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香兽》陆望舒

7、第六章 白发三千丈

　　宫中本就是个是非之地，流言传得飞快。不过第二日午间，各宫娘娘们都听说宫中来了一只雪香兽，被皇上养在半月堂。
　　宫中日长人闲，各宫娘娘们镇日吃吃喝喝，养养花，逗逗鸟，若不然便是操操针线，弄弄笔墨，日子无聊得很，这般的热闹断没有不瞧的道理。
　　所以这一日下午的半月堂门庭若市，来往的嫔妃宫女们络绎不绝，一月前新换的门槛，这日几乎被踏平了去。
　　各宫的娘娘命宫女提着各色糕点果品进得门来，一个个只是东张西望，指望着看见一只白胖胖，香喷喷的小兽，好好逗弄一番，却只见窗前的桌上趴着一个身着白底错金缂丝棉袍的黑发男子，呼吸沉沉，睡得正香，遂一个个遣宫女上前打问。凌清雪一次次被摇醒了，睡眼朦胧地在纸上涂鸦，写道他就是雪香兽，奈何他的字本就扭曲，困意中写得比鬼画符更难看三分，别说是少有人识得，便是认出了也只当他玩笑，不肯信的。性子柔顺的既瞧不见雪香兽，便怏怏去了，若遇见那泼辣爽朗的，便少不得连连追问他是谁，雪香兽长得什么样子，好看不，现在到哪儿去了……扰得凌清雪不胜其烦。
　　凌清雪午后贪睡，清梦正惬，似这般被接二连三地打扰，甚是不耐，便捡了一整幅白宣，上书六个大字：“雪香兽不在此！”贴在门上，便阖了门上床补眠去。
　　这大字一贴，真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敲门的更是络绎不绝。凌清雪拿被子蒙了头，睡得甚是艰难。
　　第二日、第三日……依然如故。凌清雪被扰得日日睡不饱，跟个游魂似的，走路吃饭都不带睁眼，一天之中少说也得撞两回墙，吃饭更是三口中有两口都塞不到嘴里。
　　直到十多天后，人才渐渐少了，想是各宫娘娘总见不到雪香兽，便当传言有误，也渐渐息了兴致，只有娴妃一来二往，倒跟凌清雪混熟了。
　　这娴妃闺名谢卿云，是江宁知府谢敛的独女，相貌温婉，精擅诗画，是个少有的才貌双绝的女子。十六岁那年的元宵灯会，被路过江宁府的岭南王楚云逸瞧见了，甚是喜欢，便遣人去谢家提亲。
　　这楚云逸是楚狂人的异母弟弟，排行第三，年纪不大，风流之名却举国皆知。谢敛自是不愿将女儿嫁与这等薄情郎，奈何对方是身份高贵的王爷，自己一个小小知府，断断得罪不起。正在此时，皇上不知如何听说了谢卿云的美貌才华，大笔一挥便将那女孩儿强要了去，却是一次都没碰过她。从此深宫寂寂，谢卿云便是再怎么不愿，也无济于事了。
　　谢卿云对这个长相绝美的男子很有好感，左右无事，便日日来半月堂闲坐。凌清雪的人长得好，字却写的鬼画符也似，谢卿云看得眉头深皱，非要教凌清雪练字。凌清雪拗不过她，日日一手拿笔一手捂着嘴打哈欠，练着练着笔就滑到地上去了。谢卿云很是无奈，只得罢了，好在经过几日“熏陶”，凌清雪的字她也能认个十之八九，寻常交谈倒也不成问题。
　　凌清雪说他就是雪香兽，谢卿云初时不信，这时日日相伴，观他行为动作，倒是有七八分信了。

　　楚狂人从腊月十五起，便朝也不上，日日不见踪影。凌清雪素来对什么人什么事都浑不在意，十几日间压根忘了这世间还有个叫楚狂人的皇帝，更逞论这皇帝到底长什么样儿了。
　　其实楚狂人日日都在半夜摸上他的床，凌晨时分便走了，凌清雪只管睡得天昏地暗，自是不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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