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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汕晚亭集金 ...

  •   月落日升,谢霜好一觉醒来,顿觉精神抖擞。
      她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乖乖下床。

      自她记事以来,起床折被一事早已形成习惯。
      四四方方的豆腐块折叠完毕,前一秒还在欣赏感叹呢,后一秒又将被子重新展开。

      “哎!那片金鳞呢?”她将被子里里外外的抖了个遍,却在枕头下发现那片金光闪闪的薄片。
      她拿起这片金光,冲到室外。

      晨曦照射,阳光洒照着白色山茶花......
      她捏着这一片金鳞,在楼前空地上兀自转着圈,又将金色鳞片紧挨着着纯白花瓣。

      一金一白,两相辉映,这花好似也要镀上金光!

      “金光闪闪诶!”她心想,这个若是拿去换钱,能换多少钱呢?
      正欲学着电视剧里主角鉴宝的法子,咬上一口,耳边传来了云浅的呼喊。

      “好好?”

      “在这里!”她停住了动作,背对着声音来源回了一声。

      云浅端着两碗面条,张望了一会,这才在前楼望着她。

      “在那里做什么?别又受凉了。”

      谢霜好将金鳞放进口袋,又拍了一拍,让口袋闭合得严实些。
      “来了......”

      “快去漱口洗脸,不然这肉丝面就要坨了......”

      “娭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漱口洗脸呀?”

      “我又不瞎,被子都没折呢?”云浅笑笑,“还有呀,你看看你这小懒猫的样子,像是洗漱好了吗?”

      谢霜好吐了吐舌头,乖乖听话洗漱。
      她来到水井旁,摇了几下辘轳,却是滴水不出。

      “诶!这辘轳坏了?”说着便将一旁系着草绳的木桶踢进井中。

      木桶在井中发出一声“咚”的回响,谢霜好心道这声音有点古怪。
      云浅连忙喊着了她,“好好,不用打水了,直接去洗漱间,安好了水管。”
      谢霜好摸了摸脑袋,连木桶都没顺上来,更不去追究那水中的怪声,便小跑着去找云浅。

      云浅一一告知她龙头使用说明便出去帮其折被子去了。

      谢霜好打开洗漱间的灯光,此刻外界天光正好,却抵不了灯光带来的亮度,她按照云浅的指示将冷暖龙头打开,小手在两种水流中穿梭着,格外新奇。
      玩了须臾,又心觉浪费,麻溜的关了龙头,规规矩矩的洗漱完毕。

      出了洗漱间,云浅已经将早餐摆在大厅桌上。
      一碗肉丝面,一碗辣椒炒肉粉以及两杯豆浆......

      “好丰盛呀!”谢霜好乐滋滋的坐在桌旁。

      “不许浪费哦!”云浅放好筷子,笑道。

      “娭毑,哪碗是我的呀?”明知道那碗辣椒炒肉的粉必定是云浅的,谢霜好依旧不死心问着。

      “我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不能吃辣!”

      “哦!”谢霜好搅动着眼前的面条,绕成一团盘在筷子上,再一口咬下!

      “多大的人了!幼稚不幼稚呀?”云浅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

      “不幼稚呀!二十岁也一样这样吃面!”谢霜好嘴巴塞得满满的,含糊着回着话。

      “好好好,拭目以待哦!”云浅继续回应着。

      “那你等着看吧。”谢霜好吞下面条,信誓旦旦的回到。
      彼时,日光匀在两人身上,美好又安宁,殊不知日光终有消散时,亦无不散之筵席......

      今日周一,天朗气清,当去汕晚亭集听课。
      吃完早饭,谢霜好急忙擦干净嘴巴油渍,难得听话的背起书包。

      这一只脚还没迈出血月楼呢,云浅的喊声再度响起。

      “干什么去?药还没喝呢!”

      谢霜好背着书包,僵硬的转过身,道:“能不喝吗?我的病都好了......”

      “不行哦!”云浅笑着回答,可在谢霜好眼里,她这笑容实在是有些狰狞了。

      谢霜好无奈接过白瓷大碗,看着这黑不拉几的汤药犯起了难。

      她看了看云浅,又看了看汤药,来来回回,大眼睛不知转了多少遍。

      “你当是看电视呢?多瞟两下,那情节就进脑子了?”云浅笑着,无情道出天机。

      “俗话说,我们要感谢上天的赠予!”谢霜好转着眼珠,冷不丁憋出一句。
      “说重点!”

      “嗯......我觉得,太烫的药对喉咙不好!”
      “然后呢?”

      “我需要酝酿一番!”
      “直白点......”

      “呜呜,我要去楼前慢慢喝!太苦了!”
      “随你,不能不喝......”

      “好嘞......”谢霜好端着白瓷碗,小跑着移到楼前,妄图洒去大半。

      无奈云浅早就摸出她的小算盘,特地用了个大碗装着药,除非她再加大幅度,不然啊,别想洒出一滴!

      谢霜好晃荡了半天,偷瞄了一眼门口抱手站着的云浅,不由得认栽。
      她坐在井边的小板凳上,两手一会抱着碗,又一会把碗放在井边,又碗放在并起的腿上,就差让碗表演个十八般才艺了!
      最后鼓起勇气,捏着鼻子把药灌了喉咙。

      云浅见她仰天喝下,便进了屋子......

      “喝个药跟要你命一样......”方喝到一半,前方诡异的响起一阵人声,好似腊月里屋檐上的冰柱一般阴冷......

      “噗!”谢霜好受此一吓,一个没忍住,温热的药汁混着鼻涕眼泪尽数喷在声音来源处。

      时仙:......
      这就是凡人的感恩之心?待客之道?合作情谊?

      谢霜好辨出这声音的主人,奈何覆水难收,眼睁睁看着一口温热的药汁淋透了青蛇鳞甲。

      黑色的药汁顺着鳞片滴落在地。

      谢霜好宛若听到了天空中的乌鸦叫......

      一人一蛇就这么隔空对望着。

      她砸了咂嘴,咽下苦汁却强颜欢笑道:“早啊......”

      时仙依旧伫立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弹。

      谢霜好讪笑两声,兀自眼不眨、面色不改的喝下剩下的药汁,镇定道:“这药强筋健骨、强身健体、强肾补精......呸!不是......那啥,对身体绝对没毛病......”

      她往后倒退着,继续贫嘴道:“蛟大人,此药沐浴更是滋补养身、美容养颜......”边说边拔腿就跑!

      时仙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此刻依旧是青蛇状,吐着信子径直飞缠上谢霜好的脖子。

      冰冰凉凉的勒感缠绕在颈间,谢霜好踉跄在地,即使如此危险关头,还不忘好好安妥好那只碗。

      “小孩,胆子不小啊,连着偷袭我两次!”

      “我......承认......我是泼了你一身药,但......说到两次,你是不是冤枉我了!”谢霜好抓住蛇身,断断续续的顶嘴。

      “还狡辩,早上是谁用木桶砸我头?”

      谢霜好这下终于知道那声奇怪的“咚”声从何而来了!

      “别勒了,再勒下去,我看还有谁做你的好帮手!”
      时仙听及,这才略微松开。

      谢霜好喘着粗气,倏忽想起上次她就是这样掐住的谢霜钕,莫名觉得......有点解气。

      ......

      此间动静不大不小,但云浅只是老了又不是聋了,攀着动静走出楼外。

      恰此时,时仙早已顺着她的肩膀滑入她的书包,楼外空地只剩下谢霜好一人摸着脖子,颇为滑稽的斜倒在地上,一旁还放着个空碗。

      云浅皱着眉,苍老的面容上头一次现出一丝局促。

      “哎呀,我可以解释的!”饶是谢霜好脸皮厚,面前此情此景也顾不上什么窒息不适。

      云浅默默走至其身边,端起空碗,谢霜好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阐释自己这一系列行为艺术,总不能将时仙兜出来......

      云浅叹息道:“好好,不用说了,娭毑都懂!虽然这是我早上五点起床给你熬的药,但娭毑是真没想到,可以难喝到让你满地打滚,锁喉要吐啊......”

      这说的,不由得让谢霜好心生愧疚......低着头道歉道:“我是有原因的......不是嫌弃您熬的药......呸!压根就不是嫌弃......呸!......不是因为药......”

      云浅一副,我就静静看你狡辩......

      谢霜好说来说去都没说出个所以然,舌头还差点打结,愧疚还没两秒,只听得云浅继续道:“既然这么难喝,明早加大剂量,我看你就是喝少了!凡事祛魅即可!”

      谢霜好:......什么歪理......???

      汕晚亭集坐落在谢宅东南侧,背靠青喑大山,说是亭,实则是一艘泊在霜湖之上的大船。
      自霜湖岸边修出一条千米长的长堤,而汕晚亭集被一根腕粗的绳索系停在长堤末端。

      湖面波光粼粼,雾气翻腾着,日光还未润泽这片湖面。

      谢霜好背着书包,埋头走在这条长堤,接连踢着一块在岸边逮到的小石子......

      霜湖之上,一艘巨大的黑船漂在湖面,黑船之上却不是寻常的船舱,而是亭台楼阁云立,飞檐翘角之下铜铃轻晃,窗棂亭边帷幕飘拂......

      谢霜好终于走到堤尾,一块狭长的黑色跳板横搭在堤与船之间。
      “上学不易啊!”她轻叹道,说起狭长二字,可不是夸张,只因为,谢家家训里一再强调“行事需要谨慎”,故此,汕晚亭集作为学堂之地,特地将这跳板修建的又窄又薄......

      她卸下书包,用力将书包往前一掷,随着一声巨大的啪拉声响彻,书包也跟着落在船上。

      “唔......”书包内传来一声闷哼声......

      谢霜好向来怕这跳板,于是自小便练就一身力气,只为将身上多余的东西先抛在船上。
      她看了一眼发黑的湖水,咽了咽口水,随后连爬带跪的苟着过这跳板。

      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这独特的踏板姿势,谢霜好总会第一个来到汕晚亭集,不过,谢宅这样的以独特方式踏板的卧龙凤雏,除了她谢霜好,还有一个谢霜钕,只不过,谢霜钕通常的迟到的那个......

      心惊胆战的过了跳板,她擦了擦手上的汗水,“我上个学容易吗?路又长,道还险!”
      “你上学容不容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待在你身边还真是不容易!”闷闷的说话声从她书包中传来。

      这声音冷冽低沉,颇为熟悉......

      谢霜好忙将书包扶正,盘腿席地坐在一旁。
      此时雾气未散,好似坐在仙境。
      她甫一拉开拉链,青蛇的头就探出来。

      “啊呀!您......还......真在这里!”谢霜好结巴道......

      时仙显得无精打采,蛇头趴在书包拉链旁,低声道:“是啊......差点被你摔死......”

      “谁会知道你在我书包里啊......”谢霜好撇嘴道。

      “又是救命又是被打被泼被摔的,劳烦您背背也不成?”时仙阴阳怪气道。

      谢霜好咕噜着:“好了好了,背还不成吗?”

      “这段时间,你来负责我的起居!”半晌,时仙出声。

      “我?”湖面雾气浸润她的发丝,“可是我还是个小孩子呢......我自己都没有吃的......”

      “啧,好歹是个圣女,实在是太窝囊了!”如若时仙化为人形,脸上必是半分讥嘲半分同情。

      谢霜好还沉浸在要如何照顾蛇蛇的困惑中,听及此处,兀自一愣,道:“我实在不懂,圣女究竟是什么......”

      “想知道?”

      她点着头,“想知道......”

      “那好啊,好好照顾我......我就告诉你!”

      “你!”谢霜好强颜欢笑点点头,“好啊......我每天摘叶子给你吃!保证把你养的绿绿油油的!”

      “大可不必如此......”他嘴角抽搐一下,说者无意,听者越听越有歧义。

      “不吃叶子吗?”那笑容带了真情。

      “你见过恶蛟吃素的?”

      “那你吃什么?”

      “专吃小孩!”

      谢霜好的笑容凝固,她张望了会四周,发现就她一个小孩......粉粉的唇瓣开始颤抖:“开玩笑的吧......”

      时仙起了逗弄她的心思,笑道:“不然我救你做什么?真当我是大善之辈?”

      “没有其他原因吗?我的肉不好吃的......”

      “总不能是当童养媳吧?”

      谢霜好眼睛红红的,像是又要开始哭了。

      时仙轻叹口气,略有些得意道:“好了,收起你的眼泪,别跟不要钱似的......不会吃你......行了吧......”

      “嗯......那到底要怎么个照顾法?”

      青蛇状的时仙自顾自的吐着蛇信子,道:“谢家最不缺的东西......”

      “最不缺的......”谢霜好年纪还小,脑子里还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简单呀!”

      “呵......”时仙发出一声低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但,你要告诉我,圣女究竟是什么?还有之前你说的帮忙......”

      “届时自然会告诉你......”他插嘴道:“不过,我刚刚没说完,我要的,是金子......”上个世纪末,谢家在青喑山阳面发现一条矿脉,开始了金矿开采,并形成了完整的生产链条,自此,青喑山谢家一脉愈加富饶,其财力大概可与一省分庭抗礼。说来,时仙的井封得以突破,还要多谢这金矿开采时的炸山......

      “好说好说......”谢霜好摇头晃脑的,一副包在她身上的架势,随即反应过来,“什么!金子?我上哪给你去弄金子......”
      这一声尖叫完,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谢霜好尖叫的尾声还没收住,时仙便早已钻进了她的书包,甚至还贴心的帮她拉上了拉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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