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未过》姬昀滟

6、无殇

　　“少主事，棠主事请你，有事相商。”暮霭的声音。
　　“知道了。”
　　“棠主事说请您立刻就去。”暮霭没有一点点下人的样子，就算她有绝世剑术在身又如何，还不是依附于人。
　　我没有回答，站起身来跟随暮霭走出书房。这次没有再正厅，而是在她的卧房。棠主事坐在卧房的铜镜前，见我进来，示意暮霭离开，暮霭心领神会的退出门去，关上房门。
　　“坐吧。”
　　我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间屋子的藤椅和上面的坐垫，不软不硬，还有一丝令人心安的草药的香味，每次在上面玩着玩着，就不由自主的趴在藤椅上睡着。这样的日子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棠主事看见我坐在藤椅上，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是被我突然起身打断。
　　“怎么不坐在上面了，熄儿不是最喜欢这张椅子的么？”
　　“焕熄还是换坐在别处。”我站起身来，坐在一张硬红木椅上。
　　“凤家那丫头是你派人通知凤岚梧来接走的？”棠主事没有纠缠于座椅的事情，不出所料，她叫我来果然是为了堇儿的事。不过，她能沉住气，过了这么多天才问已经实属不易。我心里嘲笑着，她毕竟还是差了一些。
　　“是。”
　　“是？就一个‘是’，你难道不想解释解释吗？”
　　“请问棠主事您想要什么样的解释？”
　　“我想要什么样的解释？我想要什么样的你就给我编出来一个什么样的解释吗？”棠主事冷笑了一声，“你明明知道那姓凤的丫头是什么人，还通知凤家的人来接她走？”
　　“是。凤岚堇是凤家二主事，而且远比凤岚梧对我们炎家有价值。”
　　“那你的解释呢？”
　　“即使不通知她们，以凤家的实力早晚会查到我们头上，而且说不定还会查出凤岚堇坠崖之事。现在我们以救人之态送个人情，凤家即使是查处什么也不会有所怀疑。”
　　“如果不‘通知’她们，就凭凤家那两个臭丫头还能成什么气候。再说就算查到我们头上，凤家敢和炎家作对？笑话！”棠主事毫不掩饰得意的神色，说话的声音自然高了起来。
　　“是不敢，但是凤家毕竟是皇室控制的另一股隐势力，不能小觑。”
　　“‘隐势力’？几家青楼和几间赌坊也能叫势力？我们炎家才叫有势力！”
　　我没有出声，没有反驳她。凤家虽说都是女子，控制的是青楼赌坊，但是整个银盛国大到传位登基，小到鸡毛蒜皮，没有凤家的力量达不到的地方。炎家是皇室用于暗中控制各股势力的手段，但是对于炎家，几乎黄口小儿都知晓。像炎家这样的隐势力，人人心知肚明，是能是名义上的“隐”，而凤家的“隐”，才是真正的隐，除了皇帝本人和炎家主事，甚至都没有人知道凤家是这样一股无孔不入的力量。愚蠢如寇蓝棠之辈又怎能知晓其中利害，虽然顶着个主事的名头掌管炎家事务，但是其实炎家的力量她所能掌控的只有十之一二却不自知。
　　她见我没回话，继续说道：“凤家那丫头病入膏肓，放了也就放了，不过听说你对那小丫头甚是关心，再关心也不必连睡觉都陪着！”棠主事突然变了音调。
　　“炎家杂事繁多，棠主事不必事事关心。”我抬头面无表情地封住她的话。她张了张嘴，没有继续。“另外，棠主事身边也需要人手，焕熄这边就不需要您亲自派人照顾了。”她脸上露出难堪之色，我没有理会。“没什么事，焕熄先告退了。”我站起身。
　　“熄儿把这垫子带回你的浣月居吧，你从小就喜欢。”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停留，直接出了房门。

　　“公子，琴儿说棠主事那里要人便回正园去了，公子要不要再调人手过来？”墨儿端过一杯茶和几块点心。
　　“不必，墨儿和笛儿足矣。”我抬头对着墨儿笑笑便又低下头继续处理最近的事情。“哦，对了，若是棠主事再安排什么人过来，或者有生人来要进浣月居都一并打发了。”
　　“是。”墨儿心领神会地加了点灯油，退出了书房。
　　过了一个时辰，我抬起头，按按太阳穴，活动一下颈骨，有人来了。
　　“下来吧，屋顶风大。”我平静的吧声音传到屋顶瓦片的背面。
　　堇儿从门外走进来，“怎么知道的？”一张笑脸迎上我的目光，轻车熟路的找地方坐下，那期旁边的点心就吃。
　　“有事？”
　　“你这个人真是的，无趣的很。”她轻轻的撒娇道，“那我也直说来意了，我想问你些事情。”
　　“嗯。”我点点头，“茶没热的了，叫人给你泡一杯来。”
　　“不用不用，不喜欢喝茶，里面有咖啡因，我喝了要失眠的。”她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边说边自顾自地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这个倒是挺好吃的。”
　　“说吧。”
　　“丝丝无殇是个什么毒？怎么能解毒？我是不是只有二十几天可活了？”她嘴里塞着东西含糊不清地问道。我心下诧异，这丫头打听的倒是快，但是就像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事情，丝毫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影响。我控制住心里的诧异，回答道：“吃好了么？”
　　“你别老是这样转移话题嘛。”
　　“你怎么知道我会知道答案呢？”我问到。
　　“感觉。”她正了正神色，“我的感觉是对的，是吗？”
　　我笑笑，“丝丝无殇是一种用百种阴气极强的毒物和补药混合而成的毒药。虽有补药在其中，但是非但没有是毒性降低反而与毒物相辅相成，把每种毒物的毒性激发到最大。这种毒药不易察觉，中毒之后也不会马上毒发身亡。需的下毒之人在服毒之人身上下一味药引后久久八十一天之后，方能毒发。在这九九八十一天之内，中毒之人不会有任何变化，除了头发的颜色会慢慢转为黑色，其实内里的血液也同头发一样在慢慢变色。”
　　“那八十一天之后就直接死了还是会有什么过程才死？”
　　“会死，但不是马上。”
　　“既然要死，为什么不下点普通厉害的毒药呢？为什么偏偏要下这种费事的毒呢？杀人都没效率。”堇儿撇撇嘴。
　　我笑笑，“这九九八十一天之内中毒之人都会去寻找或者自配解药，但是由于毒物种类繁多，解药实为难配。这是让中毒者体味绝望之感。”
　　看堇儿不以为然，我继续说道：“毒发之时，女子中此毒者，乳，阴，皆膨胀爆裂，筋脉尽断，血流不止而亡；男子中此毒者，其宫自断，气血逆流，倒不一定会身亡。”
　　“原来是这么下流的毒药。” 听完后堇儿低声说道，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恐惧。“解毒之法呢？”
　　“解毒之法有三，一为服用解药，但需在毒发前十日服用，否则就算是服用也无效，反而增加毒性；其二是内功极为醇厚的男子为其解毒，且两人需互生同生共死之心，但毒解后解毒之人内功尽去；其三则是需采百阳之气，但毒去后中毒之人终生不能心生半点情念，否则全身爆裂而亡。”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毫无征兆面色平静地问道：“你愿意为我解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