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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交融 ...

  •   猎苑风波延宕数日才渐趋平息。

      太医院轮番值守,汤药针灸齐下,硬是将二皇子从鬼门关前拽了回来。

      待他苏醒,永熙帝对春猎刺驾一事也做下最终裁决。

      冯云淳督管御马监、主持春猎布防,护卫不力,领三十廷杖,罚俸一年,暂留原职戴罪效力。兵部协理官员或贬或调,各有惩处。那两具“白莲教”刺客尸身悬首示众,以儆效尤。

      至于萧琮与安远伯三公子,因救驾及时,各得金银缎匹赏赐。何婕妤与二皇子处亦赐下无数珍稀药材与绫罗绸缎。

      旨意颁下,尘埃落定。四月二十,圣驾启程返京。

      *

      待到车驾入城,各归府邸,暮色已然深浓,疏星零落,一弯下弦月悬在天边,清光浸没亭台楼阁。

      萧琮先去谢韫辉处问了安,得了一碗依循旧例的长寿面。

      待他吃完回到自己院落,刚将猎苑带回的行装收拾齐整,外间忽然响起一阵细微喧嚷。

      他推门出去,一道黑影恰如夜鸟投林,裹着清冷月色直直扑入他怀中。

      他下意识接住,低头望去,一时无言。

      怀中人抬起脸,气还未喘匀,一双熟悉的眸子映着廊下灯影,狡黠地眨了眨。

      两名府卫紧随而至,见那“贼人”竟安稳待在世子怀里,顿时僵在原地,面面相觑,甚是茫然。

      ……真差点被当贼拿了。

      萧琮揽着怀里的人,面上不动声色:“无事,你们什么都没看见,下去吧。”

      一名机灵的府卫立刻领会,拉着尚在发愣的同僚迅速退下,廊下的侍从也会意地隐入黑暗中。

      萧琮将这胆大包天的贼引进屋,反手合上门,带了些责怪道:“怎么自己来翻墙?真被抓了如何是好?”

      谢砚冰扯下蒙面巾,答得理直气壮:“我等不到你来找我,便自己来了。今日是你生辰呀琮郎。”

      他从怀中摸出只色泽清润的青玉螭纹环,勾着系玉的丝绳比划着给他系在腰间,口中还喃喃念着祝词。

      “生辰喜乐,来年…岁岁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萧琮怔愣片刻,垂眸看着已然悬在自己腰侧的玉环,问:“这是什么?”

      谢砚冰仰头看他:“生辰礼物,不喜欢么?我觉得挺衬你的。”

      萧琮摸了摸玉环和悬着的穗子:“喜欢的。”

      “那便好。”谢砚冰眉眼弯起,用手指拨弄着刚系好的绳结,“都怪盛朝铭醒得太晚,耽误了我给你过生辰,是他的过错,世子莫要怪罪于我。”

      “胡说什么。”萧琮俯身将他环住,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发顶,又问,“今晚还回去么?”

      “世子想我留下来么?”

      “想。”

      “好啊。”谢砚冰应着,手指绕着他身后一缕头发,思索着,“那要出去玩么?上回带世子去看星星,今晚带你去哪儿呢……”

      萧琮记挂他的身体,摇头道:“天色太晚,还是早些歇了吧。”

      谢砚冰想了想:“也行。”

      萧琮又静静抱了他一会,鼻尖微动,嗅到他身上皂角混合药草的干净气息,问:“漱玉洗过了?”

      “是呀,收拾妥当才来的。”

      萧琮半推半拥地将人赶上了榻,自己匆匆去盥洗。

      待他带着一身水汽出来,便见谢砚冰斜倚在床边,手中拿着条干布巾,笑吟吟地朝他招手:“快来。”

      萧琮在榻边坐下,由着这人兴味盎然地给他擦头发,过了片刻,忽然听到身后一声轻叹。

      “怎么了?”他侧了侧头。

      “本想着你生辰正好赶上休沐,带你出去躲个清静……”谢砚冰将他的脑袋转回去,手下不停,“可惜全被搅和了。”

      萧琮问:“漱玉原本打算带我去哪儿?”

      谢砚冰娓娓道来,从梨云溪畔的落英说到青石临水的茶烟,又从栖雁坡的草甸说到野店里存好的酒酿。

      花气茶香的初夏闲情在他的话语里好像触手可及,又在微茫烛火里摇曳着散去。

      待他说完,萧琮的头发也已干透。谢砚冰将布巾搭到架上,上榻在他身边躺下,有些惋惜地说:“现在只能空口白话地同你说说了,真可惜。”

      萧琮似乎还沉在他描绘的光景里,怔怔躺着,未曾言语。

      谢砚冰凑近些,轻轻碰了碰他的眉眼:“这么难过么?”

      萧琮诚实地点了点头。

      身旁传来一声极轻的笑,随后温柔低语落在萧琮耳畔:

      “那怎么办呢……我来疼疼你好不好?”

      萧琮喉头滑动,尚未及回应,谢砚冰已跨身坐于他腰间。

      他刚欲开口,唇上落下一指。

      “别动,躺好受着便是。”

      萧琮呼吸一滞,果真不再动弹,只由着他动作。

      谢砚冰抬手解了颈间银锁,随手搁在枕边。温软的吻如暖雨细落,先是额间,渐次游移至眉眼、鼻梁,最终辗转覆上他的唇。

      锦被混着里衣自肩头滑落,堆叠于床帏之间。谢砚冰气息微乱,撑起身子向床边摸索。

      “……我这没有。”一直安静承受的人突然说。

      谢砚冰动作一顿,眯起眼看他:“当真没有?”

      “都放你那了。"

      萧琮体内如火燎原,然而理智终究占了上风,“……算了,漱玉,让我抱着你安安静静睡一觉就好。”

      谢砚冰既来了,便没打算空手而归,垂眸睨着身下之人,轻声命令:

      “手伸出来。”

      萧琮不明所以,依言伸手。

      下一瞬腕骨便被攥住,不待他反应,谢砚冰已低头将他手指含入口中。

      ……
      ……

      初夏的夜风适时从窗隙潜入,房中坚守了整夜的烛火晃了晃,与清风相携一同离去。

      黑暗温柔地笼罩了他们的身影,将彼此的面容浸润得模糊不清。

      谢砚冰抬手抚过萧琮的脸颊,摸索着凑近,嘴唇翕动,似乎说了句什么。

      气息太弱,声音太轻,萧琮没有听清。

      手掌顺着脊背缓缓抚下,萧琮问:“漱玉想说什么?”

      谢砚冰没有再回答。

      待到视野渐渐适应了黑暗,萧琮垂眼看去,那人已伏在他胸口沉入酣眠。

      ***

      人相拥睡去,但风不会停留。

      它卷着这息烛光融入万家灯火,继而掠过沉寂的坊市街衢,越过静默的山川河海,一路向南,拂动了连营的旌旗。

      雀岭军的中军大帐仍然通明。

      江徽晴端着宵夜步入帐中,沈世宜正埋首于案前,闻声抬头,几步迎上来接过她手中的托盘。

      “让我瞧瞧,今日小晴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黑豆羹、清炒芦笋,下午张叔得了条鲷鱼,又试着做了个姜汁鱼片,不知合不合姐姐口味。”

      她这边报着菜名,沈世宜已将碗筷布好了,招呼她一并来吃。

      “我不吃了。”江徽晴摇头,“沈姐姐连日忙碌,莫要累坏了身子,早些歇了吧。”

      沈世宜知她顾惜容貌,便不再劝,执箸尝了一口鱼片,眼中一亮:“鲜嫩得很。”

      又说,“船坞那边差不多快完工,阮叔的物资也收到,原是该轻松两日。只是今夜收到封有意思的信,才多看了一会。”

      “什么信有这般意思,”江徽晴好奇,“又是阮公子寄来的么?”

      沈世宜不直接答,说:“小晴看看我案上便知。”

      江徽晴从堆积的文书间取出最上方那沓信笺,纸上是谢砚冰熟悉的笔迹,密密匝匝写着水战兵法与船舶改造之术。

      她凝神看了半晌,仍不解其中深意,只瞧出了字迹间的不同往常。

      ——行云流水的墨迹间,竟还夹着另一人端正严整的字迹,或附议,或补遗地批注在旁。

      这会是谁的字呢?

      她忽然忆起阮思齐前次来信,除了交代京城诸事,还满纸委屈地控诉谢砚冰与武靖侯世子过从甚密,将他忘之于脑后,甚是讨厌。

      沈世宜恰好将她带来的宵夜用得干干净净,正拭着唇角称赞:“当真美味。”

      她抬头对上江徽晴讶然的眼神,不禁莞尔:“小晴这般瞧我做什么,你翻至末页便知晓了。”

      江徽晴依言翻至最后。

      信笺最末,熟悉的落款旁赫然钤着一方朱红印章,萧琮二字端端正正刻在印文之中,如宣誓般坦荡分明。

      她再度望向沈世宜,两双明眸相视一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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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作者的碎碎念,想到什么说什么: 1、1v1 HE,受前期清冷(装的)后期病弱+钓系,攻正人君子。 2、人多且杂,配角之间没有固定cp,可以随意吃。 3、本文是作者的第一本小说,节奏还在摸索。 4、全篇大约25-30w,目前已经写完了故事的60%,存稿先逐渐丢上来。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