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无奈最是乱穿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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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狂人是被冻醒的，闭着眼睛摸了摸周围，触手一片冰冷。楚狂人连着哆嗦了好几下，睁开眼，目之所及都是些细柱子，楚狂人微蹙眉头，挣扎了半晌才清醒过来，那些柱子原来都是桌子腿。
该死的，他竟睡在地下！
楚狂人平生第一次从地上爬起来，瞅了眼窗外，约莫卯时三刻左右，天已经蒙蒙亮了。楚狂人也顾不上管那个睡得昏天黑地的罪魁祸首，急匆匆冲回寝宫换衣服。
——早朝要误了。
楚狂人虽早已堕落成了个耽于享乐的荒唐君主，难得的是早朝竟一次不落。
那不过是因为，他失眠。
寝宫的大床总是冷清清的，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长夜漫漫，孤枕难眠，想到残破不堪的国，想到未来可能会有的悲惨下场，心下总是积着一抹薄薄的悲凉。
一闭眼，便是满目的血色。便是蜷缩在一隅，裹紧了被子，还是好冷，那冷从心里慢慢渗出来，逐渐蔓延到全身。
所以楚狂人要上早朝。他睡不着，那些光拿俸禄不干实事的庸臣们凭什么睡？每看着御座下那一个个强忍困倦连个哈欠都不敢打的臣子们，他便觉得说不出的爽。
楚狂人下朝回来，便大步流星直奔御膳房。他好饿，饿死了。都怪那个该死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家伙，害他没用晚膳便睡下了，等他填饱了肚子，定饶不了那家伙。
御膳房的厨子见皇上气鼓鼓地闯进来，还当是自个儿犯了什么事，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楚狂人一把将他从地上揪起来，恶狠狠地道：“朕要吃饭，快点儿！”
那厨子哆哆嗦嗦地跑去盛饭，不过片刻就乒呤乓啷打了两个碗。什么笨手笨脚的蠢货，楚狂人逼上前去，大吼道：“快点儿，不然朕吃了你。”
吃饱了真舒服，楚狂人满足地抚着肚子，溜达回了半月堂。
推门进去，只见里间床上的被子高高隆起，只从被缝儿里漏出几绺漆黑的发丝。太阳都晒到屁股啦，竟然还在睡！这只猪！
楚狂人狠命地摇晃他：“喂，懒猪，起床啦。”很多年后，楚狂人才悲剧地回想起，那一年冬天，他做的唯一一件大事，就是每天叫凌清雪起床。
凌清雪闷闷地哼了一声，闭着眼掀被而起，凭直觉往外走了几步，却“咚”地一声撞在了墙上。凌清雪一面揉着自己青上加青的可怜额头，一面缓缓睁眼，微微一愣，才省觉自己已经不在朔北韦府那个住了半年的小屋里，昨个儿已经到了京城，这是在宫中了。
楚狂人原本想好好教训教训他，这时一个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气就泄了。楚狂人倚墙抄手而立，笑道：“我说猪啊，你怎么那么能睡？”竟是连“朕”的自称都没用。
凌清雪愤愤瞪了楚狂人一眼，却蓦地想起韦连昶在他进京前灌输的十许十不许，貌似……这瞪眼也是不许的？汗……他这些日子昏昏沉沉，只顾着睡觉，早就忘光了。
临上京前的十天，韦连昶几乎日日都要把这车轱辘话在他耳边叨叨个几十遍，那架势十足一个碎嘴的老太太。凌清雪每每听着听着就栽了下去，被韦连昶忙忙抄在怀里。那絮叨念经也似，十足的催眠曲，当这催眠曲碰上一只渴睡的兽，其结果可想而知。
凌清雪行到桌边，把昨日写过字的宣纸拂到一边，缓缓提笔写下斗大的字：“我不是猪。”
“不是猪啊，那会是什么呢？”楚狂人有意逗他，想着答案无非就是“我是人”，早忘了这句话对方昨天就否认过的。
纸上墨迹淋漓，凌乱错综着三个字：“雪香兽。”
“嗯？”楚狂人蹙起了眉，把凌清雪拽过来，盯紧了他小兽般温润的黑眸，嗅到清冷的香气在他身周萦绕。难道韦连昶没违抗圣命，这竟是真的雪香兽？随即失笑，怎么可能？他楚狂人可是看过《异兽图志》的，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雪香兽全身覆满洁白如雪的毛，体有异香，性情温顺。
若这只真的是雪香兽，毛呢？毛哪里去了？
楚狂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他浑身的衣服都是皱巴巴的，前襟上油迹纵横，瞅着分外之不顺眼，遂命人取了一身衣服来，要他换上。
凌清雪接了衣服就走，内室的门在楚狂人面前“砰”地一声碰上了。
楚狂人堂堂帝王，竟如此这般地吃了闭门羹，不免愤愤。他在门外等来等去总不见人出来，不耐烦了一脚把门踹开，只瞄了一眼，就惊得张大了嘴，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那一身错金缂丝棉衫竟被穿得七零八落，扭曲之极，正主儿犹自在那儿苦苦奋斗。这见鬼的衣服，怎么恁多带子？
在韦府时，韦连昶为了照顾他在穿衣方面的白痴，曾特意让裁缝把衣服的样式改得极为简单，就这样他也还常常穿错，这宫中衣饰设计繁复，他能穿得对才见鬼。
楚狂人笑够了，非常无语地走过去，把系错的带子一一揭开，重新结好。凌清雪很乖顺地依着他的指令或抬手，或转身，小孩子一般，那双水一般温润的黑眸委屈地瞧着他，竟是说不出地楚楚动人，楚狂人的心禁不住微微一动，有一瞬间的茫然。
不管这家伙是什么，他承认，韦连昶送来了样好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无奈最是乱穿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