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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童年 残美 ...

  •   当记忆的沙丘被风蚀,我们最先忆起的是快乐还是悲伤?

      我的身体是那么弱小,然而爱你的力量却又无比伟大。当荆棘开始荒芜,野草焚烧,我听见鲜花在怒放的清脆声响。它说“花开一次,蒂落一生”。梦里我听见这句话,醒来我将它刻记心底,直到后来也擦不去。

      时入九月,阳光依旧的好。伴随着铃声,离散的人群欢呼着在彩色的背包间涌下楼梯。今天江晓婵不在,刚下课这个我最好的朋友就告诉我中午她要去陪她的男人。突然,我想起曾经做过这样一个测试:如果要你在苹果和桔子这两种水果之间选一种,你会选哪个?我想江晓婵一定选的是苹果,因为答案是重色轻友。记忆中那时我选的是桔子,其实后来我一直觉得我也是属于苹果那一类的。
      无人陪伴的日子不知何时已成为生活的习惯,不会再像个小孩子一样一定要有芭比娃娃和毛绒公仔,或是用积木堆建出的像宫殿一样的家。现实中我并不是公主,而是一条被抽干了的咸鱼,不会流血亦不会有泪,却不甘在俎板上任人挑拣。
      我缓慢地收拾着背包,拖延着到教室里人去楼空之时。收了这么久背包里却还是空空如也。不需要教科书和笔记本,只是一个钱包和一部手机躺在背包的最底层。我拉上背包拉链,瞥眼间看到后面窗角下一个正在抱头死睡的人。是遥耀。我狠心地推倒放在我桌上的书立,课本一本接一本的“啪”地落地。在无数声巨响后遥耀终于醒了。
      从他惺忪的睡眼里看不到人去楼空的惊讶。我蹲下身胡乱地捡起散落满地的书,背对着他:“你终于醒了。”
      他“嗯”了一声,随后又问我几点了。我继续收拾着书告诉他才刚放学。然后我和他一起并肩走出教室。
      我看见被我慌乱拾起的书混乱地躺在桌上,我知道遥耀不会帮我捡起它们更不会将它们一一放好,就像他那时不会帮我擦黑板不会帮我接水一样。所以我匆忙地对待它们,然后和遥耀一起离开。

      我和他相顾无言沉默着向教学楼外走去,明明都已经很熟悉,明明都已经了解彼此心中的秘密了,却还要如陌生人一样只字不提。通过巨大的玻璃门外面依旧有纷乱的人潮来来往往,虽然现在离放学很久了。我看到路过门前花坛的人们都会侧头向花坛一处望去,接着用惊喜欢快的表情从我面前走开。我和遥耀一前一后从花坛前走过,然后我看见了那些人议论的东西——一只狗,一只有米色绒毛的小熊狗。那是我的狗,是去年刘辙宇送给我的情人节礼物。此刻被一个人抱在怀里——刘辙宇站在我面前。我想和遥耀一起从他面前漠然走过,但他叫住了我。我想忘记那是我的名字,不知道他叫的人是我,可是我还是驻在原地拔不起脚来。我想起了我的小熊狗,想起了它从今后没有了妈妈。
      我感觉到刘辙宇在我身后步步逼近,我拼命地想逃却迈不开步。他从背后抱住我,淡淡的呼吸在耳旁隐隐作祟:“不要走。”
      我努力地挣扎着,试图挣脱他紧环的手臂,却是枉然徒劳,越是逃离越是被他紧紧套牢。
      “还没玩够吗?该跟我回去了吧!”刘辙宇如风的细语像野兽入侵,惊动着我体内所有的恐惧。我听见它们说:不要回去。
      “我早就已经不喜欢你了。现在我有了自己爱的人,所以请你放开我。”
      “你有爱的人了,但那个人不是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应该知道你这么做的下场。”刘辙宇在我身后的身体一点点地压向我,想要屈服我的□□和灵魂以及我对别人的爱。他用他粗暴的手伸进我腰间的衬衣内,他说:“你是我的。”
      在他手指碰触到我皮肤的刹那我开始颤抖,像是那些和他在一起的夜里,我泪流满面地打湿了枕头。如果刘辙宇只是我偶然间作的一个恶魇那有多好,然而一切都是刻在墓碑上的名字,是死亡一样的真实。有谁能带我走带我逃离?不需要王子,我只想要一个单纯的人,能让我死心塌地生死相随。我四处张望,寻找着那个此刻我期盼的人,可惜,我看不到他,他已不在这儿,他刚才从我旁边离开了。
      我绝望地沉下眼睛,我想我是屈服了。曾经幼稚地以为自己看见了一缕救赎的阳光。
      我弱小的身体持续地战栗着,仿佛看到了无尽的黑暗,我承认我在害怕,在恐惧。我开始流泪。
      刘辙宇扳过我的身体拉过我抖动的左手向校外走去。我的双脚麻木地跟随着他迈开。
      我认输了。就这样吧!我从归绝望。

      突然间,在我猝不及防的时候,我冰凉的右手灼烧一样被握住。我挂着泪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遥耀坚毅而愠怒的脸。我惊讶地盯着他,像是从未见过一样。他拽着我将我从刘辙宇身边拉开。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拉着我渐行渐远。小熊狗在刘辙宇怀里叫得很凄惨,也许是它也知道我要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是祝福还是悲哀?
      就在遥耀拉我离开时,我听见他说,小葵,不要害怕。那是我听见过最温暖的语言。

      就这样遥耀拉着我跑了好远好远,我记得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们。他拉着我不停的往下走,几次我差点摔倒。当我停下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荒芜,刺眼的烈日灼烧着我的双瞳。我听见风在耳边作响的余声,还有久久不能平息的心跳。
      “坐下吧。”在我神情还没稳定时,遥耀坐在地上顺势将我拉了下来。
      地面很热,热得我瞬间满脸通红。我一边用手扇着热一边张望着,原来这里是操场。准确地说是在操场的某个角落,远处操场中央几个不怕火烤的男生还在奋力踢球。
      我不知道刚才的事遥耀明白多少,我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说起。说到底,我是该谢谢他的,然而他先说了“对不起”。
      我不明白他这是为何。
      “对不起,是那天晚上你和我开的玩笑才会让你男朋友那么生气的吧!”
      那天晚上?玩笑?原来遥耀带我离开只是为了弥补他认为做下的错事。如果没有那天晚上,没有他参与,我于他也不过是陌路殊途。
      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油然而生。自己像是一个毒瘤被割离。
      “我跟你说过那不是玩笑,你以为我当真是一个可以轻易拿感情当玩笑的女人吗?”望着那张曾经让我无比快乐和欣赏的脸,此刻我笑不出来。我用无比尖刻的眼神看着他,我希望下一秒钟他仍是那个我想不顾一切投奔的人。而他却用那么轻蔑的笑意否决了我的认真。他眯眼看着我,白净的脸上是蔑视的讥笑:“是你告诉我你是个坏女人,并且为了证明如此你还做了伤害你男朋友的事。只不过不小心把我牵了进去,刚才我把你从他的惩罚下带走也算是互不相欠了。别在这当婊子还立牌坊。”
      听惯了所有的流言蜚语都已无关痛痒,因为我并不在意那些人口中的自己,然而现在却像被人砍断了软肋抽干了脊髓,是钻心刻骨咬牙切齿的痛。再也没有愤怒的火,留下了只是满心苍凉。
      “是不是所有受了伤的人都可以随便去伤害别人?”
      “你有没有被人抛弃过?在你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被一个你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放开?当你视他为天地视他为所有的时候,他却狠心让你一个人去面对所有伤害?”此刻我再也无法平复自己的情绪,往事如涨潮历历在目。
      那是一段一年来我一直不敢直面的往事。我想我是得了选择性失忆,我不记得它发生的原因,而后来谁也没有再提起过。我只记得有段时间我一直很疑惑,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原谅刘辙宇,于是我不停地问我身边的男人,如果是他们在那时会不会放手。
      很久很久,遥耀坐在那看着我。我们的情绪都恢复了一点平静。
      “知道吗?一年前的我并不是这样的。那时我不会抽烟,不会打架。那时我很粘人很听话。我从不会向我身边的人说一个‘不’,因为我觉得他们快乐我才会快乐。可是后来我发现自私就像是动物自我保护的本能,是人与生俱来的……”

      关于那段记忆,很多我已经忘了。记得的也只是那些改变我的印象最深刻的部分:
      那天中午,我看见刘辙宇在校门口被两个男的带走,我很好奇也很担心想要追上去找他,但刘辙宇的朋友拦住了我,那朋友嘱咐我别去,说是很危险。然后我又听见有两个女的在校门口的栏杆外叫我,我犹豫了可我还是过去了,因为她们说要带我去找刘辙宇。就这样我跟着她们穿过马路走进了一条破旧的巷子。巷子那头一座破旧的社区,周围停着许多破旧的面包车。院子里有三五桌的老头老太太在打麻将,没人在意一群太保太妹的进入。刚一进社区我就看到了坐在对面石栏上正在和几个男的交谈的刘辙宇。我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扑了过去,然而那时我并不知道迎接我的却是一场灾难。
      我不知道刘辙宇和那些个男的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最后达成的协议是让我和三个小太妹打一架,无论结果如何所有的事一笔勾销。我拉着刘辙宇的手没说一句话,我害怕只要多说一个字就漏出了我的心虚。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样的一场架意味着什么,这是我从未做过的事。我无助地看着刘辙宇,他笑了笑看着我说没事。我以为他知道我害怕。然后我就被三个女的带到了一辆面包车背后。
      那次我终于领教到了什么是女人间的战争。我的背紧贴着面包车的门,那三个女的在我面前将我死死围住。她们浓妆艳抹的脸上是得逞后的奸笑,嘴里念着强加于我的莫须有的罪名只是为了让我低头道歉。我狠狠地恨着她们始终不开口。忽然“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在我的脸上。很疼,真的很疼,是脸上的火辣和心里的屈辱。我依旧那样恨着她们,没有低头也没有说话。然后接踵而来的是像雨点一样落在我身上的拳打脚踢。在那之后我也知道了女人间的打架不过是煽巴掌,揪头发,或是穿着极细的高跟鞋来踢你的肚子让你再也不能生育而已。
      终于那三个女的打累了。当我从车背后走出来的时候我已不知道什么是疼痛,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上一直不停地发着抖,这时刘辙宇才拉起我的手有意思带我离开。然而那三个女的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她们一边将杯子里的饮料泼向我的脸一边喝令要刘辙宇把我的手放开。我倔强地恨着她们,紧紧得握住刘辙宇的手。
      第一次,刘辙宇手没有动;
      第二次,他把手缩了缩,我把他的手捏得更紧了;
      第三次,就在他说话间他把右手从我左手间抽离……

      我用一整个中午的时间讲述了一年前那天中午发生的事。我一直埋着头,遥耀一直抽着烟。故事讲完了,我抬起头望着远方。阳光透过头顶的树叶在我脸上打下一片阴影,有风吹过却带不走心底的尘埃。遥耀转过脸看着我,眼里波光粼粼。一阵凉风透过腰间吹进我的衬衫里。遥耀轻轻地灭掉手里的香烟,为我扣上刚才和刘辙宇挣扎时松掉的扣子。他温柔地让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说:“做我妹妹吧!”我定住了。遥耀,你可知道,我要的不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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