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死生不负约(主虐哥，ＨＥ)》墨亦轩

28、28 此为贰拾捌，别时容易，见时难

　　过年无疑是件热闹的事，商家店铺张罗着促销甩卖，大街小巷里人头攒动，相比之下西泠印社愈发显得冷清，简直称得上门可罗雀，而且还是只不停咳嗽的胖麻雀，带了只沉默寡言的面瘫小麻雀。

　　胖子的肺已经快要咳出来了，但还是不见有伙计出来招待，胖子摇摇头，大大地叹口气，感慨一句“人走茶凉啊人走茶凉”，然后娴熟的给自己泡一杯西湖龙井，又熟门熟路地从柜子里翻出几包糕点大快朵颐。

　　十一点钟的太阳懒洋洋的，张起灵眯起眼睛靠在沙发上，西泠印社的陈设一如从前，柜台上放着几本账簿，砚台里的墨还是新的，鸡毛掸子搁在架子上，王胖子在享受美食，而张起灵则坐在靠窗的位置放空发呆，这场景恍然给人一种错觉——吴邪一直都在，从来不曾离开，只消一个回头，就能看到毫无干劲的小老板趴在张起灵身后的阴影里酣然入睡，手中的拓本摇摇欲坠。

　　只可惜，即使现在回头，也只能看到茶饱饭足后的胖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小哥，咱们这样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要不，咱去楼上小五的屋里瞧瞧？”事实证明解决温饱问题后的胖子绝对是个会来事的主，一抹嘴巴“蹭蹭蹭”窜到二楼，站在原本吴邪的书房前冲张起灵使了个眼色，“小哥，就是这间。怎么样，进去瞧瞧？”

　　张起灵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径自走到房门前稍微鼓捣两下拧开门把手，胖子贼笑两声，伸出大拇指，压低声音道，“小哥就是小哥，高，实在是高。咱们这一招就叫做神不知鬼不觉杀他个措手不及……”

　　张起灵打住胖子的话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推门进去，正在这时一楼厅堂里传来细碎的风铃声，胖子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点心虚，忙矮着身子闪进屋里，末了还不忘随手留一条门缝偷听楼下的动静。

　　王盟一直等皮包进了屋才松开门把手关门，正打算落锁突然被皮包按住，皮包指了指茶几上的水杯，又指了指楼上，王盟立即会意，一手摸上腰间的枪，等皮包悄悄爬上二楼后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自言自语道，“哟，有客人来过，这大冷的天可真不容易，往年可都是只有胖老板才大过年的还来凑热闹。”

　　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但结果还是躲在门后的胖子咧咧嘴，什么叫凑热闹，什么叫凑热闹，胖爷我是那样的闲人吗？胖爷我以前是看得起天真现在是记挂兄弟才过来，不然你们白送我明器我都……嗯，看在明器的面子上胖爷我屈尊勉为其难过来一趟也还是可以的。

　　胖子这边自己跟自己小小的别扭了一下，那边王盟在楼下扯着嗓子鬼叫，“胖老板，既然来了就来了，我们肯定也不会赶您走不是……”

　　这还差不多。胖子满意的点点头，但随即醒悟过来，合着王盟同学你现在出息了是吧，借你仨胆试试，敢撵你胖爷，信不信胖爷我一身神彪砸了你的招牌先——已经完全偏离了主题的王胖子同志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如果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砸了西泠印社的招牌，那根本用不着王盟动手，此刻正站在他身后的冷面阎王一定第一个先废了他——唔，作者似乎也偏离主题了。

　　“您又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非得藏着掖着呢？您说这大冬天的您冷不冷啊！再说我们可都看见了啊……”

　　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谁藏着掖着了你看见什么了你哪只眼睛看到的啊！由于错过了最初出来的时机愈发觉得自己像是在做贼的胖子搓了搓手，好像，还真有点冷。不对，王盟这小子的声音怎么越来越近了！

　　“胖老板，您这一地的橘子皮瓜子皮核桃皮杏仁皮可都还没收拾呢！”王盟右手持枪，边说边一把推开门，胖子冷不丁一个激灵，索性豁出去了，“他娘的王盟你不要血口喷人啊，胖爷我连个橘子瓜子核桃杏仁的影都没见着哪来的橘子皮瓜子皮核桃皮杏仁皮啊哎呀我的姥姥诶！”胖子被吓了一大跳，随即怒了，指了指王盟手中的枪，“怎么着怎么着，这是怎么个意思啊？敢拿枪指着胖爷，长本事了是吧，啊！”

　　王盟也扎扎实实吃了一惊，“胖老板，还真的是你呀？”

　　胖子一把拍掉王盟手中的枪，“不是我是谁？怎么，敢情你都不知道是胖爷大驾光临刚才还在楼下鬼叫半天？”

　　王盟撇撇嘴，“那胖老板你也没答应不是。”

　　胖子“哼”了一声，“那是胖爷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

　　“是是是，王老板身宽体胖大人大量，绝对不会跟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计较。”王盟说着不动声色往屋里瞄了一眼，无奈拉着窗帘光线不太好又被胖子庞大的身躯挡住视线，看不甚分明，于是又陪笑道，“王老板，今儿个过来，是有什么指教？”

　　“指教？还指教？拉倒吧你，欺负胖爷没文化是吧，我告诉你想当年胖爷上山下乡那会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不对不对，你刚才喊我什么，王老板？”于是终于醒悟过来的胖子彻底怒了，冷笑道，“行啊，伙计！算计你胖爷呢？是怀疑胖爷图谋不轨呢还是怀疑我别有用心啊？”

　　王盟“嘿嘿”笑了两声，“哪儿能啊胖老板，谁不知道您两面三刀哦不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就是怀疑谁也不能怀疑您呐！口误，口误，刚才纯属口误，胖老板您别介意啊！”

　　胖子冷哼一声，“口误，还口误，当胖爷三岁小孩好欺负呢！要是不怀疑你现在还拿着枪干吗？”

　　“这不是习惯成自然嘛，”王盟随手把枪放在腰间顺手可以拿到的地方，继续装傻，“以前老板就这么教我的，这么多年了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

　　胖子的神色黯了黯，有些烦躁，还有一点憋屈和心酸，抽出一支烟想点上，找了半天愣是没找着打火机，一气之下把烟扔在脚底使劲踩碎，等解气了才抬起头，“得得得，胖爷也是私闯民宅有错在先，就不计较那么多了……”说着又捏了捏自己的脸，“看清楚了，这可是正宗的王胖子出品假一赔十，这下总该相信胖爷是正品行货了吧。”

　　小五来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把这间书房暂时充当自己的卧房，不过屋里的陈设倒是没怎么动，很多地方都还留着吴邪当年生活过的气息——尤其是，当屋子里还站着一个张起灵的时候。

　　站在门外的王盟趁胖子找打火机的功夫看得分明，忽然就心软下来，挥了挥手，长长的叹口气，决定相信眼前的人是真正的王胖子，说话也恢复正常，“别介，胖老板，我们可真经不起您再来个假一赔十，不然我和皮包一准得去找老板报到。”

　　胖子一听乐了，“听你这意思，你还见过山寨版的胖爷？”

　　“岂止是见过，还不只一个。”王盟左右手各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个十一的手势，胖子也跟着伸出两个手指，左右前后看了看，“二？”

　　“不是二，是十一。”王盟一脸严肃地更正，看胖子一脸不相信的神情，又补充一句，“不信你可以去问皮包。”

　　之前一直隐蔽在二楼某处待机的皮包沉默点头，为王盟的发言提供呈堂证供，胖子倒是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皮包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但一看他的扮相立刻又乐了，右手打着石膏，脖子上围着一圈绷带，脸上还贴着两个云南白药，不禁打趣道，“打群架被围殴了怎么地？还是学你们老板点天灯然后被人追杀了？”

　　皮包摇头苦笑，指了指脖子示意有伤不能说话，王盟直到这时才算是完全放下戒备，靠在二楼的护栏上深呼吸两口气，代皮包回答道，“要真是这样倒还好了，省的我们在这里疑神疑鬼的。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我和皮包今天早上被整整十一个盗版胖爷给围殴了。”

　　“乖乖，这还真是假一赔十！”明显放错重点的胖子感叹一句，搓搓手，又问道，“皮包就是因为这才受的伤？我说王盟你小子怎么反倒好好的，人皮包不得比你厉害？”

　　“胖老板你这么说可冤枉死我了。”王窦娥一撸袖子，“你看，这儿，这儿，还有这儿，哪儿哪儿不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不过皮包一个单挑八个，我是一个单挑三个，所以伤才没那么严重。”

　　胖子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下皮包和王盟，感觉有点受挫，合着十一个胖爷也打不过这俩后辈，这还让不让人混了真是。呸呸呸，那是冒牌货，要真是胖爷出马那绝对一个顶俩，别说俩后辈就是一打前辈也不够看。

　　脑内剧场愈发不着边的胖子大度的原谅了之前王盟的怀疑，然后突然想起此行的真正目的，忙问道，“那小五呢？他也被盗版胖爷给围攻了？还有那什么小解，他怎么样？”

　　“小五前几天就被二爷给召去了，有二爷看着应该没事……吧。”突然想到什么的小王盟眉毛瞬间拧成了“川”字，“以小五那性格二爷不见得看得住他，他又不会说话，万一真遇着一打盗版胖爷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行，我得先跟二爷确定一下。”

　　皮包一把按住火急火燎就要打电话的王盟，梗着脖子微微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王盟一下子就泄气了，颓然道，“算了我知道了，我先去看看小解起床没。”

　　王盟说着就往二楼主卧的方向走去，胖子愣了一下，急忙跟上去，“他娘的那不是天真的大卧室吗啥时候变成解子扬的了？”

　　自从进到书房后就一直被几乎贴满整面墙的照片吸引注意力的张起灵闻言一滞，走近前去缓缓抬手，轻轻摩挲其中一张照片，虽然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将其取下，然后转身，同样往主卧的方向走去。

　　在张起灵的身后，米色的墙纸上，数百张照片层层叠叠巧妙地拼出一个麒麟的形状，而唯一缺失的一张照片在麒麟心口的位置，那是在长白山时顺子无意间拍下的，张起灵和吴邪唯一的合影。

　　——2003年，长白山，沉睡着整座长白山倒影的姑娘湖湖畔，墨发的青年拉住栗发猫儿眼的青年并肩前行，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