人是瓜子都对不起她!就是那个破《苏武牧羊》闹的她心情不好,正想散散心,结果越散越差。
秦大少得了这么重要的消息算是功德圆满了,看见梦中情人有人陪着也不好再打扰,就一阵风似的跑去打听哪个系在排《苏武牧羊》,谁叫公主姚了。
秦大少长的人模狗样,脾气也是个贱种。按说上赶着贴他的花儿们也不少,其中还有传媒大学、影视学院这样的“硬货”,可他就是对那些个恨不得把他淹没在自己胸器里的花瓶们没什么感觉,甚至于经常把她们当福利分给弟兄们。瞧瞧,也是个沙猪。啥叫恶有恶报?说的就是秦大少呀。碰了个大钉子,更是觉得这个美人儿忒与众不同、卓尔不群了,她甚至连看都没怎么看自己长的逆天的这张帅哥脸,这更坚定了他奇货可居的信心。
于是,从那天起,孔雀女子公寓的门前每天算是热闹开了。连不怎么着家的丸子也连着几天上了课很早回来,看看今天有什么新节目。
第一天,秦大少送来了99朵玫瑰,被公主姚当街撇了出去,把个花子瓜子丸子这一干不相干的人心疼的,但谁也不敢去捡,公主说谁捡剁了她的爪子。
第二天,秦大少送来了999朵玫瑰,这么多的花是由好几个小弟送来的,王炳福看见之后马上迎头赶来了,“我说公主啊,”——连王炳福都跟着大家一起叫公主了,“你可千万别把这些个花扔马路上去呀,那啥,这要是刺儿扎了谁家车胎那是铁定得找俺们的。”于是,瓜子把这么多花装在不同的塑料桶里,怕公主抽风尖叫,把塑料桶放在了厕所边儿上,——厕所更香了。
第三天,秦大少组织了他的一干狐朋狗友,一人穿了一个大白T恤,膀子搭着膀子站在院子前,那一干帅男让丸子的口水直流,再一看这些人衣服上的字,大家都乐了,“公主,朕看上你了。”这哪跟哪呀,差着辈呢呀!
第四天,也就是今天,秦大少又跑门口唱歌来了。真是情圣啊。
做家教的花子回来了,笑呵呵地说:“啊,公主,门外那厮为了一睹芳容、一亲芳泽真卖力气呀,下个旨吧?!”
公主举了举手里的指甲刀,眼里闪过一丝戏谑,看着人的心呀,阴嗖嗖的,仿佛她举的不是指甲刀,而是屠刀,“给个了断好了,鹤顶红赐死,留他个全尸吧。”屋子里的另两个噤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