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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美国的斯特林兄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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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样多久了?”
  道林在哈罗德拿过来的一个小蜡烛头上点着火,仔细查看了地上的少年,他比哈罗德大点,除了腿被打断了之外,身体上也布满了青红的淤痕和擦伤,像是被人狠狠地全方位揍了一顿。
  哈罗德抽抽答答的,一边哭一边说:“今天上午,费南失手了,被打断了腿,老彼得嫌他累赘把我们赶了出来。”
  “老彼得是谁?”
  哈罗德摇头。“我只知道他管着我们,我们偷的东西都得交给他。”
  原来是这伙小偷的幕后黑手,道林叹气,看来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惹上这个麻烦。他曾经跟各种恶人打过交道,知道这种人都有相同特点,那就是:阴险狡诈,恶贯满盈,小心眼好记仇,得罪了他们必然会被报复。
  听到他叹气,哈罗德更加不安的撕扯着自己的衣角,请求道:“求求你了,先生,请救救他。”
  医生是不会到这种地方来给你看病的,在这种又冷又湿的地方,即使给他看了病,让他吃了药也不一定会好,只能将他们带出去,找一个暖和的、有光线的地方。而他自己既然已经来了,总不能就此不管。
  道林将蜡烛头交给哈罗德,俯身小心翼翼的抱起地上的少年,一股常年不洗澡的酸臭味直冲鼻孔,道林像是没闻到似地,抱着瘦得只剩下骨头的男孩向外走去。“就算是医生也不会来这里,我们带他去找医生。”
  哈罗德连忙点头,在前面开路。
  走道上的一个黑影假装撞上道林,却是偷偷的将手指伸进道林的衣兜里想要偷东西,当这个人的两根手指悄无声息的夹住一块光滑的沉甸甸的物件时,他在内心暗喜,因为光凭触感他就知道自己偷到了一个银质酒壶——这是当时上流社会流行的一个物件,是道林用来驱寒的。
  突然他胸前一痛,好像被一根木棍打了一下,然后小腿前突然伸出了一只脚将他绊倒在地,他在肮脏的地面上滚了一下,头碰上了一旁的红砖墙壁。
  “啊!shit!”
  这个人恼羞成怒的骂道,手脚不怎么利落地爬起来的准备教训一下这个来贫民窟的不知好歹的上流社会的小子。
  道林的双手抱着人,只留下叫能用,他长腿一抬,一脚踢在小偷的面门上,对方顿时鼻血长流,与脸上肮脏的黑泥混合在一起,看一眼就让人倒尽胃口。
  周围的人都漠然的看着,虽然相比于道林,那个小偷与他们比较熟悉,但是他们既没有去帮那个小偷,也没有对道林表现出敌意。
  他们看到眼前的这个贵族少爷是为了救一个快要死的孩子才来到这的,虽然不齿于小偷的做法,但他们没有人会挺身而出,因为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若是因为得罪了一个恶棍而不得不被驱逐的话,那对他们来说是攸关生命的大事。
  “你这个混蛋!”
  哈罗德小小的个子一下子冲向那个小偷,将对方再次扑倒在地,抡起拳头朝他的脸上揍去。面前的这个少爷是救他的朋友费南的最后一线希望,若是因为这个该死的小偷的贪婪和愚蠢而让对方放弃救他的好朋友的话,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再次被摁倒在地的小偷被摔得昏昏糊糊的,一时没有还手,任由哈罗德打他。
  “够了!我们走吧!”道路说道,抬步向外走去。他不喜欢这个地方,这里充斥着贫穷与饥饿所产生的罪恶,这些黑暗的东西总是能让他联想到自己。
  哈罗德捡起地上扁平状的酒壶,在自己的脏衣服上擦了擦,追上前面的道林,此时他们已经离开那昏暗的地方,来到了外面,寒冷的湿气扑面而来,迅速带走了他们身上剩余不多热气。
  道林怀里的少年冻得牙齿打颤,抱着他的道林都能够感觉到从他身上穿过来的那种哆哆嗦嗦。道林让哈罗德打开酒壶的盖子给他灌了口酒,那是上好的白兰地,不掺苏打水也不掺茶,浓度很高,香味醇厚,驱寒效果很好。
  “咳,咳咳咳咳——……”怀中的少年猛烈的咳嗽着,在满脸灰色的污泥下也能看到他满脸通红,有汗顺着他理的参差不齐的鬓角流下来,冲刷出一道黑色的痕迹。
  .
  二十分钟后,他们终于坐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带着他们来到几条街外的一家小诊所,据马车夫说,这里住着一个心好肠的医生,收费也不贵,他给你的药总是能比别的地方给你的要让你更快的好起来。
  “快去告诉休斯敦医生,有病人来了。”将马车停在这幢破败的灰色砖瓦两层小楼前,马车夫提高嗓门冲门前一个提着大包草药的学徒喊道。
  小学徒看了他们一眼,在道林身上多停留了会,转身快步走进屋内,只听到他喊道:“医生,医生,有病人。”
  道林看着眼前这间简陋的房子,对于里面的医生能不能治好病差生了担忧。马车夫殷勤的接过道林手里的少年,抱了进去。
  道林站在台阶前,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纸币,对哈罗德说道:“这是给他的医药费,我还有事情要先走了。”
  这个小孩之所以去找自己就是为了钱吧!两英镑应该足够支付那个人的医药费了,至于对方会不会回报他,道林根本就不在意,若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交易都是平等互换,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犯罪和悲剧了。
  “先生,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小孩着急喊住道林问道。
  道林拦住另一辆马车,已经坐在了里面,他从小小的玻璃窗户里向小孩最后看了一眼,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小孩怔怔的站在原地,手里拿着两张崭新的英镑,对着马车渐渐的跑远的方向喃喃道:“谢谢。”
  他心里想着,这是一个多么美丽又善良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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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起袖子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淡淡的腐烂稻草的酸霉味附着在外套上,在下摆处还有一块湿湿的污迹,不过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的。
  道林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怀表银质的表壳上镶嵌着几颗碎钻石,排成朵花瓣状。
  此时,在英国也早已经开始流行起手表,但是这个怀表是他的外祖父的遗物,倒不是说道林对他的外祖父有什么留恋,只是他还没开始给自己购置一些时兴的小玩意,不管是银质的扁平酒壶还是这块怀表,不过是拿来方便使用而已。
  已经七点过二十分了。
  道林收起怀表,犹豫着还要不要去。反正这些人办的慈善晚宴也不过是吃吃喝喝,在宴会开始的时候往门口的募捐箱里放一些钱而已,而这笔钱最后有没有真正的帮助到那些穷人,谁也说不清,就像谁也说不清伦敦到底有多少需要受助的人一样。
  “去皮卡迪利大街。”道林敲敲车向前的小窗户,对马车夫说道。
  既然已经晚了,那就干脆不去了吧!写一封道歉信去应该没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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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时后后,道林在蓝色燕尾花饭店吃完晚饭后,回到了家,却发现亨利和巴兹尔,还有一对他不认识的男女已经在他的家里等他。
  “我们的小朋友终于回来了。”
  亨利双臂展开坐在沙发上,悠闲自在的就像是在他自己家里一样。不过他这个人一向是不管在哪里都吃得开,他那一副好口才和与世人表面背道而驰,内里却贴合无比的言论总是能吸引住人,受到人们的欢迎。
  “道林,你去哪了?为什么没有去参加宴会?”巴兹尔本来和那一对男女站在画像前,向他们介绍这栋房子帅气的主人,此时他走过来给了道林一个拥抱,并皱皱鼻子。“哦,你衣服上沾了什么?”
  “一点雾气。”道林笑着将外衣脱下来,递给一旁侍立的仆人,搂着巴兹尔的肩膀将对方带到那两个陌生人前。“你难道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两位尊贵的客人吗?”
  巴兹尔很容易就被人岔开了话题,热情向双方介绍起对方来。“这位就是道林•格雷,这栋房子英俊的主人。”他又转向那对男女。“这位美丽的小姐是珍尼佛•斯特林,这位是她的哥哥麦可伦•斯特林,他们两位是从美国来的朋友,我们在宴会上遇到的。斯特林小姐是亨利弟弟的未婚妻,他们已经订婚了,真遗憾我们没有参加。”
  “我们并没有请太多的朋友,只是请了一些亲戚,达特穆尔和我都不希望引起太大的轰动。”
  珍尼佛•斯特林是个漂亮的美国姑娘,不是英国小姐太太们那种矜持的、捏着精美的羽毛扇子和香薰手帕不时的捂嘴而笑的保守,只凭借一层又一层精美的装束堆积起来的漂亮。而是一种活泼的、大方的、充满了阳光意味的,从气质上来说的漂亮。道林发现她的脸上竟然根本就没有抹胭脂,就这一点,道林决定喜欢这个姑娘,不要误会,只是和自己心意类似朋友的喜欢,没有男女之欲。
  “很高兴认识你,格雷先生。”
  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道林的手,道林转头看去,与对方的眼睛正正的对上。这时,道林才像是发现了一颗深深地埋藏在贝壳里的珍珠一样,发现他面前的这个含蓄稳重,但眼睛中又充满了侵略性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