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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长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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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画的是什么鬼?卡布星,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被夺舍了?】999+赞
【卡布星,你能睡着吗?我告诉你,我睡不着!!!这个结局我不接受!!!退钱!!!】999+赞
【卡布星,你三年前的处女作现在都还是畅销榜第一,后面三部作品也在前排挂着,但现在这个呢?画的乱七八糟,人设崩塌,故事线稀碎,你看看最后几话还能看吗?】999+赞
【卡布星,你是不是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江郎才尽了?你难道忘了剧情才是你的优势?不能画就别画了,行吗!】999+赞
【卡布星……】
【卡布星……】
江柚清猛地惊醒,心脏因情绪起伏过大而剧烈跳动。她大口喘着粗气,过了好久才稍稍平复。
闹钟滴滴答答再一次指向了凌晨三点。
这个星期第四次了。
她顾不得擦额头上的冷汗,直接掀起被子下床。
七月盛夏,热浪蹭着窗缝渗进来,江柚清此刻却觉得有一股冷意透过脚底涌上四肢百骸。
她踉跄走到工作的地方,慌忙拿起数位板旁边的笔,攥得指尖发白才勉强使自己静下心。
从上周完结《泗巷》之后,网上一夜之间对她的谩骂声突然增加,甚至冲上了热搜前排。
两个平台实时滚动的言论像密密麻麻的刺扎进江柚清的心脏,即便每日都吃安眠药,她依旧会被惊醒。
连载以来读者给予的高期待不断化为与日俱增的高压力,哪怕精益求精,可还是不够好。
窗外的夏蝉不知疲倦地叫着,月光从窗户倾洒进来,将她包裹进这片小小的安全区。
江柚清深呼一口气,将笔放在胸口,大脑短暂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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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微弱的手机铃声从睡衣口袋里传来,江柚清迟钝地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是她发小秦唯安。
上周秦唯安才说这次要做个秘密采访会断联半个月,怎么这个时间点打电话,难道提前回来了?
“喂,你回……”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直接打断。
“你好,是江柚清吗?我是秦唯安的同事,这里是莲城二院,她让我等她手术完打给你。”
“手术?”
江柚清大脑里的一根弦瞬间绷紧。
凌晨四点,马路上寂静无人,一辆银白轿车疾驰。
推开病房门的一瞬,江柚清迅速锁定床上的人,见没什么大碍后,紧绷的弦渐渐落下。她松了口气,走到床边替秦唯安掖了掖被角。
医美行业乱象丛生,其中势力盘根错节,早已经不是一个毫无背景的记者所能招架的,也只有这傻子,一腔孤勇。
七点,秦唯安醒来。
七点半,医生检查完离开。
“刚才医生说的,你记住了吗?这段时间不要做剧烈运动,也不要吃辛辣的东西。”
“知道了,知道了。小手术而已,要不是现在腿吊着,我能立马给你来个托马斯回旋360°。”
江柚清见她还有力气插科打诨,无奈摇头,一边倒水,一边往她腰后垫了个枕头。
“别贫了,多喝点水,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你的事我没告诉叔叔阿姨。”
“谢啦柚子,就知道你对我最好。”秦唯安接过水杯,手指摩挲着杯沿打转,欲说不说。
江柚清最见不得她这样支支吾吾的样子,直接开口:“说吧,有什么事让我帮忙。”
秦唯安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一双小鹿眼眨巴眨巴看着江柚清。
“就是我妈给我表弟买了条狗,说这两天必须送到他手上,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太方便送,但我不送的话,我妈就要起疑,要是被她知道我受伤了,肯定会让我辞职的,你知道的,她本来就不想我当记者。”
“表弟?”
江柚清纳闷,她与秦唯安认识十几年,可谓是知根知底,却从来没听过她有什么表弟。
“就从小跟在你后面,你去哪,他去哪,跟了你好几年,我说他是跟屁虫,让他别跟了,他三个月都没理我的家伙。”
“你是说何述?”江柚清把粥从袋子掏出来,放到秦唯安面前,“你以前可从来没提过你俩是亲戚。”
小时候江柚清是孩子王,身边一起玩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何述安静地跟在她身边,年复一年,她认识何述的时间甚至比认识秦唯安还要早。
当年很多人都说何述性格怪异,孤立他,欺负他,还扬言江柚清如果跟他玩,她们就绝交。
江柚清有自己的交友标准,从来不理这些。只不过时间与距离阻隔了太多东西,他们断断续续也就好几年没联系了。
秦唯安心虚地摸摸鼻子,“那不是一开始我感觉他挺装的,跟他说八百句回你一句都要谢天谢地,所以根本就不想承认他是我亲戚。后来有次听到我妈和我二叔聊天才知道他小时候过得有多难……”
“我妈早就想让他去国外,他不去,非要留在长坪。我妈拗不过他,只能每次多给他打点钱。现在她又不放心何述一个人在家,就听我二叔的建议,买了条狗陪他。”
“所以柚子,”秦唯安发动终极星星眼加撒娇攻击,“你能不能替我回长坪送一下狗呀,求你啦~”
江柚清一向受不了别人冲她撒娇,只能缴械投降,点头答应。
*
莲城距离长坪四百多公里。
已经开了四个小时车的江柚清下了高速,将车停在路旁休息。
车窗外的天空一半阴云密布,一半晴空万里。她在这分界线下,欣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内心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宁静与轻松。
后知后觉,她才恍然秦唯安让她送狗的真正原因是想借送狗的名义让她换个环境。
江柚清哑然失笑。
副驾驶的小狗还在睡觉,她往上提了提搭在小狗身上的小薄被,重新启动车,继续赶路。
十分钟后,江柚清从乡间小路转到柏油路。
在柏油路的拐角,小时候常去的火神庙依旧耸立在原处。
一晃近十年,它是长坪历史的见证者,同样也是她成长过程中的倾听者。
她降下车窗朝外望去,庙门紧闭,火红的旌旗飘摇。天地寂静,忽而起风,乌云汇集,旌旗猎猎作响。
“嗷呜。”
江柚清拉回视线,副驾驶的小狗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小小的豆豆眼安静地看着她。她觉得可爱,用指尖点了点小狗鼻子。
下一瞬,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紧接着雷声阵阵,大雨倾盆而下。
雨势不妙。
小时候长坪的排水系统非常差,最严重的时候积水甚至能没过车顶。车辆前行困难,只能被迫等积水散去。
江柚清思绪至此,升起车窗,快速朝长坪驶去。
十五分钟后,暴雨戛然而止,江柚清也顺利抵达长坪。
长坪不算大,占地仅有莲城的2/3,这几年的开发也主要集中在黔河以南,黔河以北还跟十年前差不多。
何述没有搬家,凭借以前的记忆,江柚清很快就到了他家小区。
这种老小区进出人员不用登记,连保安都在打瞌睡。
她在心里默默勾了一笔,居住环境不太安全。
停好车后,江柚清一手抱狗,一手拎狗粮下车。
小区建成时间太早,每栋楼的外壁墙面剥落得厉害,且楼层层数不高,没有电梯,只有旧式楼梯。她揣着狗,慢慢爬楼。
刚爬到三楼,楼上噼里啪啦一通乱响,男人的叫骂声,瓷碗的碎裂声,还有隐约的要钱声混杂在一起。
按理说,这种小区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大家都是邻里邻居,大几十年的交情,哪怕夫妻争吵,打骂孩子也都会出门帮忙劝劝。
这个时间点正是吃晚饭的时候,每家都有人。可显然,没有劝架声。江柚清推测,大家可能已经来劝过了,而且不止一次,但这家人屡教不改,就不再管了。
怀里的小狗有点瑟缩,又往她怀里拱了拱。江柚清抽出手,轻轻拢住了它的耳朵。
又爬了一层,男人叫骂的声音逐渐清晰。何述的名字不断与脏话挂在一起,江柚清立刻感觉不对,三步并作两步快速上楼。
“你小姨给你的钱呢,在哪?赶紧给我拿出来。”
“小时候这样,长大还这样。何述,你真变哑巴了吗?给我说话,钱呢!”
“跟你妈一样长得一副勾引人的贱样,听二猴说有富婆看中你了,还不嫌弃你是个怪胎,要不我把你送给她,换点钱怎么样?”
601的门大敞着,满地狼藉,酒气熏天。
正对大门的青年此刻正被一个喝醉酒的肥胖中年男狠狠扯着头发,被迫扬起的脸上,鲜血从额头顺着颧骨不断地往下流。
即便时隔八年,江柚清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目光一凛,快速将狗拴在楼梯栏杆处,狗粮也放在一旁,捡起已经被折断的扫把杆,狠狠敲了敲门。
“大叔,你谁啊,赶紧放开我朋友!”
何述无悲无怒的双眼在看到江柚清一瞬,迅速涌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