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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宁,你是我心里的三条杠 ...

  •   方豆蔻的童年是在老家方家村度过的。那是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离最近的镇也要有一个小时的路程。
      六岁以前,她都是在那里度过的。
      可惜她晚熟,每每回忆起那时的年岁,总要费尽心力。她时常逆着时针,回到记忆里寻找那遗失的童年,只是任她再努力打捞,也只是一些零星的画面。
      记忆里,方家村的天空总是晴空万里,她常常光着脚丫穿梭在小巷子里,身后奶奶的呼唤总是清晰。
      “丫头,丫头,别跑那么快,慢点!”
      那时的奶奶,身体还是很健康的,那时她以为,没有什么会打倒奶奶。她以为奶奶真的会如电视里说的那样,万岁万岁万万岁。
      奶奶在方豆蔻的生命里,是无比强大的存在。即使后来长大了,也曾一度想要逃离她对自己的束缚,她都不能忽视,这个人,是她唯一无法割舍的爱。

      方家举家迁出方家村,是发生在小豆蔻六岁那年。
      因为奶奶个性太强,和村里人相处的不是很好,小地方的人小鼻子小眼睛的事总是太多。于是,奶奶咬牙一狠心,决定带着全家搬到镇里。
      在那里,方豆蔻的人生迎来了新的一章。

      首先,他们家迎来了一个新生命。在爸妈的再接再厉下,她有了一个弟弟。
      当时的她还很好奇,为什么妈妈圆圆的肚子一夜之间扁了下去,更奇怪的是,那个呱呱叫个不停的婴儿是从哪里来的。
      她问奶奶,奶奶说了一个每个小孩童年都听过的谎话,“他是从垃圾堆捡来了”。
      哦。
      于是方豆蔻因为怜悯,开始接受了这个弟弟的存在。

      她和大伙凑在一起,整天围着这个婴儿打转。
      她记得最深的是奶奶抱着弟弟,几乎笑得合不拢嘴。当时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奶奶会那么那么开心。
      长大后,她才渐渐地懂,很多事是生来就不公平的。比如,为什么男孩和女孩,得到的往往是不一样的爱。
      忘了说了,他们最后把那个“垃圾桶捡来的”的男孩取名为“方宁恒”。

      其次,过了一个冬天,方豆蔻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告别了幼儿园的小朋友们,方豆蔻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着要迎接新生活,新朋友。
      新学校实验小学离方家只有五分钟路程。方豆蔻总是仗着这一点,赖床来到很晚才肯起床。
      直到奶奶忍无可忍,掀开她的被子,拉她起床,她才懒懒地起床收拾自己,然后拎着一袋早餐一边吃一边赶到学校。

      小一的课程并不难,方豆蔻拿双百拿到手软。上课老师提问,她也总是放映最快,举手举得最高的那个。那个时候,她无疑是老师和同学眼中的优秀分子。
      她也成为第一批少先队员。
      小时候,总是傻傻的把老师给的荣誉堪称天底下最紧要的事。幼儿园评的小红花,学校领的每一张奖状、荣誉证书,总是小心翼翼的珍藏。
      方豆蔻也不例外。天知道,入选那天她有多么开心。回到家后,她对着镜子,练习了无数次系红领巾,一边系还一边乐个不停,嘴里哼着“大头儿子小头爸爸”。直到奶奶叫吃饭了,她才依依不舍地停下来。
      饭桌上,她还一边吃一边笑,惹得奶奶忍不住问:“丫头,今天怎么了,这么开心?”
      “奶奶,我今天被评为少先队员啦!”
      “是哦,我们小豆蔻这么有出息,”奶奶很开心,夹了很多肉到豆蔻碗里,“真棒!”
      这是印象里,奶奶第一次为自己骄傲。那时的她并不明白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情,她只是单纯地享受家人因为她而骄傲的感觉。

      被评上少先队员的确让方豆蔻开心了好一阵子,可是后来评大、中、小队长的时候,方豆蔻却并不开心。
      并不是因为她只得到个中队长,只有两条杠。而是因为她看到,当班主任宣布完名单后,同桌小宁那失落的神情。
      小宁是个很沉默的小孩,比起自己,她的确像是角落里的野花一样不扎眼。
      可是,方豆蔻还是很喜欢和她做朋友的,喜欢她值日时的勤劳和负责,喜欢她在自己走神时轻声提醒自己,喜欢她早读时认真的朗诵声。
      在她眼里,小宁也是一个足够好的学生,只是也许,并不那么聪明,成绩也不起眼。
      看着小宁低着头,眼眶通红,方豆蔻默默地把刚从老师那领到的“两条杠”塞进书包。她在笔记本上刷刷刷地写了一句话,然后把本子推倒小宁桌上。
      小宁抬起头,看到方豆蔻写道:小宁,你是我心里的三条杠。
      不知道为什么,小宁的眼泪就开始一滴一滴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很久以后,方豆蔻回想起那一幕,都不经感慨,原来我们从那么早开始就要被这个社会分成三六九等。可是那些被冠上“一条杠”、“两条杠”,甚至“三条杠”的人,就真的那么名副其实了么?而那些徘徊在底层的人里,难道就没有沧海遗珠了么?
      后来,她已经记不清小宁的模样了,但却总能在生活中遇到许多人,和小宁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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