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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来者不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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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光穿过空气中的水雾,掠过浮尘照进房间。
严则修醒来,看着床上鼓起的大包反应好一会儿。是白绒像只缺乏安全感的猫,蜷缩成一团横在床中间。他这才对跟“危险实验体”生活在一起有了实感。这个认知让他后颈微微发凉。
他掀开被子,把里面的人捞出来,又揉揉他的眼睛:“喂,起床了。”
白绒迷迷糊糊睁开眼,头发乱翘,瞳孔还没对焦。他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家伙有些炸毛。尾巴趁身体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高高竖起,姿势呈随时攻击的状态。
严则修顺了一下他头上翘起的呆毛,然后下床洗漱。他把没清醒还在冒鼻涕泡的白绒晾在一边。
白绒模仿着他的动作,踉踉跄跄地跟他下了床。他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看着严则修拿着跟棍子在嘴巴里面捅来捅去,还口吐白沫。
严则修吃早饭的时候,白绒坐在对面,目光像一支笔射出来的激光,死死锁定在他身上。严则修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草草将自己的早餐分给他,自己去阳台接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是崔志的声音:“我们已经派人在你住的公寓附近蹲守,找到合适的机会会将其迷晕直接带走。”
严则修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白,他没来由的一阵恼怒,沉默几秒,最终吐出几个字:“知道了。”
等他接完电话回到客厅,白绒不见了踪影。他心头一跳,他在屋里找了一圈,最终在卫生间找到了他。
白绒被发现时,嘴里正叼着那只被啃烂得稀烂的牙刷,他慢慢悠悠地吐出来。他抬头看向严则修,眼睛干净纯粹,带着天真的疑惑。
严则修看着他这幅样子,脑子里不禁闪过一个画面:这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在手术台上会是什么样子。可能是不解、痛苦或者绝望。而严则修哪一种都不敢细想,这也许都应该归结为一种本能的、极具占有性的造物者情结。
他现在不是很想把白绒还给实验室。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借”。他一点都不想把本来属于他的东西借给他们,但这个东西是白绒的话,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他脑子与私心博弈的时候,白绒溜去了客厅。
下午白绒安静的窝在沙发的角落,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某种呆滞。严则修太熟悉了——小时候他就是这么坐在玻璃舱内,看着几个整天白大褂在实验室里走来走去,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漂亮的陶瓷娃娃。
严则修看着他,心脏忽的一下抽痛。他于心不忍地给白绒打开了电视,也不管他看不看得懂。反正热闹一些,不会像实验室那样冰冷,至少家不会让人感到冰冷。
门铃突兀地响了。
严则修起身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维修工制服的男人。他仅仅是与门外的人对视一眼,他就知道了那是实验室派来的人,严则修侧身放人进门。
几乎是一瞬间,白绒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那是实验室的消毒水味混杂着一种特殊药剂的味道。这让他一下子仿佛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地方。
白绒应激地绷直背,像只受了惊、脊骨高耸的猫。
那人试探着上前两步,脸上挂着极其虚伪的笑。白绒迅速退后,跟他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退无可退的时候,白绒转个背进了厨房。
严则修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这种行为被白绒归类于那人的“帮凶”。
下一秒,白绒从厨房探着步子出来,手里举着一把菜刀对着他们。但他因为害怕发抖的双手,让人一下看出他只是一只纸老虎。
严则修还在担心他是否会在不伤害到自己的前提下使用菜刀,所以他下意识对白绒说:“你小心一点。”
他旁边的“维修工”带着点不可置信,皱着眉问他:“你在说谁?”
严则修面不改色,语气冰冷:“你。”
白绒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手里拿着的这个东西能给他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僵持了一会儿,那人瞅准时机,猛的欺身上前,趁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夺下了他手里的菜刀。
菜刀“咣当”一下砸掉地上,随着白绒的心一起。几乎是下意识的,白绒甩出尾巴,尾巴立刻缠住了他的大腿,紧接着收紧在他大腿上划出一道血痕。那人吃痛,也不甘示弱拿出腰带上绑着的一把小刀,扬手砍在白绒的肩膀上,刀口从肩膀一直到锁骨。鲜血顷刻间涌出,染红了他身上那件宽大的T恤。
严则修始终都站在旁边,兢兢业业地扮演一个旁观者。直到白绒受伤,他身体猛的一怔。
白绒半边身子痛的要蜷起来,那人趁机用膝盖顶住他的腰腹,抓住机会咬上他的肩膀,力道大的像是要啃下一块血肉。
严则修这才有了动作。他上前两步,捡起地上打斗时掉落的针管,走到那人身边,快准狠地将里面的液体注射进他的身体里。那人猛的一僵,严则修视线轻飘飘扫过他脸上惊愕的表情。
药效很快发作,那人重重倒下。严则修用绳子像捆猪一样给他五花大绑起来。白绒看不懂他的行为,更看不懂他这个人,默默退到旁边。
那人醒的时候,严则修已经把白绒伤口包扎好了,白绒不老实地乱动,严则修只能一只手抓着他的尾巴,另一只手控制住他的双手。
严则修看见他醒了,把白绒扔到一边,走到他面前。那人挣动两下,眼神愤恨地看着面前的人:“严则修你他妈脑子有病啊?绑我干什么,你应该绑他啊。”
严则修拿了个破抹布把他嘴堵了,然后坐下跟他谈起了条件:“你现在作为实验室人员的身份已经死了,我给你一个新的身份和五百万,你随便想去哪去哪,但是不要出现在他和实验室面前。”
那人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像是不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情,他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看着严则修。
严则修眼神阴冷:“如果你拿钱违约,我会把你丢进海里喂鲨鱼。”
那人打个冷颤,也许面前这个疯子确实能做出这种事。
“喂,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崔志的声音传来。
严则修语气平稳放出他早已编排的说辞:“你派来的人被实验体杀死了,我也重伤。”
对面沉默几秒,似乎在判断真伪:“尸体呢?”
严则修说得轻描谈写:“我会处理了,没人会发现。”
崔志沉下一口气,又接着问:“你暴露了吗?”
严则修随便应付了句:“没有,他失控情况下才伤了我。”
崔志彻底放下心:“你继续在他身边盯紧他,下次任务我会通知你,你不要打草惊蛇。”
严则修最听不得他这样使唤人,没等他说完就撂下电话。
他转身看见白绒站在他身后,炽热的目光像是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仿佛透过他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就可以完全看清严则修这个人。
严则修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他伸出手招呼白绒去看电视。白绒却像受惊般后退一步,警惕地避开他的手,偏过头三两步坐在电视前面,还知道给自己搬个小板凳。而留给严则修的,只有一个冷漠疏离的背影。
白绒看了半天,都没惊觉出肩膀上的伤口崩开了,还是他在空气中闻到血腥味才发现的。应该是严则修给他上药时,他极不配合导致的。
白绒像一只刚会舔毛的猫科动物,试探性地想舔舐伤口,被严则修摁着头阻止:“你讲不讲卫生。”
白绒呲着牙凶他,喉咙里发出警告式的低吼。
严则修又认命地再次拿来药箱,嘴里忍不住数落:“我给你处理,你自己非要动来动去。这下好了吧,伤口裂了疼得还不是你自己。”
白绒听不懂,甩甩脑袋,像是要把严则修刚才那话全部甩出去。
严则修涂药的时候没轻没重,好几次白绒痛得咬他的手,他就任白绒咬。包扎好后,严则修手上就多了几个血窟窿。白绒低头观察着严则修给他系好的丑蝴蝶结,用手轻轻摸了两下,好像也没这么疼了。
严则修看着那圈牙印,又看了看重新安静下来的、专注盯着电视屏幕的白绒,眼神复杂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