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女子公寓》西岚刀

2、女子公寓新鲜出炉

　　王炳福一家是孔雀屯的坐地户。标准的世代农民。四间平房，家里就一个儿子，读高中。地被征了，卖了养了两年的大骡子，托在村上当书记的外甥女婿说了说，他和老伴儿双双去扬申师范学院的食堂里打杂。他们脑子不快，但家里什么都不缺。
　　一日傍晚，王炳福和往常一样叼着“红梅”烟卷去串门儿，走着走着心里不是味儿起来。他们这趟街和扬申师范学院隔着马路遥遥相望，心眼儿活泛点儿的人家都琢磨出了点儿买卖。右边的马四海家挂起了个大牌子——“大众浴池”，热气腾腾地从门窗的缝里冒出来，学生们手里拎着个装着瓶瓶罐罐的塑料筐在院儿里来往，出来进去就没断了人。左边的娄喜旺家倒冷清，可人家两口子趁放学的档口去学校外面卖熏肉大饼，一天也不少挣。放眼一望，田文明家的水果铺子、刘文武家的烤肉摊……，连平时最“不济”的本家儿王炳宽也没闲着，他那不蔫声儿不蔫语儿的媳妇开了个小裁缝店儿，给学生们扦个裤脚熨个衣服。看了眼里长刺。再看自家院里寡寡静静没个人气儿，还串什么门儿，又折回家去。
　　王炳福坐在炕上闷着。一闷就是一晚。他傻傻的婆娘竟然啥也没发现。照样对着电视机里的“刘老根”嘿嘿地傻笑，这让他更为郁闷起来，想怎么娶了这么个东西，越想越气，正赶上脚边儿上放着个茶杯，他一抖脚就把茶杯“哐当”一声踹到地上。媳妇儿扭头儿看了一下还没转过神儿来，头扭回去好象突然又觉得不对，又扭了回来，看王炳福一脸铁青，咕叨了一句：“发的什么邪火儿。”这一句点着了王炳福，王炳福大声嚷嚷着：“你看别人家，哪家不想点儿招挣点儿钱，我就没这么窝囊过！咋恁抬不起头儿来，咱也不照别人少个胳膊少条腿，咋就这么憋屈呢！你也不争气，还笑得出来，你看谁家的媳妇儿不比你会想钱儿。” 王炳福媳妇儿没别的，就是村里有名的好脾气，也不恼，说话却是极“赶劲儿”，“哪家要是轮到女的挑大梁想辙了，男的活着还有啥意思！”一句话噎的王炳福一声没有。媳妇儿那儿还没说完，“你要有能耐你也象人刘老根儿似的开个‘山庄’，你不没能耐吗？”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媳妇儿这一句话让王炳福想了整整三天，媳妇儿以为他在那儿生闷气，三天里吃喝都供着也没怎么搭理他。
　　第四天一大早，王炳福就没了人影儿，媳妇儿正琢磨着去哪寻摸寻摸，他倒没事人一样从院门口推着自行车乐颠颠儿地回来了，嘴里竟然还哼着“刘巧儿我自幼儿许配赵家”。“抽风吧你就！”媳妇儿狠狠“腕”了他一眼，正要扭身去把门前的柴禾归置归置，突然觉得一个白色的明晃晃的大东西从她的视线里一飘而过。她停下脚步，回头朝丈夫看了一眼，丈夫正从后车架往下弄个长方形用白纸包着的平平整整的大东西。张嘴想问，又变了主意。看丈夫那兴头儿他肚子里现在是存不下什么“货”的，等他自己“倒”吧。“大鹏他妈，过来帮我扶一把自行车！” 王炳福继续着先前的那种亢奋状态。媳妇意意思思地走过去，一只手去扶，车晃了一下，差点倒下，这搁往日，王炳福肯定好一阵埋怨，可今天他似乎一点儿都不生气，好象今天没什么事儿能惹他生气的样子。“大鹏他妈，我整了块牌子。”“啥牌子？”“这！”王炳福把包着的白纸呼啦一下扯开，一块大白牌子“浮现”出来，上面几个鲜红的大字——孔雀女子公寓。“这是个啥？” 媳妇一脸迷糊，“给谁带的？”“不给谁带，是咱的！”“你又作的啥妖，王炳福？！”“这你就甭操心了，等着来钱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