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吵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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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淑言的父亲是S市城市建设局的普通科员。一份职业做了一辈子。母亲退休前在一家中学教书，也是一个职业做了一辈子。他们那代人似乎都有一种坚定的执着。一场婚姻过一辈子，一份工作做一辈子，一个房子住一辈子。一辈子对他们来说似乎只是弹指间，相守得那么轻而易举。
这天，萧淑言家里来了客人。是萧淑言的父亲年轻时下乡认识的朋友。两人阔别近二十年再次相见，回忆起陈年旧事感慨万千。
萧淑言的父亲当晚太高兴，忍不住多了喝了几杯酒。结果饭后没多久，就开始腹痛，呕吐，四肢发凉。把萧淑言和母亲吓得半死，七手八脚的把父亲送到医院。还好只是急性胃炎，医生宽慰说不是太大的病，交代以后注意饮食，尽量戒酒之类的话后就走了。
萧淑言跟着医生去办相关的医院手续。回来时看到母亲坐在父亲病床边服侍他吃药。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这样相依相偎的场景让萧淑言十分动容。
“妈，你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陪着爸就行了。”萧淑言走过去劝道，她不忍心让母亲熬夜。
“没事，你明天要上班。还是你回去休息吧。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母亲说着又理了理父亲的床单，动作细心而自然。
“你们就大惊小怪。现在不是好好的了吗，根本不需要住院的。”萧淑言的父亲吃过药，症状已经缓解，闷哼的说道。
这个几个小时前还在和朋友畅谈年轻时意气风发的往事，现在却要躺在这病床上的男人，心里十分不平，极不情愿承认自己的脆弱。他的妻子当然知道他的心思，只是不想拂了他面子，也就只好不说话，由着他自顾的唠叨。
兴许是镇痛药的效果，萧淑言的父亲很快睡着了。她的母亲也趴在床边休息。萧淑言给母亲盖了张毯子。自己去外面走廊上的休息椅坐着。
半夜的住院楼很冷清，偶尔有几个值夜班的护士走过。萧淑言今天又跟苏明威闹了点不愉快。所以此刻也懒得去告诉他她现在在医院的事。他们最近经常闹别扭，具体原因她现在也想不起来了。萧淑言不是那种能吵架的人，她表达不满情绪的方式大都是不说话，不理他。
第二天医院刚开始上班，萧淑言就给父亲办理了出院手续。看着时间也赶不及上班了，于是打电话到公司请了一天假。陪母亲在家照顾父亲。
她母亲前几年就退休了，父亲也提交了退休申请，正在审批中。吃过午饭，萧淑言跟母亲坐着聊天。她们很少这样正经的聊天。
“你爸退休手续应该不久就能办下来了。到时候我和你爸就回苏州老家去住。”萧淑言的母亲认真的说道。
“那我怎么办？”萧淑言虽然对他们的这个决定并不觉得突然，他们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盘算着这件事了。但是真正到了这一天，还是不舍。她几乎没有独立生活过。
“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工作。也该学会独立的生活了。我们不能陪你一辈子的。”母亲粗糙的手握着萧淑言的手，叹道。萧淑言鼻子一阵发酸，伏在母亲的膝盖上不说话。
“言言，小苏对你好吗？”萧淑言的母亲很少问起苏明威。萧淑言不由得一怔。含糊的回了句“挺好的”就没再说话。
过了许久，萧淑言突然问道：“妈，你以前怎么知道爸就是你想和他一起过一辈子的人？”
“那时候哪有想那么多哟。父母说嫁就嫁了。”萧淑言的母亲抚摸着萧淑言伏在她膝上的脑袋，轻轻的捋着她的头发。第一次醒悟过来原来自己的婚姻就是这样开始的，竟也觉得好笑。
“那爸爸做了什么让你失望让你难过的事情时，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他。”
“当然想过，想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那后来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萧淑言很好奇。
“因为习惯了。”
萧淑言很不满意这个答案。换了个姿势，干脆躺在沙发上，枕着母亲的大腿睡起觉来。
她母亲还想跟她说什么，终究是叹了口气没说。有些道理是没法讲的，需要她自己去领悟。
晚上临睡时，苏明威给她打了电话。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睡前煲电话了。萧淑言跟他说了父母不久要搬到苏州去的事情。说到自己以后要一个人独自生活，顿觉得孤单而难过。
“傻瓜，不是还有我吗？”电话那头，苏明威不断的安慰她。两人就这样呢呢喃喃的也不知道说了多久。所有不愉快的事情也不再提。
有时候，女人总是容易相信所有的悲伤都会有尽头，所以纵使再怎么受伤难过也不肯放手，总以为男人把所有的风景都看透了就会回来陪她看细水长流。
过了一个月。萧淑言的父亲退休手续办下来了。他们很快就回了苏州。
萧淑言是恋家的，觉得家庭生活就应该是全家人每天都围坐在一起享用晚餐的那种温馨。所以她打心里不能接受父母的决定。每次下班回来看到家里黑灯瞎火的就觉得自己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可怜。
萧淑言呆在苏明威公寓的时间越来越长。刚开始只是在那吃晚饭，看电影。后来慢慢的开始留宿在苏明威那里。再后来她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往苏明威家里转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下班后已经很自然的就直接往南海花园的方向走了。她之前是从来没有考虑过婚前同居这件事的，但是当她意识到这件事时，它已经成了事实。
苏明威和萧淑言都是生活简单的人，两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生活习惯和癖好。萧淑言每天起来煮早餐，八点准时出门。苏明威则是十点出门。日子过得平静而安好。
苏明威下班时间并不规律。有时候很早有时候很晚，有时候甚至是凌晨。刚开始萧淑言会等他，但是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后来也就不再等。她有时候也会陪他去参加一些聚会，但是大多时候都是无趣的。那些聚会要么就是正儿八经的谈时政经济要么就是花天酒地挥金如土的疯狂派对。这两种萧淑言都不喜欢，苏明威也从来不勉强她。
萧淑言在某种程度上，对苏明威的晚归是理解的，也给予了最大的隐忍。她不是个喜欢假想的人。但也正因为如此，当问题突然摆在面前时，她总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第一次看到苏明威衬衣领子上的那片殷红时，萧淑言感觉脑子一阵轰鸣，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疼，对着那衬衣足足愣了半天。很久前在金爵看到的那个场景又重新在脑海里栩栩如生：一个妖艳的女人攀着苏明威的身体，红艳艳的唇在他身上来回蹭......
晚上，苏明威回来时，客厅的电视里一部情节白痴的偶像剧刚好结束。片尾曲过后是购物广告。广告里导购员表情夸张，情绪激动的推销一款售价888元的山寨手机。金灿灿的手机庸俗而低趣。萧淑言还是没换频道，像只猫一样蜷在沙发的角落里，盯着电视，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苏明威坐到她旁边，她也没反应。苏明威确定她看的不是电视，而是在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还是没看他，反而闭上了眼睛，头靠着沙发垫似乎很疲惫。
“怎么了？”苏明威手覆在她额头上，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萧淑言幽幽的说道。过了一会又坐起来，看着苏明威的眼睛，问道：“明威，你会背叛我吗？”
“在瞎想些什么呢？”苏明威揉揉她的脑袋，忍不住笑道。
“你们有钱人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吗？”
“傻瓜！”苏明威把她的头搂过来靠在自己的胸前。
萧淑言的鼻子却不自觉的开始在他身上搜寻，看有没有什么女人的香水味。
萧淑言开始变得患得患失。她开始因为苏明威晚归而睡不着觉。有时候实在忍受不了就跑回自己的家，但还是睡不着。自己的家和南海花园的公寓一样冷清。
终于有一天，他们第一次严厉的争吵。那是苏明威又一次凌晨才到家，满身的酒气夹杂着女人的脂粉的味道。萧淑言坐在客厅里等他，穿戴整齐。
“怎么还不睡？”苏明威奇怪的问道。白天的工作加上晚上的应酬让他满脸倦容。
“明威，我们在一起有四年了吧。”萧淑言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似是在自言自语。苏明威伸手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没有搭理她。萧淑言也不在意他有没有回应，继续说道：“四年确实很长，是该厌倦了。”
“说什么呢......”苏明威烦躁的皱起了眉头。在外面说了太多的场面话，他现在已经筋疲力尽，只想安安静静的休息一下。
萧淑言却不依不挠：“明威，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你真的有必要参加那么多应酬吗？”
“别闹了。赶紧去睡觉。”苏明威不想跟她争执，扶着她的手臂叫她去睡觉。萧淑言站起身就往门口走，被苏明威一手拉回来。
“大半夜的，干嘛去啊？”语气有点恼怒，但是仍在尽力压制。萧淑言甩开他的手臂，去开门。苏明威恼了，一把拉住她，另一只手把门狠狠的关上，“大半夜的，胡闹什么啊？”
“是我在胡闹吗？你每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玩女人到半夜，你当我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萧淑言忍不住吼了出来。
长期压抑的情绪终于忍不住伴着泪水奔涌而出。泪水像开闸的水坝一发就不可收拾，忍不住也擦不干，就干脆让它肆意的流着。苏明威轻轻的拉她入怀，轻叹了口气，默默无语。她的眼泪很快浸湿了他的衣衫，贴在他胸前黏糊糊的。
萧淑言哭了很久，哭到后面自己也筋疲力尽就躺在苏明威的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眼睛肿得仿佛睁不开，拿冰块敷了很久也不见起效。
傍晚下班时萧淑言本来想回自己的家，但是苏明威打电话过来说到公司接她。于是只好又跟他回了南海花园的公寓。晚饭是在外面吃的，所以回到家也没事做。两人坐在沙发上也无话可说。气氛有点尴尬，萧淑言起身想去开电视，却被苏明威一把拉回沙发。
因为用力过猛，萧淑言站不稳，竟摔倒在沙发上。苏明威顺势压到她身上。她伸手推他，他抓住她的手扣在她的身侧。嘴唇粗暴的侵上她的嘴。她拼命的摇头，他疯狂的追随，但怎么也捕捉不到她的嘴。于是他气恼的干脆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她身上，手臂按着她的手，手掌固定住她的头，不让她晃动。她终于无法动弹，嘴巴被他咬得火辣辣的疼......
一阵疯狂掠夺后，苏明威终于喘着粗气放开了她。萧淑言被折腾得浑身无力，眼神空洞。
她和苏明威竟然走到了这一步，是她始料不及的。许久，她慢慢坐起身，默默穿好衣服。苏明威重新把她揽在怀里，把她的头扣在自己的胸前。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脏在她的脸颊上有韵律的跳动。
已是隆冬季节，时间过得真是快呀。真的像白驹过隙一样，一年，眨眼间就过去了。
这一年的春节，萧淑言又回了苏州。
大年初四，苏明威也来了。他们坐在萧淑言的二楼房间里，两人并肩趴在窗台上。看着对面房子的屋顶，还有楼下青石板路上往来的行人。
“这里的房子一点都没变，三年前，我来时，它也是这个样子。”萧淑言喃喃的说道，“那时，我还想到了写一部小说，女主人公是一个拥有一头乌黑秀发，面色白净的江南女子。”
“后来呢？”苏明威问道。
“然后，就没有了头绪。”萧淑言手背垫着下巴，趴在窗台上，微微嘟着嘴，眉头略皱，满脸的气馁。
苏明威看着她不经意间露出的可爱表情，不禁哧的笑了出来。四年前，他刚认识萧淑言时，她就是这个样子的：个性单纯，情绪外露。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悲伤和欢喜。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吵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