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安宁》两回熟

11、棋子（5）

　　一日之后。
　　“娘娘，打听到了。”偌大的含风殿中，只得路公公弯身站在皇后卫氏面前。
　　“说。”卫氏的声音传来。
　　路公公微微上前，将打听而来的消息告知眼前的主子，“听说是左都御史马齐马大人贪污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了，皇上很生气，说是要严办。那日大皇子还未说出话就被圣上喝斥了。”
　　左都御史，马齐，贪污。这几个词眼闪过，卫氏的神情也随着变化。
　　难道又是父亲。卫氏心中一震，沉默了许久后，才出声问道。
　　“镇国府那边如何。”
　　路公公似乎早知皇后会如此问道，立即答道：“一切都好，只不过二——”路公公突然顿了一下，立即改口：“马夫人昨天去了一趟镇国府，听说没有进去。”
　　说到这里，路公公悄悄抬起眼角去端详眼前人的神情，见她神色不明，心底犹豫，咬咬牙还是继续说下去：“镇国府还传来消息，说是镇国夫人病重，所以这几日将军请假不曾上朝。”
　　路公公说完，再看向主子，就听见卫氏低低地说了一句：“是么。”
　　随后她便摆摆手：“你想下去吧。”
　　“喳。”路公公应了一声，又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轻声合上门扉。
　　殿中便只剩下卫氏一人，只见她脸上冷静的表情瞬间像是塌了下来。
　　母亲病重，大概是父亲为了撇清和马家的关系使的小伎俩罢了，而二妹——卫氏微微抬头，父亲终究还是舍弃了她。
　　这不就是她意料之中的吗。
　　“孩儿，要成大器者便要不拘小节。”幼年时，父亲那雄心壮志的声音时候还回荡在耳。
　　如今，为了他的壮志，已经牺牲了一个二妹。而她呢，其实也是父亲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环儿，你要狠心。”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身在这深宫中，若不狠心，又怎么能够自处。
　　现在，她也已经不能回头了。
　　卫氏微微抬首，方才那些懦弱的神情已经丝毫不见，她依旧神情尊贵，还是那个威严尊贵的皇后娘娘。
　　在这个世上，若不想变成别人手中可舍可弃的棋子，就要变成掌控这棋局的人。
　　***
　　养心殿中。
　　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中，瞧着殿中的神情各异的皇子，却是沉默不语。许久，他才将一本账本模样的簿子从一旁的折子中抽出来，丢到玉案上，冷声说着：“你们自己瞧瞧。”
　　几位皇子对视一眼，由大皇子风玧首先拿过账本，再一位位按顺序传阅，直到传至皇十一子的手上。
　　每一个人看到账本里的内容都神情各异，一一落入眼中。
　　凤瑄合起账本，脸色微诧地抬头与凤瑄对视一眼，这才看向始终沉默无言的皇帝身上。
　　皇帝看似没有注意他们，则是却是将他们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帘中，此时才抬起眼来，投向为首的大皇子。
　　“风玧，你看了这账本，有什么想法。”皇帝突然问道。
　　风玧俨然微微一怔，看得出他的神情犹豫，半晌才开口答道：“启禀父皇，此事可大可小，而且儿臣认为马大——”
　　风玧一向个性善良，此次涉及的又是自己的岳父，自然而然地出声求情。他更欲为马齐说清，就被皇帝厉声喝住。
　　“够了。”只见皇帝一脸怒容，俨然一副极其生气的模样。那日养心殿一事，还不教他明白。
　　风玧看着皇帝的神情，最后还是合上嘴巴退到一旁。
　　只见皇帝一脸怒容不变，将视线从转移至另一道红色身影之上，再开口时，语气减怒，但怒颜仍存。
　　“老三，你说说看。”
　　“是。”凤珩突然被点名，但神色自若，便听见他说道：“父皇，依儿臣之见，既然这账本记载得如此详细，儿臣想此事必定也不会空穴来风，儿臣恳请父皇——彻查此事。”
　　同为卫氏的皇子，同与马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凤珩坚决的语气教风玧脸色微微一变。
　　而这殿中的哪种变化能逃过高坐在上的皇帝眼底。
　　这与大皇子截然不同的做法，却似乎也不见得符合皇帝的心意，只见凤珩说完，皇帝依旧默不作声。
　　然而好一会后，那低沉且威严的声音才又响起：“老二，你又如何看法。”这一次，却是指名宁王凤珏。
　　此话一出，凤珩原本温和的眸中微微一瞬。
　　这本账本就是左都御史马齐贪污受贿的证据，今天皇帝叫他们来，应该也是要看看他们到底暗地里是什么想法。特别是皇长子、皇三子和皇十一子。因为马家与卫家向来交往密切，又有姻亲关系。马齐不仅是大皇子的岳父，也是这三位皇子的二姨丈。
　　凤珩心中明白，皇帝这是要试探他们甚至是卫家，到底与这一次的贪污案有没有关系。
　　那一人，虽然不曾表明，但他总是可以察觉到他对卫家似有似无的敌意，却不知道他会如何应答。
　　凤珩此时担心的便是凤珏会不会暗中使计，趁机借此机会离间皇帝对卫家的信任。
　　他心中如此想着，便听见凤珏向来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儿臣认为，正如皇兄所言，此事前牵涉的人员众多且金额巨大，要一时之间将此事彻查清楚或许有些困难。”只听见凤珏居然是赞同风玧的意见。
　　凤珩心中闪过一丝诧异，但脸上仍旧是面若自如的。
　　然而皇帝虽然面色不善，但却没有止住他，只是在他停顿下来的时候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黑眸似是无意略过一旁的凤珩，凤珏接着说道：“不过，又依三弟所说，贪污败坏一事不可助长，所以儿臣认为，这件事应该彻查此事，但不应兴风动雨。只好出其不意，才能一网打击。”
　　凤珏说完，凤珩的神色已经忍不住变了几变。而身后的凤瑄更是一脸不明的神色，双目凝视着他，心中不知作何想法。
　　那个端坐龙椅上的身影也是一时间静默下来。
　　凤珩几乎是立即就意会到凤珏的意思。他同意自己的想法，但要私底下查，实际上便是想一点一点从中挖出任何蛛丝马迹；但他又同意大皇兄的说法，则是为了更勾起父皇对大皇兄为马家说清的怀疑，说到底，他的想法便是一箭双雕，马家和卫家，他都想查。
　　凤珩心底想着。
　　一旁的凤珏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挑挑眉望了过来，两人正好对视，就瞧见凤珏的唇角缓缓地勾起一抹淡笑，虽然极淡，但看在凤珩眼底却是有极深的含义。
　　这时，皇帝的声音拉回来两人的视线，就只见那个明黄色的身影沉声说着：“你们都先下去罢。”
　　“是。”
　　齐声的应声后，两人的再次对视，这场对战开始拉起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