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316、第 316 章

　　第三百一十五章
　　李连山行冠礼是李氏皇族的大事。李千雪亲自为他加冠，为他冲动易怒，因此取字子重，想让他稳重一些。连父母大葬都没有回来的李连岚都为此赶回来，为李连山祝贺。
　　想从这个小财迷嘴里听到句好话是件相当困难的事，冠礼结束后的李氏家宴上，李连岚不顾两位亲兄长不快的目光，坚持穿着一身极其奢华的蓝底绣金外裳，外罩红狐裘，头戴玉冠，衬得发眼漆黑，面白唇红，让几位两年没见过他的哥哥们在气愤之余还得感慨——不光女大十八变，男大也当十八变啊！当初顽劣无赖的小孩已经变成了潇洒俊俏的少年郎。
　　这个自幼贪财有道，如今更是巨富无比的俊俏少年正痛责李连山，“……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在外面打了那么久的仗，得了那么多不义之财，居然连个铜板也没想着给我一枚，你还是我哥吗？你说话都是放屁吗？你说你以后护着我，你就这么护着我？让我一个人丢在朔方，我还替你养儿子呢！早知你是如此一个狠心无耻的人，我就该把你儿子剁吧剁吧扔到草原上喂狼！”
　　初时见了幼弟开心如今被骂得心火直窜到脑门子顶上的李连山气得拍案子吼：“你的钱恨不能堆成山，珍珠都当成粪土，比我富了何止千万倍，还好意思放这个屁！”
　　“那不一样！我的是我的，你送的是你送的！俗话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你送我的东西哪怕就是个石头，我也会念你的情。可你啥也不送，还不准我说两句？听说你每攻打一个地方，都会把当地的一半物资钱财送到二哥的左右藏，还会把其中最精美的东西送给二哥和我的两个哥哥，二哥我不攀，他是你亲哥，你们亲密点我不在乎，可是你送给我五哥一株三尺多高的珊瑚，送给我六哥一斟龙眼大的夜明珠，还给我侄子送了一对镶八宝的玉马，送给我六嫂一匣金珠宝钗……”把李连山送给李氏族人的东西说得比李连山知道的还清楚，最后气愤地说：“我还是你最小的弟弟呢，你居然连根草也不送我！你还活着干啥？战场上怎么没有长眼的用枪把你给戳死？”
　　“放屁！都是老子戳别人，哪有别人敢戳老子！还有，你身上穿的身边用的比老子强一百倍，还敢惦记我的东西！我的东西喜欢谁就送谁，不喜欢谁就不给！”李连山暴跳如雷。他自己也不清楚给兄嫂侄子们送了些什么东西，都是张齐和林娘子在打点，但是被李连岚一说，自己也觉得有点理亏，本来还想回去给他补上，哪知这小子越说越可恶，好不容易泛起的那点内疚瞬间变成气愤，“你们别拉我，今天我不把他打死，誓不为人！”
　　李九斜眼撇嘴，“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他会这样，只会仗着力气在战场上打打杀杀的，自己没理了就拿拳头吓人。二哥你也真受得了他。这段时间他没少气你吧？这种莽夫也就打江山时能用一下，现在你位子稳固、外族也不敢侵犯，还留他在身边干啥啊，赶紧杀了。”
　　一会的功夫就判了李连山的死刑。
　　“你们都少说几句。小九你光说小七没给你礼物，你这次又拿了什么礼物送给他？”李千雪笑问。他的肚子都快笑破了，这段时间真是少有这么高兴的时候，尤其看到威武霸道的七弟被一个指头就能摁死的小弟气得只会瞪眼动拳头，什么话也说不出的时候更是好笑。这真是上天送来小弟替自己来“报仇”啊，这段时间自己也真是被小七气得不轻。
　　但是一个堂弟，一个亲弟，轻重亲疏的还是要分清，不然七郎真闹起来，他还真吃不消。
　　“送他？他心里没我，没想着给我留礼物，我怎么会给他带礼物。早知道他不送我礼物了，哼！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不给我送，我干吗给他送。别说他了，你们也没份。把我一个人丢到那个又冷又苦还没歌舞美人的地方，你们也真忍得下心。虽然我无父无母，好歹也叫了你们十几年的哥哥，你们这样做良心上也过得去？”
　　李氏兄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觉得这人脸皮之厚简直天下少见，如此悭吝无耻的话他居然能理所当然地说出来居然毫不脸红，居然还能用“你们都是铁公鸡”的眼神谴责他们。
　　“小七，揍他。”
　　皇帝开口，李连山立即遵旨，挑眉立目，一脸冷酷残忍，一把抓住大惊失色想要逃窜，结果用来炫耀的红狐裘披风太大，往后退的时候一脚踩住底边，惊叫着往后摔倒的李连岚，二话不说，按在腿上，撩起狐裘，对着他的屁股狠狠抽了几巴掌，边打还边向皇帝道：“怪不得……打人屁股的感觉真不错。哥哥五哥六哥你们也过来打几下。”
　　这个家宴，李千雪好久这么放松过，笑着过去把哇哇大叫的李九也打了几下，然后一脸缅怀，“小七现在长大了，哥哥也不能再这样打你了。”
　　李连山的脸顿时黑如墨染，“你……”
　　要说还是李五李六护着李连岚，虽说瞧这个小弟拒不参加清宁王爷和王妃的大祭，还这么张扬地穿着一身艳色来表明他的态度，心里也很想把这个桀骜不驯的小弟狠狠揍一顿，但还是过去把他从李连山的毒手下解救出来。
　　揉着被打疼的屁股，李连岚眼泪都疼出来了，怒吼：“李七你的手是铁吗？我是你仇人吗？你打这么狠！回去我就把你儿子喂狼去！李二还有你，你是天子诶，居然为虎作伥！我还帮你管理朔方的钱粮税收呢，你居然残害忠良你这个昏君唔唔唔……”
　　后面的话被李五用手挡住嘴，没能说出来。
　　李千雪呵呵笑了起来，挥手让惶恐的五弟六弟放松，“无妨，这是家宴，他口无遮拦，辱骂兄长，对兄长们不恭，咱们这些兄长可不能跟他一般见识，但也不能不罚他，一会狠狠灌他酒便是。”
　　于是在这个家宴上，得罪了所有兄长，害自己陷于孤立无援的李九被兄长们合伙“欺压”，酩酊大醉，哭闹不休，抱着李千雪喊“混蛋小七”，又拉着过来扶他的五哥叫“皇帝哥哥”，然后踢了接着他耳朵准备往他鼻子里灌酒的李七命根子一脚，吼道：“别以为我爹不要我你就能欺负我。”
　　最后抱着红着眼睛准备和他拼命的李七哇哇大哭，“爹，爹，你真不要我了吗？你既不要我当时为什么要把我从娘那里抢过来？”又抱着李千雪嚎啕，“娘，你为什么也这么狠心，丢下我十几年连看都不看一眼，你不是恨爹吗？为什么又跟爹一起死了？世上哪有这么狠心的爹娘，就这么把我孤苦零丁地丢下了。你们对我太狠了，哇啊啊啊啊，你们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们哇啊啊啊……我让你们死了没有你们就死，我没答应你们你们怎么敢就这么死了，谁让你们死了，二哥你是天子，让他们活过来啊，爹啊——娘啊——……”
　　李氏家宴变成李九的一个人醉酒痛述，哭了个肝肠寸断，哭得椎心泣血，哭得除了李连山外，所有人都跟着流泪。骄傲的前瑞王小世子眼睛也是红红的，却摆了一张不耐烦的脸，指着李九道：“你还有脸哭？你还有脸哭？你爹死的时候你连脸都不露一下，亏你爹还拉着我的手让我好好照顾你，最后想你想的死不瞑目，还是我用手把他的眼给合上的……你看你，还穿这么一身红……你还有脸……提……提你爹……你这……你这不孝的混蛋……”
　　李连山昂着头跑到没人的偏殿里自己呆了一会，然后跑出来，指着小九又骂：“行了行了，你别哭了，这么大个人了你还好意思……行了我不欺负你了，你别哭了，你再哭，再哭我就替你爹揍你……”被李九扑过来抱着脖子哭了几声爹后，又跑到那个没人的偏殿自己呆了一会。
　　候在外面的老宦官看着李连山红着眼睛一会一趟地往偏殿里跑，撇撇嘴道：“切！从圣祖到先皇兄弟仨再到陛下几个兄弟，个个都重情义，就这个七郎装模作样，铁石心肠，你们看看他，还不如痛痛快快哭一场呢，这一趟一趟给折腾的。”

　　李连山扛着醉成一滩泥嘴里一会哭喊爹娘一会嚷嚷不在这住不在这住的李连岚回到瑞王府，把他往凝幽苑里一扔，骂道：“我这凝幽苑都成你的了！”又冷脸对上来服侍的仆佣道：“把颜箴叫来，给他配点解酒药。”
　　小仆欺欺艾艾地没动，被冷声催了一遍，垂头道：“颜郎君他……不在。”
　　“不在就去找。”李连山不耐烦道。
　　“找……也得等到明天才能找到，颜郎君他和无忌去别院去住了，已经去了半个来月。不过解酒药家里还剩些，小的去拿。”机灵的小仆偷眼看到李连山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越来越阴沉，赶紧找了借口跑掉，一边跑一边拍心口，“少主好可怕。”
　　去了外院？
　　李连山神色狰狞——奶奶个熊！连老子的冠礼也不来参加！你好样的！他娘的！
　　李连山丢下可怜的喝醉的李连岚，冲到马廊牵了自己的马，杀气腾腾地翻身骑上，就这么从后院穿过前堂，从大门里直冲出去，等轮值跟班护卫的侍卫们得知消息急冲冲赶来时，连人带马早就不见踪影。
　　“这个……”仇恭气得不知道该骂少主什么是好了，“他还以为康平是过去的状况？现在外面刺客已经抓了好几拨，他还敢一个人往外跑！万一被刺客们看到了，好虎难敌一群狼，清宁王爷十几个人还遭了毒手呢，他就敢一个人乱跑！去，四个城门都给我打听去！七郎要是少一根寒毛，咱们都他娘的上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