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妻妹》困成盒盒已凉凉

85、第 85 章

　　北地风寒，岁末将至。
　　腊月廿八，持续数月的艰难勘探终于彻底结束。所有图册、数据均已整理封存，庞大的队伍开始分批向上京回撤。也正在此时，皇帝关于火药试验成功、嘉奖其功，并准其在外过年、命四皇子督办工程的密旨，经由秘密渠道，稳妥地送到了崔承野手中。
　　看完密旨上熟悉的朱批和隐含的深意，崔承野面色沉静，只将密旨妥善收好。他随即下令，由崔铭带领大队人马押送资料及重要工匠缓行，自己则只带了江晴敏和一队二十人的精锐亲卫，轻装简从，先行踏上归途。
　　连日策马奔驰，寒风扑面。虽已开春在即，北地的风依旧冷硬如刀。江晴敏穿着厚实的骑装，小脸裹在风帽里，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她努力跟上队伍的速度，从未抱怨，但连日奔波之下，眉宇间终究染上了几分挥之不去的疲惫，偶尔望着官道上偶尔出现的、拖家带口赶着回家团圆的路人，眼神里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怔忡和思念。
　　这一日傍晚，队伍在一处驿馆歇脚。窗外，不知哪家孩童在外玩闹，更衬得驿馆冷清。江晴敏捧着热茶，望着窗外暮色，有些出神。
　　崔承野坐在她对面，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他沉默片刻，端起茶杯，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令弟明宇，在镇国公府一切安好，你无需过于挂心。”
　　江晴敏回过神，有些讶异地看向他。她并未在他面前过多提及对弟弟的思念。
　　崔承野避开她探究的目光，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宽慰：“待我们回京，自能相见。”
　　他这话说得含蓄，甚至有些生硬，但江晴敏却听懂了其中的安抚之意——他知道她在想弟弟，他在告诉她，弟弟在京城是安全的，让她不要太过担忧。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冲淡了那缕乡愁。她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脆弱，也不想让他担心，遂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语气轻快地说道：“多谢世子宽慰。我没事的，只是忽然有些感慨。”她顿了顿，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轻声吟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不过，能参与如此利国利民之事，这个年，过得比任何时候都有意义。”
　　她的笑容坦然，眼神明亮，将那点思念化作了前行的动力。
　　崔承野看着她强装洒脱却又真诚无比的模样，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垂下眼帘，默然饮茶，没有再说话。只是那两句诗，尤其是“每逢佳节倍思亲”七字，却如同墨迹般，清晰地印在了他的心间。
　　腊月三十，除夕。
　　归心似箭，马蹄踏碎残雪。越是靠近京畿，年节的气氛便越是浓烈。沿途村镇，家家户户贴起了桃符，挂起了红灯，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硫磺爆竹的味道。
　　夜幕降临时分，他们恰好途经一座名为“清源”的繁华城镇。还未进城，便听得城内人声鼎沸，鼓乐喧天。策马入城，只见长街之上，灯火如龙，蜿蜒不绝，各式各样的花灯争奇斗艳，将夜空映照得亮如白昼。行人摩肩接踵，笑语喧哗，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还有那空气中浓郁的糖人、糕点、酒肉的香气……交织成一幅鲜活生动、热气腾腾的盛世年节图卷，与过去数月他们在荒郊野岭、寒风冻土中经历的冷寂艰辛，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对比。
　　“哇……”饶是江晴敏心性沉稳，此刻也被这扑面而来的、极具感染力的喜庆氛围所震撼，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眼睛不由自主地四处张望，满是新奇与欢喜。
　　就在这时，前方广场方向，传来一阵格外响亮的欢呼喝彩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夜空中，无数璀璨夺目的金色光点骤然绽放！它们并非缓缓升空的烟花，而是如同被巨力挥洒向空中的、燃烧着的熔金，泼天而来！
　　一勺勺滚烫的铁水，在经验丰富的老师傅用力击打下，化作万千流星，冲向冰冷的夜空，在与空气的剧烈摩擦中，迸发出最绚烂、最炽热的光芒！那景象，如同星河倒泻，又似金菊满园，更若火龙狂舞，壮丽非凡，带着一种原始而蓬勃的生命力，灼灼地映在每一个仰望着它的行人眼中、脸上。
　　“是打铁花！”有亲卫忍不住低呼，语气中也带着几分难得的轻松与赞叹。
　　江晴敏勒住马缰，完全被这古老而震撼的非遗技艺吸引住了。她仰着头，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漫天飞舞的金色光雨，忘记了寒冷，忘记了疲惫，唇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纯粹而惊艳的笑容。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如此热烈、如此具有烟火气的节日喜悦。
　　崔承野端坐马上，玄色大氅在周围灯火的映照下泛着幽暗的光泽。他目光掠过那一片璀璨光雨，最终，定格在身边少女那被光芒映亮、写满惊叹与欢欣的侧脸上。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比铁花更加明亮的光彩，他紧抿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柔和了几分。
　　“今夜在此歇息。”他沉声下令，语气不容置疑，“明日清晨再出发。”
　　身后亲卫有些意外，但立刻躬身：“是！”
　　江晴敏愕然转头看他：“可是……”
　　“无妨，”崔承野打断她，目光平静地迎上她的视线，“不差这一晚。连日奔波，你也辛苦了，看看这年节盛景，也好。”他语气淡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决定。
　　江晴敏的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悄然蔓延。她岂会不知，他这是特意为了她，放缓了归程。望着他在璀璨铁花映照下更显清俊冷硬的侧脸，她唇边不由自主地漾开一抹真切而欣喜的笑意，如同春雪初融：“多谢……世子。”
　　众人寻了客栈安置。走在熙攘的街道上，感受着周遭浓浓的烟火气，看着那一勺勺滚烫的铁水在匠人击打下化作漫天华彩，江晴敏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都一扫而空，心情雀跃不已。她仰头看着那绚烂无比的铁花，脑海中却灵光一闪：火药既然能炸山，那控制好剂量和形态，是不是也能做出更绚烂、更持久的烟花？若是能做成烟花，在夜空中为他绽放……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热，暗暗下了决心，回去后定要好好研究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