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第 3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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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清宁王爷幼子李连岚，如今在朔方管理各国通商之事两年有余，给郑国挣了大笔的税金，他自己中饱私囊，发了大财。据一直被困在朔方无法回归故土的长孙官员私下告状，李九如今住金殿睡玉床，食龙肝饮凤髓，外出打猎都用金丸，横征暴敛，无恶不作，种种手段令人发指。
但有一次长孙官员写来的秘信说了李九的好话，说以前所言皆夸张之言，李九性虽贪，但敛财有道，吃住虽奢侈，但花费的都是他的私财。又言李九性善，体谅他长久离家之苦，准他回京述职。
随后再写的信措词比之前更为严厉。这次从来懒得写信的李九也终于写了封信，算是解了李千雪的疑惑，原来他闲来无事，骗长孙官员准他回康平，等长孙官员把行李收拾好问他要过关凭证时，他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还反问长孙官员是不是记错了，他根本什么也没说过，气得长孙官员险些呕血。
李连岚写道，朔方苦寒之地，难得有长孙可逗趣，他岂能放他离去，让他留下，没事逗逗他，解解闷，否则没心思为皇兄征收税金。
李千雪看完信后哈哈大笑。
就是这个李连岚，本来连族谱都没有上，十六岁时又被逐出府，所幸为李连山所收留，其实却是清宁王爷的嫡幼子，是清宁王妃愤而出家后清宁王爷请她回家时而不得，强迫王妃，使其怀孕，又囚禁她直至把孩子生下，见王妃仍不肯因回府，又夺其子，带回府内，对王妃言，一日不归，一日不承认李连岚的嫡子身份，十六岁便把他赶出府外，生死由命。
王妃也心硬，咬了牙死也不归。
直至清宁王爷去世的消息传出，清宁王妃被人发现一身缟素饮毒酒死于禅房，案几上留有遗信，上言李连岚的真实身份。
清宁王爷的书房内也查到亲笔所书李连岚的真实身份。
为此李千雪还分别询问两位堂弟，两位堂弟皆言李连岚是清宁王爷嫡子，清宁王爷诈死前曾与他二人和李连山说过，让他们回去后请陛下恢复李连岚嫡子身份承嗣。
但是李连岚却拧着不回来，亲爹、亲娘相继离世，李千雪连派人让他回来，李氏兄弟俩也派人请他，他只是不回。气得李氏兄弟如果不是披麻带孝，早就亲自前往揪他去了。
这个臭小子说他被逐后，已经不是李氏一族的人，让他们少来打扰自己。至于那个嗣位，谁爱继承谁便继承，少来找他。
李千雪料不到这人的牛性比李连山还足，着实没了办法，等李连山打仗归来，便想找他商量商量。
哪知连着找了两回，都忘了说。
等再想找他时，却得知李连山已经离开康平，前往别院去了。老宦官立刻调拨，“他这是不耐烦陛下老叫他故意而为之。明知道陛下国事繁忙，需要他帮衬理事，他非但不体谅陛下还故意往外跑，依老奴看，陛下就是对他太好，天天训着点罚着点，他也就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顶撞陛下了。”说着还恶狠狠盯着随侍的高姓太监，一脸“我就说你主子坏话了你能怎么着”的挑衅。
高姓太监垂目恭立于旁，恍若木胎。
“行了你少说几句，小七不是那样的人。”见老宦官还想分辨，李千雪严厉道，“你再调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休要怪我狠心逐你！”
老宦官立刻闭了嘴，眼中挤出两滴泪，嘟哝道：“老奴也是心疼陛下。陛下从早忙到晚，批阅奏折一刻不停，日日不得闲，眼见这脸上身上都瘦了，老奴心疼得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宁，只恨老奴老朽无用，要是年轻几岁，定然帮主子分担分担。这七郎……唉——”
李千雪挥挥手，“下去吧。小七这也是累了，身上还有伤，让他休息几日。”
他却不知，李连山又在骗他，明里去别院小住，到了城外绕了一个圈，换装换马，从另一个城门进入，偷偷回了瑞王府。李无忌白高兴一场，他那么大的个子也没法掩饰，装成病人躺在一辆驴车上混入城内，还得避人耳目躲着，一天换了好几个地方，夜里才敢回到王府。
“在军队我也没这遭这种罪。”好不容易回到府里能伸展一下憋屈了一天的身子，还不能大吼几声发泄心中的不满，李无忌对着空气挥动拳脚，想象着李连山在自己拳脚下呻吟痛哭，打出的拳脚更加有力。
“算了吧你，军队里遭的罪可比这大多了。”小杨劝他想开点。
“那不一样，那是生死关头，为了活命，天大的罪也得受着。这可是在家，在家里还受罪，那是吃饱了撑的。”李无忌嚷嚷，“还不准我们出去，说怕陛下知道罚他。他也不想想，他在内院里躲着那叫享福，我又没老婆，窝在这里干什么？”
“那你就找个老婆呗，也去享享福。”小杨说完便走，李无忌愣了一下，收了拳脚追过去，“唉，我不是这意思。”
但是小杨就是不理他，弄得李无忌好生失落，尤其在小杨看到莫绫后两人面对面站着闲聊，这个笑问“他又惹你生气啦？”那个笑问“你又偷偷跑到闵公主那里玩了？还偷摘她的虞美人，小心被她发现不准你再去。”
莫绫笑道：“里边山坡上种着好些呢，红的粉的白的紫的黄的，跟云霞一样。到底是公主啊，这个时候还能让虞美人开花。可惜她看得严，要不是世子今天去，她们都去伺候世子了，我还是只能远远地干看几眼。我去把它们拿给两位嫂嫂，让她们描样子照着绣。”
李无忌总算逮着机会插话，挥手道：“快去，快去。”像轰小鸡似的把莫绫轰走，不高兴地问小杨，“你跟她怎么这么多话，跟我却没话？咱俩认识时间可比你认识她时间长。”
重新变得面无表情的小杨又不说话了。
李无忌心情十分焦躁。
心情同样焦躁的还有颜箴。
他喜欢李连山容忍李连山，但不代表他会雌伏。他的喜欢和容忍是建立在李连山为他所拥有而不是李连山拥有他。
诚然，李连山是一个骄傲的人，他有着尊贵的出身，家世显赫，而且俊美得让恨他的人看到他时也会有片刻的失神，又有强大的武力，可以说是天子骄子，但是他颜箴也不遑多让。
身为江湖上最神秘的神医谷主传人，他又是同门师兄弟中的佼佼者，向来都只有别人求着他的份，受着他的气的份，从来还没有求过别人，被别人气过，只除了李连山。照神医谷超然的地位，什么官家，什么皇族，根本没被他这个神医谷传人看在眼里，结果他却一头栽了进来，为了李连山，什么师门戒令都不顾，沉陷于这红尘无法自拔。
“他居然还想让我像个女人一样等待他的恩宠！”
颜箴坐在那张他和李连山一起并排躺着和差点发生些什么的榻上整整三天。小厮装在食盒里的饭在这三天里怎么送来的，又怎么原封不动的提走的。
连着三天没有人动送来的饭，送饭的家仆们都有点奇怪，颜箴这是怎么了？有人想着他是不是死在续断堂里了，又不敢进，第三天晚上见食盒里的饭仍然未动，于是禀告了王总管。
然后瑞王府里其他的人都知道了，李无忌顾不上焦躁，急冲冲地赶往续断堂看看颜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却见颜箴好端端地，只是神情有些悲凉。
面对李无忌的询问颜箴什么也没说，随便收拾几件衣特，带上几样随身的东西，说要找个地方闭关练功。李无忌这段时间正被小杨的弄得心烦，一听这话，说要和颜箴一起走，他也要静下心练练师父教他的功夫。
两人只给仇恭说了一声，次日一早到马廊牵了马跑到西山别院去住。出城的时候李无忌忘了掩藏形迹，被人认了出来，问他什么时候回的康平城？
李无忌忘了前几日已经和李连山“出去”的事，回道回来好几天，这是又准备出去。
那人又问李连山是不是也回来了，李无忌如实回答“是”。
就这么着把自己的少主给“出卖”了，等皇宫里派人把李连山从闵公主处“揪”出来的时候，李连山还在纳闷呢，“我哥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这可是欺君之罪。
居然敢哄骗皇帝！
这小子着实可恨！
越大越嚣张可恶！
李千雪真的不想再教训弟弟，可这弟弟顽劣，居然对他连续使计哄骗，不教训不行。有心抓过来像他小时候那样狠打屁股，但他现在大了，死也不肯，而且也不像小时候那样撒娇耍赖，就那么跪在地上满脸不服气地斜瞪着上方某个方向，让人越看越来气。
老宦官可高兴了，替主子心疼兼抱打不平，随着李千雪的训斥添油加醋，火上浇油，把李千雪拱得愈加火冒三丈。
“你到外面给我跪着去，好好反省反省。”
李千雪真的生气，不顾李连山此刻伤还未痊愈，这么个冷天让他在殿外罚跪。李连山也自知理亏，没敢多言，老老实实地到外面青石板重新跪下。
批了一晌午的奏折，用过膳，又睡了一个午觉，李千雪已经忘了弟弟还在殿外角落里受罚的事，还是现在跟随他的高太监瞅着张宦官不在，趁李千雪喝茶的当口，上前一步低声道：“陛下，七郎跪的时候不短了，他的伤还没好……”
李千雪愣了一下，猛地把茶盏往案上一放，顾不上皇家威仪，急忙来到殿门口向外张望，只见李连山跪在角落里，正双手掬起来放在嘴边呵气，显得冻得不轻。
“赶紧让他进来。”李千雪发话，急忙有小内侍跑出去传旨，结果李连山又抗旨了，死跪在那不起。小内侍去拉他，被他推倒。
这还是不服气哪！
李千雪的心疼瞬间又被恼火打败，转过身刚想不理，又被一声低低的咳嗽给引得重新转过来。
“你要是不起来，就一直跪到明天吧。”李千雪还在摆皇帝的谱，可是李连山面无表情地向他看了一眼，跪着的身子转了个方向，把后背对着他，用手捂着嘴，又发出一声低低的咳嗽。
李千雪猛地转身进了屋，气冲冲地坐在软榻上，继续喝他刚才放下的茶，只啜了一口，又重重放回案上，重新回到殿门口，向外面喝道：“你骗朕你还有理了？”
李连山不理他。
“说话！”
李连山不理。
李千雪的怒火再次冲到头顶，气急败坏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道：“李七，你这是仗着朕对你的宠爱持宠而骄！”
“我没有持宠而骄！是哥哥现在的脾气大了，以前的哥哥可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生气。” 李连山这次终于有了回应，开始顶嘴。
“叫朕皇兄！现在是皇兄跟你说话！”
“……皇！兄！”
李千雪转身又回了殿内，气得连奏折上的字都看不清。高太监察言观色，小心地走到李千雪身后，轻轻地帮他揉捏头部，等他的气息平缓下来后，轻声道：“七郎的冠礼吉日快到了，陛下可为七郎起了字？”
李千雪闭眼揉着眉心道：“你不用拐弯抹角地来劝朕，朕非得好好煞煞他的性子。马上就要行冠礼的人了，做事还这么由着自己的性子，被那些文臣知道他又骗朕，又得罗哆。”
高太监静默一会，低声道：“这再亲密的关系，老被人在中间调拨着，也会疏远。当初太后她老人家对前来进陛下谗言者，都是赶出瑶光殿。”
“嗯？”李千雪睁开了眼睛，有些疲惫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太后在世时曾对老奴说过，七郎不宜在朝中为官，他适合镇守边关，不然依他的性子，会给自己惹来祸端。”
“母后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朕会听信别人谗言杀了自己的弟弟吗？”李千雪恼怒道。
高太监立刻跪在地上，伏首道：“老奴逾越了。”
李千雪从肩后瞪着他，沉思片刻，起身再一次来到李连山面前，伸出一只手道：“起来。”
李连山把脸扭到一边，李千雪半蹲了下来，直视着他露给他的半边侧脸，缓声道：“别让哥哥心疼。快起来。”
听到这句“哥哥”出口，李连山总算把脸扭了过来，狐疑地看他，问道：“是哥哥，不是陛下？”
“是哥哥。这些日子哥哥……有些心烦，所以有时会发火。”
李连山冻得有些发青的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低声道：“是臣弟错了。臣弟不该不为皇兄分忧，还惹皇兄生气，请皇兄责罚。”
“叫哥哥，不要叫皇兄。”
“不，还是叫皇兄吧，不然被那些文官知道了，又得说我不敬皇兄，说皇兄放纵臣弟了。”
李千雪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太憋屈了，以前三大权贵把持朝纲，他说话不自数，只能当个傀儡皇帝，如今三大权贵均已死去，他大权在握，但是文官们仍然高傲如斯，动辄指责他的行事举止，连他久不立后也要管，连他宠爱南伽美人，立南伽美人为瑜妃，他们也要横加阻挠。
“你先起来。”
“……起不来了，腿已经麻了，哎呀，好麻，好难受。”
最后是李千雪把李连山背到殿内的，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背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这个弟弟已经长得跟他一样高，体重也比幼时重了很多倍，他已经背不动他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5章 第 3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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