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焰》焰九爷

2、Chapter 1．

　　阳光逐渐刺眼地打进放学后寂静的教室，在课桌上留下整齐的光影。黎以柯那双一直潮湿的瞳，就像冬天窗户上的那层薄薄的雾气一样，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他的眼睛里像是鸢色那条名为雾靥的河上终年不散的大雾一样，总是毫无焦距地看着窗外。一脸神游慵懒的样子。

　　窗外堆积起一片雪。

　　——华界第七街的冬天似乎从来不曾这样寒冷过。

　　黎以柯深黑色的短发懒散而随意地耷拉着。刘海像是很久没有修剪过了，遮住了一点点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

　　窗外空旷地操场上，白寥寥的日光在雪上折射出刺眼的光线。

　　但天气依旧是寒冷的。连阳光都是冰冻的。

　　他拨了拨刘海，抬起眼看对面的顾翊宸。“喂。你知道四班那个苏厘的女生吧。”

　　他对面那个叫顾翊宸的男生懒懒的拢了拢手臂，然后把头埋在臂弯里继续睡觉。阳光在他纯黑色的发丝上一点点晕染开来，睫毛在阳光下微微颤动着。看样子是完全无视了黎以柯。

　　黎以柯狠狠地皱了一下眉，他从椅子里钻出来趴到顾翊宸身边，从后面缓缓搂住他的腰，然后狠狠地捏了一把。

　　“我操！”

　　他总算抬起头瞪了一眼黎以柯。然后把他从身上拖出来，用修长的手指一把掐住黎以柯的脸捏成包子样。

　　“老子不认识。谁啊她。你看上人家了？这种青涩纯情的小男生情节不要来找我倾诉。”愣了一下他又突然恍然大悟般的叫道。“你妹的不会是想带到宿舍来过夜于是这就来征询我的同意的吧？！不行不行！没得商量！”

　　“你他妈的……想太多了。”

　　黎以柯狠狠白了顾翊宸一眼。

　　耳边传来空旷的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空气里蔓延开一阵空旷的寂寞，像是从遥远的撕裂开的云层后蔓延出来的声音，像电流一般通过血管，滋滋地跳动着。心脏不停传来安静而悲怆的声音。

　　于是黎以柯的手指微微收紧。骨骼上清晰地传来痛的感觉。

　　“我听说。她是个又鸟。”

　　阳光打在顾翊宸浓密而修长的睫毛上，嘴唇如同清晨的水分一样干净。他微微眯缝起眼。“黎以柯你怎么跟那些女生一样还关心这种事……”

　　“她们都欺负她。我亲眼看见她昨天被人脱了衣服关在学校旁边那个公共厕所里！”

　　“哦……是么……”

　　“怪可怜的……”

　　“恩……”

　　“顾翊宸你到底……”

　　“我知道。不用说了。”

　　黎以柯慢慢地把手指收紧，从手臂上可以清晰地看到青色的经脉。

　　他一旁的顾翊宸看着窗外，然后把头向后仰去，懒懒地靠在椅背上，额头前细碎的短发向后散去，他紧紧闭着眼睛，阳光从发丝上倾斜下来。

　　黎以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干脆一把扯起挂在椅子上的包，然后狠狠地往顾翊宸的凳子上踹了一脚。“喂。再不回去会打不到饭的。”

　　顾翊宸懒懒地伸了个懒腰，修长的手臂顺手就把一旁瘦小的黎以柯捞了过去。

　　“学校那种便宜货谁吃得下。喂猪呢吧。”

　　“……你骂谁呢？”

　　顾翊宸抱歉地笑了笑，顺手像摸小孩子一样揉揉黎以柯的头发。“走。今天我带你去吃饭。给你开开荤~”

　　“等养肥了再宰了是吧……”

　　“你说什么？！”

　　不知道刚才是谁把人当猪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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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喂喂。顾大少爷！你饶了我吧。这么有着金碧辉煌闪瞎我的双眼的厕所的饭店哪里是用来吃饭的啊！算了吧算了吧……我们去对面吃就好……”

　　顾翊宸阴森森地回头。对面各种各样的小吃街中间夹着一家饭馆。一定要描述的话……光线昏暗，空间狭小，一盏奇怪的灯笼写着大大的“饭”字，在门口随风摇曳……

　　“黎以柯？”

　　“有！”

　　“夜黑风高的……你把我拉到那种地方准备杀人灭口么？”

　　“……”

　　你们富家子弟不懂穷苦子弟的艰辛啊尼玛啊！

　　顾翊宸狠狠等了黎以柯一眼，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硬是把黎以柯按进靠窗的一个沙发里。

　　黎以柯痛的龇牙咧嘴的。“顾大宸。你老祖的杀人啊！”泪眼朦胧地看着窗外。

　　顾翊宸没心没肺地笑了笑。“你叫我什么？再说一遍！我靠你真是个老年痴呆症。这么个大帅哥在你面前你不看。没事往窗外瞧啥呢。”

　　黎以柯趁机踹了顾翊宸一脚。完事往不远处的别墅区颇有领导风范地一指。“黎以柯那不是你家么。”

　　顾翊宸从菜单里钻出来瞥了一眼黎以柯手指的地方。赞赏地看了看他。“哟。你怎么知道……”

　　靠，这一指居然中奖了……

　　“咦？后面那一幢别墅好显眼。”

　　“恩。那是我们那一块地域和周围环境最好的一幢。价格也很惊人。前段时间一直空着，最近那里好像有主了。听说会转到我们学校来，还是跟我们一届的。从鸢色来的。黎以柯你说不定认识。”

　　“哈哈。不是吧~原来是老乡~什么时候去认识认识~”说着拿着桌上的刀叉，一边比划一边问顾翊宸。“这玩意儿怎么用？”

　　“跟我那么久了还一身流氓气不改……”

　　说着顾翊宸起身从身后抓起黎以柯的两只手跟他示范。“看好了……”

　　黎以柯本来就瘦小的身体被顾翊宸这么一搂，几乎要被埋没。还好他穿得多。看上去总算有点体积。

　　心脏像是被塞进了柔软的棉絮，温暖却透不过起来。这种甜腻而温暖的触感几乎要把黎以柯埋没掉。

　　鼻尖充斥着顾翊宸身上的味道。他身上柔软的织物软软地贴在黎以柯脸侧。温暖而干净的气息就在黎以柯颈间。

　　黎以柯微微懊恼了一下，毕竟是两个大男人，自己还是同性恋。你让他怎么不想歪哎哟……

　　“顾翊宸。我命令你三秒之内把你的猪蹄给我弹开。”

　　顾翊宸瞥了眼黎以柯尴尬的神色，自然是知道这小子在想些什么。他顿时玩心大起，干脆搂住黎以柯的腰，往他把自己身上一拉。脸不安分地往黎以柯肩上一靠，暧昧地往他耳后吹了口气。

　　黎以柯那张脸顿时涨得通红，浑身都忍不住一抖。

　　“哈哈哈哈。黎以柯你好敏感哦~”

　　靠。就知道跟这厮出来尽没好事。这个以玩弄我为乐的混蛋。

　　“哟。黎以柯你看。好像还有观众呢。”

　　这下黎以柯的脸红地更彻底了，他慌忙从顾翊宸身上逃出来。心里暗骂这下丢人丢到西伯利亚去了。

　　而在他抬起头的瞬间，脸色却变得苍白如纸。他下意识地抓住顾翊宸的袖子，那些柔软的织物被捏出很多褶皱来，就像黎以柯被蹂躏的心脏一样。仿佛再微微用力。就会流出水来。他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来。

　　黎以柯深色的刘海柔软而细密，遮住了他大半个脸。明明是16岁的年龄了，相比起顾翊宸却还是一副14岁初中生的样子。看起来单纯又莽撞。他抬起脸，吸了吸鼻子，黑色的长发软软地动了动，灯光在他身体周围包裹了一层浅浅的光芒。

　　“怎么了黎以柯？”顾翊宸看了一眼对面站着的少年。两只手随意地插在大衣口袋里，精致的面庞在耀眼灯光中模糊成一片。灯光打在他干净利落的金色发丝上，细碎的刘海顺着额角勾勒出清晰的轮廓来。

　　白色的灯光被拉得绵长而美好。

　　他金色的发丝细碎而干净，皮肤如同从水里拿出来的白色瓷器一般迷人干净。一双纯黑色的瞳仁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华贵。那少年走进黎以柯，低着头认真地打量着。他修长的睫毛上仿佛上沾上了崩裂开的柔软的碎雪。

　　看起来美好又冷酷。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比他矮了一截的黎以柯，眉骨间流露出浅色的暗伤，他的手指逐渐握紧，身上的黑色大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他就像一个邪恶的大天使一样。浑身上下包裹着尊贵又骄傲的光芒。

　　视线突然模糊成一片，眼前苍白的灯光拉出绵长又细腻的线条来。

　　于是黎以柯咧开嘴对着顾翊宸笑起来。笑的有些纯天然，修长而浓密的睫毛在阳光下一颤一颤的。

　　黎以柯有点僵硬地扯起凳子上的斜挎包站起身。用手小心地捋平衣服上的褶皱，睫毛安静地垂下。看起来认真而单纯的样子。

　　顾翊宸打量着他，对黎以柯突然的安静和顺从有点不习惯。转念一想其实这样也不错~！这小子其实长得很好看嘛。明明就一点流氓样都没有。

　　“啊哈黎以柯你安静下来像个模范生嘛。”

　　回应顾翊宸的却是一片寂静。顾翊宸意识到事态的奇怪了。这种安静。太不寻常……
　　“见到我都不打招呼么黎以柯？……”

　　金发的少年对着黎以柯冷冷地开口，声线却异常好听又带一点沙哑。听起来是个变声期的稚气未脱的小孩子，身材却很好。甚至看起来比顾翊宸还高一点。

　　他冷冷地弯起嘴角。“还是有新欢了都不用打招呼了么？不错嘛。这么快就找到情人了。挺有本事的。”

　　顾翊宸皱了皱眉头。哎哟这番醋意大发的话是怎么回事……我可是直男……

　　“顾翊宸我先走了……”黎以柯抓起背包就往门外走。

　　一个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好像是从黎以柯包上掉下来的。顾翊宸无奈地捡起地上的东西。

　　“这是……”

　　做成手机挂坠的图片明显被缩小了。但是依旧很清晰地可以看到照片上那个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金发男子。

　　后面是属于鸢色的风景，背后是东渝高中。而那个男子的背后的那个只露出半张脸的，几乎还是一脸羞涩的臭小子。

　　靠。这不就是黎以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