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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考前硝烟 公式奶茶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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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小测前一天的下午,秋日的阳光像是被精心裁剪过的金箔,透过教室窗棂的缝隙,在课桌上切割出菱形、矩形的明亮光斑,光斑边缘还带着细碎的光晕,随着微风拂动的窗帘轻轻晃动。郁唸把整张脸埋进摊开的数学练习册里,额前的碎发垂落在书页上,眉头皱得仿佛能夹死一只停在上面的苍蝇,嘴里还在无意识地碎碎念:“二次函数的对称轴公式到底是y = -b/(2a)还是x = -b/(2a)……”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被数学公式缠得喘不过气的绝望,连声音都染上了几分委屈的沙哑。
旁边的憶音刚解完最后一道压轴题,笔尖离开纸面时还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轻响,她抬手揉了揉手腕,目光自然地落在郁唸的练习册上——果不其然,那道标注着“难点”的二次函数综合题空白处,被郁唸画满了歪歪扭扭的问号,有的问号还被反复描黑,像是在宣泄心里的烦躁。正如她猜想的那样,郁唸是真的卡在了最关键的步骤上,连草稿纸上都写满了混乱的公式,看得人眼花缭乱。
憶音放下笔,指尖轻轻叩了叩郁唸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语气里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调侃:“我说郁唸同学,你这是打算明天在考场上现推导公式吗?小心栽跟头哦,到时候可别对着卷子哭鼻子。”
郁唸像是被按了开关的弹簧,猛地从练习册里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杏眼此刻满是愠怒,眼尾微微泛红,像是被惹毛的小猫。但这股气势只维持了半秒,她就像被戳破的气球般瞬间泄了气,垮着肩膀往椅背上一靠,嘟囔着:“还不是你上次信誓旦旦地说‘数学小测很简单,考前随便看看就行’,我脑子一抽就信了你的邪……”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浓浓的委屈,连肩膀都微微耷拉着,活脱脱一副“被欺骗的小可怜”模样。
憶音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把自己那本写得密密麻麻的复习笔记推到两人中间的空隙处。这本笔记的封面是淡蓝色的,边缘因为频繁翻阅已经有些卷边,页脚还沾着零星的墨渍。翻开的那一页,函数部分的公式推导用红色荧光笔标了重点,易错点旁边还画着小小的警示符号,甚至连容易混淆的步骤都用橙色笔做了对比标注。“喏,我的笔记借你,函数部分的公式推导和易错点都标红了,你照着看,比自己瞎琢磨强。不过先说好,明天小测要是考砸了,你可得请我喝一周的焦糖布丁奶茶赔罪,少一天都不行。”
听到“焦糖布丁奶茶”几个字,郁唸的眼睛瞬间亮了,像在黑暗里抓住了救命稻草,原本耷拉的肩膀也悄悄挺直了些。她也顾不上继续炸毛了,立刻把脸埋进笔记里钻研起来,笔尖在草稿纸上快速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窗外偶尔吹过一阵风,卷起窗帘的一角,带着秋日特有的干爽气息,把纸张翻动的声音和两人偶尔的低语都揉在一起,酿成了一杯温热的焦糖奶茶——表面看着满是备考的紧张,实则藏着只有她们两人能读懂的丝丝甜意。
数学小测的铃声像一柄尖锐的冰锥,骤然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让人心头发紧。郁唸捏着笔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心跳如密集的鼓点在胸腔里疯狂敲击,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她偷偷抬眼瞄了瞄斜前方的憶音——对方正握着笔从容作答,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柔软的发顶,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连垂眸写字的侧脸都显得格外笃定。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郁唸心里的焦躁像藤蔓般疯长,笔尖在“二次函数综合应用题”的题干上不自觉地戳出个浅浅的墨点,晕开一小片黑色的印记。
“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三问……憶音肯定早就有思路了。”郁唸咬着下唇,牙齿几乎要把下唇咬破,敏感的神经让她忍不住去对比,越对比越觉得自己糟糕,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意,眼前的字迹都开始有些模糊。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题目上,可脑子里却像一团乱麻,之前背过的公式怎么也想不起来。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道题逼哭的时候,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条从斜前方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她的桌底,纸张边缘还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那是憶音常用的笔记本香味。郁唸像被烫到一样浑身一弹,警惕地飞速环顾四周,确认讲台后的老师正低头在教案上写着什么,周围的同学也都在埋头答题后,才慌慌张张地用脚尖勾住纸条,飞快地捞起来攥在手心。
她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刮开折痕,生怕发出一点声响,里面是憶音娟秀的字迹,笔锋却带着几分急切:【第三题第二问,辅助线画在BC中点,连接AD试试?】仅仅一行字,却像点燃了郁唸敏感的自尊心引线。她是需要帮助,可她想要的是自己解出来的踏实,而不是这种在考场上“施舍”式的提醒!那份“被看穿不足”的窘迫感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皮肤上,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抓起纸条,用力揉成一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纸张被捏得皱巴巴的。她咬着牙,几乎是带着赌气的狠劲,瞄准憶音的桌底,把纸团精准地丢了过去,纸团落在地上时发出了轻微的“咚”声。
憶音低头捡起纸团,疑惑地眨了眨眼,展开后看到上面被揉得模糊的字迹和深深的褶皱,大概也明白了郁唸的反应。她抬起头,就看到郁唸正梗着脖子,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副“谁要你多管闲事”的炸毛模样,顿时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她比了个口型:“加油”,眼神里满是理解和鼓励。
郁唸别过脸,心里却更乱了。她知道憶音是好意,可那份别扭的骄傲像一块石头压在心底,让她无法坦然接受这份帮助。直到小测结束铃尖锐地响起,老师喊“停笔收卷”时,她面前的卷子上还空着两道大题,空白的地方显得格外刺眼。她把卷子往桌角一推,就趴在桌上装死,胳膊肘压着卷子的一角,像只把自己埋起来的鸵鸟,拒绝面对这场惨烈的“战役”,连同学收卷的声音都不想听。
“好啦,别装了,老师都走了。”憶音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温暖,在她耳边轻轻响起,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像是怕再次惹毛她,“我知道你不高兴,但刚才是怕你来不及,想着能帮你一点是一点……”
“要你管!”郁唸猛地坐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吱呀”的刺耳声响,声音又急又冲,带着哭腔却硬撑着强硬,“我就算考砸了也不用你假惺惺地可怜!”话一出口,她就看到憶音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一下,像被乌云遮住的太阳,原本明亮的光芒瞬间消失了大半,心里瞬间就后悔了,可话已经说出口,再收回来就太没面子了。
接下来的半天,郁唸都在和自己的别扭较劲。她既懊恼自己对憶音说了重话,又拉不下脸道歉,只能像只竖起全身尖刺的小刺猬,远远地躲着憶音。课间休息时,她故意绕开憶音的座位去接水;上课的时候,明明坐在同一排,却故意把身子往另一边歪,连余光都不敢往憶音那边瞟。可无论她走到哪里,眼角余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追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心里像被猫抓一样难受。
午休时,她特意选了图书馆最偏僻的角落刷题——那个位置靠着窗户,窗外是一片茂密的香樟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在桌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她把练习册和草稿纸摊开,试图用题海战来麻痹心里的不安。可越是强迫自己专注,那些关于纸条、关于炸毛、关于憶音黯淡眼神的画面就越是在脑海里盘旋,像放电影一样反复播放。她的笔尖在同一道题上反复划着,公式写了又擦、擦了又写,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连题目要求什么都记不清了。
“原来你在这儿,我找了你好久。”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时,郁唸手里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墨水滴在洁白的草稿纸上,晕开一小片丑陋的黑渍,像一块难看的疤痕。她僵硬地转过头,就看到憶音端着两杯奶茶,正站在不远处的书架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阳光透过她身后的玻璃窗,给她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连她身上那件白色的校服都显得格外柔软。
“喏,给你的。”憶音走到她身边,把其中一杯塞到她手里,奶茶杯壁上还凝着细密的水珠,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我猜你肯定没吃饭,特意去食堂旁边的奶茶店买的,还是你最爱的焦糖布丁味,加了双倍布丁。”
郁唸捏着温热的奶茶杯,指尖的温度顺着皮肤传到心脏,让那里闷闷地疼。她张了张嘴,想说“对不起”,想说“我不是故意的”,可敏感的自尊心像一道无形的墙,把这些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最后只憋出一句:“……我没那么脆弱,不用你特意来安慰我。”
“我知道。”憶音毫不在意她的口是心非,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从帆布包里掏出那本边缘卷翘的数学笔记,轻轻放在桌上,“但这和脆弱没关系,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忙不是天经地义吗?你空着的那两道题,我刚好会做,来,我给你讲讲,说不定下次你就能自己解出来了。”
阳光透过图书馆的落地窗,在两人之间织就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的油墨香和奶茶的甜香。郁唸看着憶音耐心讲解的侧脸,听着她清晰易懂的思路,心里的尖刺一点点软化。她还是很别扭,很敏感,但这一次,她没再炸毛,只是默默低下头,把那声没说出口的“谢谢”咽回了肚子里,化作笔尖在笔记本上认真记录的沙沙声响。
“这道题的关键是找对相似三角形的对应边,你看这里……”憶音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出辅助线,笔尖在纸上流畅地滑动,留下清晰的线条,“你之前错把AB当成了对应边,其实应该是AC,这样一连接,是不是就把四边形转化成了两个三角形?接下来用勾股定理就能算出来了。”
郁唸盯着那几条线条,忽然觉得眼前的字迹和声音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憶音专注的神情在她脑海里格外清晰——她的眉头微微蹙着,眼神认真,连说话的语速都放慢了,生怕她听不明白。郁唸猛地晃了晃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假装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别废话,继续讲下一题!我可不想一直麻烦你。”
憶音被她这口是心非的模样逗笑了,眼底的笑意像碎钻一样闪闪发光,连声音都染上了笑意:“好好好,我们的‘炸毛小刺猬’说了算,那我们赶紧讲下一题,争取让你下次能自己拿满分。”
数学小测的成绩在三天后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下课铃刚响,数学课代表就抱着一摞卷子走进教室,按照分数从高到低依次分发。郁唸坐在座位上,心脏“怦怦”地跳着,手心都冒出了汗,既期待又害怕看到自己的分数。
终于,一张卷子落在了她的桌上,鲜红的“84”分写在卷首,刚好过了及格线。郁唸攥着卷子的边角,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纸张都被捏得变了形。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在人群中找憶音的身影——只见憶音正接过自己的卷子,卷首的“98”分格外显眼,几乎是满分。看到这个分数,郁唸心里那股熟悉的酸涩又像潮水般涌了上来,堵得她胸口发闷。
“郁唸,你看!”几个平时就爱起哄的男生凑了过来,为首的男生用手指着她卷子上的分数,嬉皮笑脸的,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哟,这分数刚好够吃‘低保’啊,还好有憶音天天给你‘开小灶’,不然你岂不是要挂红灯笼?说真的,你是不是只会靠别人啊?”
刺耳的玩笑像针一样扎进郁唸的耳朵里,她瞬间红了眼,敏感的神经让她把这些调侃自动解读成“怜悯”和“嘲讽”。她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吱呀”声,把卷子往桌上一摔,声音强硬得带着颤抖:“要你们管!我考多少分关你们什么事?是自己考不好,来我这里找存在感吗?”
她的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以前每次手抖的时候,顾绪欣都会在她身边,兜里总揣着一瓶能让她平静下来的药,可这次顾绪欣请假了,她自己也忘了多带药,只能死死地攥着衣角,试图控制住颤抖的指尖,指甲在布料上掐出深深的印子。
那几个男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时没再说话。可郁唸却觉得他们的沉默更像一种无声的嘲笑,耳边不由自主地回荡起小时候爸爸带私生女来家里时,邻居们那些指指点点的流言蜚语,那些“她妈妈不要她了”“她是个没人要的孩子”的话像魔咒一样缠着她。委屈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只想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教室。
她推开围在身边的男生,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急促而凌乱,满是狼狈。走廊里的同学都惊讶地看着她奔跑的背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人还下意识地让开了路。
“郁唸!”憶音几乎是立刻就追了出去,手里还攥着郁唸的外套——刚才郁唸跑太急,把外套落在了椅子上,秋日的风已经带了凉意,她怕郁唸着凉。她沿着走廊快步跑着,发丝被风吹得微微飘动,最后在教学楼后的小花园里找到了蹲在长椅上掉眼泪的郁唸。
深秋的风带着草木的萧瑟气息,吹得郁唸单薄的校服衣角轻轻晃动,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像一片在风中摇曳的落叶,随时都会被风吹走。长椅旁边的桂花树已经开了,细碎的金黄色花瓣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像是给她披了一层薄纱,却没能驱散她身上的落寞。
郁唸听到脚步声,立刻手忙脚乱地用袖子擦眼泪,可眼泪却越擦越多,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晶莹剔透,一眨就顺着脸颊滚落,砸在地上的落叶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的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像一只受伤后试图威慑对方的幼兽,竖起了所有的尖刺,却藏不住眼底的脆弱。
“你别过来!”她带着哭腔喊,声音里满是戒备和脆弱,生怕被憶音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我没事,你快点回去吧!”
憶音停下脚步,把外套抱在怀里,放柔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又安心:“好,我不过去。但你听我说,那些人的话很无聊,他们就是闲的没事干才会乱说话,你不用往心里去,不值得为他们难过。”
“你……”郁唸猛地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每次都要你帮我,我是不是很没用?像个拖油瓶一样,只会给你添麻烦……”
“当然不是!”憶音立刻否认,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郁唸,你很聪明,只是有时候太着急了,总想着一下子就能学好,所以才会慌。这次小测你已经比上次进步了十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啊。而且,朋友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帮助,我帮你,不是因为你‘没用’,是因为我想看到你越来越好,想看到你解出难题时开心的样子——那种眼睛亮晶晶的,比奶茶还甜的样子。”
风吹过花园,带来阵阵桂花的甜香,将两人的对话温柔地包裹起来。郁唸怔怔地看着憶音,对方的眼神干净又真诚,像一束温暖的光,慢慢驱散了她心里的阴霾。她吸了吸鼻子,还是忍不住炸毛,声音却软了下来:“……谁要你当我朋友了!我自己也能学好!”嘴上这么说,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砸在裤子上。
憶音忍不住笑了,慢慢走上前,把外套披在郁唸身上——外套还带着憶音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很暖和。她然后轻轻抱住郁唸,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小动物:“好好好,你不是我朋友,是我最重要的‘麻烦精’行了吧?以后我还想继续当你的‘麻烦接收器’,直到你不需要我帮忙为止。”
郁唸在她怀里狠狠捶了一下,力道却很轻,像在撒娇。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只有肩膀还一抽一抽的,她把脸埋在憶音的肩膀上,小声嘟囔着:“……那你不许嫌我麻烦。”
“不嫌,永远都不嫌。”憶音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落在两个依偎的身影上,把桂花的香气、轻柔的风声和压抑的啜泣声都裹进这片刻的宁静里,温柔得一塌糊涂。
自从小花园的那次谈心后,郁唸和憶音的关系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郁唸还是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炸毛,还是敏感得像个小雷达,可她对憶音的“炸毛”,明显带上了几分故作姿态的娇憨,像只被顺毛后还嘴硬的小猫——明明心里很在意,嘴上却总是不饶人。
周五下午的社团活动,班长把布置黑板报的任务分给了她们俩。教室后面的黑板空荡荡的,只留下上一期残留的粉笔痕迹,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在黑板上,给黑色的板面镀上了一层浅金色。郁唸拿着白色粉笔在黑板上涂涂画画,画的是一只圆滚滚的兔子,耳朵却画得歪歪扭扭,眼睛瞪得溜圆,气鼓鼓的样子活脱脱就是她自己炸毛时的写照。
她偷偷用余光瞟了一眼旁边整理彩色粉笔的憶音,明明心里很想和对方搭话,嘴上却硬邦邦的:“喂,你觉得我画的这只兔子像不像你?”
憶音放下手里的粉笔盒,凑过来看了看,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角弯成了好看的月牙,连嘴角都带着浅浅的梨涡:“挺可爱的,尤其是这圆眼睛,很有神。”
“谁可爱了!我这是威武!”郁唸被说得脸颊发烫,赶紧把粉笔一扔,转身就要往教室外走,想掩饰自己的窘迫,却被憶音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手腕。
憶音的指尖很暖,触碰到郁唸手腕皮肤的瞬间,像有一股电流窜过。郁唸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漏了一拍。
“别动,你头发上沾了粉笔灰。”憶音的声音很轻,带着笑意,她抬手,指尖轻轻拂过郁唸的发顶,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郁唸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指尖的温度,还有发丝被轻轻拨动的痒意,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从耳根红到了脖子根。
敏感的神经让她既紧张又窃喜,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腔,在喉咙口“突突”地跳着,连手心都冒出了薄汗。她慌乱地别过脸,不敢看憶音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蚋,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看……看到了还不快擦掉!磨磨蹭蹭的。”
憶音被她这口是心非的模样逗得不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掉头发上的粉笔灰,连鬓角的碎发都没放过。擦完后,她还顺手揉了揉郁唸的头发,指尖带着洗发水淡淡的清香:“好啦,威武的小兔子同学,粉笔灰都擦掉了,我们继续干活吧,不然天黑都完不成。”
郁唸“哼”了一声,却乖乖地拿起了粉笔,只是画画的速度慢了许多,眼角的余光总是忍不住往憶音那边瞟。她看着憶音认真画花边的样子——憶音握着粉色粉笔,手腕轻轻转动,画出的藤蔓线条流畅又好看,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郁唸忽然觉得,原来被这颗“小太阳”温柔对待的感觉,是这么让人安心又心动。这种感觉很陌生,像第一次尝到焦糖布丁的甜,让她有些无措,只能用一如既往的“炸毛”来掩饰心底的慌乱,像个用凶狠外壳保护柔软内心的小贝壳。
“憶音,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奇怪?”郁唸突然停下笔,声音闷闷地问,手里的粉笔在黑板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白痕,打破了板面的整洁。
憶音正在画黑板报标题旁边的小装饰,闻言转过头,疑惑地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轻轻颤动:“奇怪什么?我们一起布置黑板报,很正常啊。”
“没……没什么!”郁唸被问得一愣,赶紧别过脸,抓起红色粉笔胡乱在黑板上涂了两下,试图掩盖自己的窘迫,“我就是觉得你太闲了,居然有时间关心我头发上的粉笔灰!换做别人,你肯定不会管吧?”
憶音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却没有戳破她的小心思,只是拿起黄色粉笔,在兔子旁边画了一朵小小的太阳花,笑着说:“因为我关心你啊,别人可没有你这么‘威武’的兔子画画技术。”
简单的五个字,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郁唸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她握着粉笔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没再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低了些,任由那阵暖意在心底肆意蔓延,将所有的别扭和不安都悄悄融化。黑板上的兔子和太阳花挨在一起,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