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未过》姬昀滟

5、撞日

　　“堇儿，这几天休息的怎么样？”凤岚梧，现在应该是叫我的姐姐，笑着走进我的房间来，手里端着一碗东西，“来，趁热把这碗红豆莲蓉羹吃了，后厨刚做好的。”
　　我接过碗，一边吃着，一边笑嘻嘻地说：“真好吃，老姐你真好。”我在家里没有姐妹，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个关心自己惦记自己的姐姐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情。
　　“堇儿，你这次回来跟以前不一样了。”岚梧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难以捉摸但是又略带幸福的表情。
　　“哦？有吗？”我开始故作镇定，环顾左右而言他。我又不知道这副身体原来是个什么样子，何况有个这么好的姐姐对我来说确实是很值得庆幸的事情。不过两个人就是两个人，就算用着同一副身体，也还是两个人，想不被人认出来，特别是亲姐妹这样的关系，是很难的。
　　“你以前从来不会对姐姐这样笑的。”
　　“那老姐你还是希望我像以前一样喽？”我撒娇道。
　　“现在好……”岚梧的眼睛红了一下，轻轻把我搂在怀里。过了一会儿，“堇儿，伤已经好了那么久怎么没有马上回来？”岚梧正色道。
　　我握着碗的手抖了一下，心想这下完了，我之前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怎么可能自己回来。“哦，每天有人在旁边服侍看守，我没办法嘛。”我搪塞道，虽说是搪塞，也基本上是事实。
　　“哦？难道是堇儿有了内伤？想来也是，堇儿这般身手，想自行回来易如反掌，不回来恐怕是不想回来或者是外伤虽好内伤尚未调理好了。”说罢便用手搭上的脉。
　　啊？凤岚堇还会武功哪？我瞬间有种被五百万砸中的感觉，虽然兴奋异常，但是五百万砸下来也疼的够呛。心下打算好了哪天趁人不注意自己试试。
　　“老姐，你最近练得怎如何？”我试探道，一来是想知道一下姐姐的功夫怎么样，二来也想知道自己究竟练的是何种武功。
　　“姐姐的轻功和堇儿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何况最近家里，生意上事情不少，姐姐哪有时间练啊。好在轻功这种东西姐姐的根基还是不错，加之没有什么要查之事，偶尔荒废一下倒也无妨。”岚梧轻声细语地回答道，似乎没对我的问话感到奇怪。
　　原来我们练得只有轻功，轻功也不错，没事儿飞个檐走个壁，还是一件挺帅气的事情。我心里乐呵着，岚梧看见我自己坐在那傻乐，没说什么便起身要出去。
　　“姐，我的头发……”我本来是想问问我的头发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话出口半句，便被岚梧噙着泪的双眼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堇儿，姐姐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了，姐姐答应你一定医好你。”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听这个意思，我的头发定然不是简单的问题。当下决定一探究竟。

　　捡日不如撞日，当天晚上，我换上柜子里的夜行衣，从头到尾包了个严严实实。从窗子出了自己的卧室。凤府的院子远比燕蔚萧收留我的小宅子大许多，好在这些天来我随着丫鬟们以散心为名转了个遍，才能熟门熟路的想到哪便到哪。我下意识的提了一口气，用力一跃，发现我自己竟然已经到了房顶。
　　哦也！我真的是会轻功的！于是先放下自己的目的，各个房顶飞了个遍。当时我的脑子当中就只有蜘蛛侠刚刚掌握自己的超能力的时候在高楼大厦之间荡秋千的画面。不过我更胜一筹，因为他还是要丝的。
　　当下便对自己的新身体无比满意，心里又开始想看见自己容貌的时候那样感激老天爷，就算头发有点问题又怎么样呢。
　　兴奋够了，我停在了姐姐凤岚梧卧室的屋顶，模仿者电视剧里的情节拨开一片瓦，屋里的情形便尽收眼底，没想到，竟然是……春光一片……
　　岚梧和一个男人躺在床上，身上□□，鲜艳的红发和耀眼的银发交织在一起散落在两人身上，他们互相依偎着，看样子已经是完成时了。姐姐慵懒的闭着眼睛，任凭男人的手安慰地抚摸着她的身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想看见这些的，幸好自己兴奋地到处蹦跶了一会儿，不然刚才直接来的话真的是现场直播了。虽然那男的是背对着我，但也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不过姐姐的身材倒是真的没话说，浑圆的□□，纤细的腰肢，肤如凝脂，指如玉笋，瘦不露骨，恰到好处。
　　我欣赏了一下老姐的身材就决定还是赶快离开比较好，私房话对我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我刚想盖上瓦片，听那男人用极其低沉但是温柔无比的声音开口说：“蓉儿今天好像心里有事。”
　　“今天堇儿问起我丝丝无殇之事，我心里很是焦急，但是三番五次派人查明解药之事也没有什么回音，我不能再让堇儿受伤害了，可是……”随后是一阵啜泣声。
　　“蓉儿，”那男的轻轻的把她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背，“谁也无法预料今后之事，要解堇儿的毒实非一朝一夕之间可以办到，如今蓉儿如果因为过虑而伤神岂不是得不偿失。”
　　“堇儿要不是因为我也不会中这丝丝无殇，以前堇儿虽然看起来待人凉薄，但是堇儿是从小养成的深藏不露的个性，遇事其沉稳谨慎，我虽担着凤家桐主事的名，可是若无堇儿的暗中帮衬我无论如何也难以独担重任……这次堇儿回来像变了一个人，对我亲亲热热，定是知道了自己时日无多，你要我如何眼睁睁地看着她毒发身亡？”
　　“你的心思我又怎么能不了解，只是急也不是解毒之法。”
　　“不急怎么行，堇儿的毒若是二十日之内找不到解药，就……”
　　那男人温柔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查验过了？”
　　“今天我搭了堇儿的脉。”
　　“那除了解药的那两条路走不通么？”
　　姐姐轻声叹了口气道：“天下之男子，内功强于堇儿的虽不多但尚有人选，只是能甘心为堇儿内功尽散的能有几人？加之又要堇儿能对其倾心相待。何况肯终身依附于凤家女子的男子更是……”
　　“蓉儿，这件事情交给我。”
　　“我知道堇儿对你有情，也知道你对她也不是无动于衷，”凤梧顿了顿说，“自从我从凤岚蓉变成凤家的梧主事之后，就再没有什么让我舍不得了，除了堇儿和你，我不能让你背弃门楣。”
　　男人的眼睛里充满了怜爱之色，又把凤梧搂在了怀里。
　　“那还有一条路呢。”
　　凤梧的目光暗淡下去，轻轻地但是坚定地说：“堇儿不能受绝情之苦，不能。”
　　不虚此行。
　　我该庆幸我来的是时候掌握许多有价值的信息能让我更游刃有余的在这个空间生活么？我还有这游刃有余的时间么？真是讽刺。我知道了自己进入这身体之前的事情，内容却是我的这副身体已经时日无多。我来到这个时空只有二十几天，却已经过了一半？再过这么长时间我就要再一次面前白光一闪然后再一次进入另一个时空，然后再花无数的心思得知自己的那副身体的故事么？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折磨？难道我不能安安稳稳的生活在自己生活了三十几年的世界，陪伴我的爱人，养育我的孩子，孝敬我的父母么？为什么偏偏是我？这一切为什么偏偏发生在我身上？我第一次在脑海里面疯狂的抱怨上天对我的安排。前世的我无论在什么样的时候都不会彻底的抱怨。虽然世事无常，但是我总能找到一个让我能自己安慰自己，自己鼓励自己，让自己重新振作的理由。这一次，如果想既不伤害自己又不伤害别人，好像只有一条路，就是告诉所有人我不是凤岚堇，然后安安静静地度过剩下的二十天，再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去。

　　我趴在牧远怀里，泣不成声。他轻轻的抚着我的头发说：“乖，别这样，噗噗看不见你，但是他如果知道妈妈哭成这个样子会更难过的。”一想到噗噗，我挣脱开牧远的手，跑到噗噗的房间，看见小家伙抱着他喜欢的小丑鱼Nemo睡得正香，我摸摸他的小脸，突然感觉冰冷的双手渐渐热了起来。我怎么能轻易的放弃。我已经离开了家人，但是还能在梦中时常与他们相见，如果再一次离开，我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连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都断了？我不能冒这样的险，不能让自己两次失去自己。我回到牧远身边，把头藏在他的胸前，听到的他的心脏有力的搏动，心里安慰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