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大树好乘凉》赵子川

32、第 32 章

　　我们三个很有默契地站在城门外观望，没有轻易迈步往里走，因为里面的情景太过诡异。若是它们能化人形，怕就和麦城毫无差别。怪不得稻草人说这里是麦城。这么一想，这个城主大妖应该很喜欢麦城。
　　突然，一个蹦蹦跳的稻草人转过来，看着我们抖动着自己横着的木棍，热情地吆喝着：“快进来，要开始了。”
　　我们仨相互看看，想着进都进来了，必须走一遭，是福是祸都得探个究竟，便整齐划一抬起步子往里大胆走。
　　路过守城门的稻草人时，我虽没有在它们稻草做的脸上看到嘴巴，但总感觉它们已经露出了笑意，光想想都有些瘆得慌，便凑到叶蝴蝶的旁边，用小指头勾住她的小指头。她知道我怕，把尾指轻轻收拢，紧扣我的指头，算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安心。
　　麦城里的稻草人和麦城里的人族真的没有两样。它们依旧在叽叽喳喳叫卖，热热闹闹赶集市。琳琅满目的物品这里也应有尽有。我们几个混在其中，成了最扎眼的例外。
　　贪吃的青青已经按耐不住自己那一口，直接从我的头上一跃到一家包子铺的蒸笼上。我正想把馋嘴的它捞回来，它已经拼尽自己的力量将蒸笼推开一角。又是惊讶的一幕出现了。蒸笼里本该是白白软软的大包子，这里却是用稻草扎成的。吓得青青一下子没了食欲，又赶紧跳回我的身上，还在我的耳边嘀咕：“大姐大姐，它们真是吃稻草的稻草人。”
　　好奇的玉米端开其他蒸笼，样式不一，但都是稻草做的。为了印证我们的猜想，我和叶蝴蝶疾步窜进一家最近的酒坊，里面围着桌子站着不少稻草人，而桌上的盘子里还是用稻草编制的各种佳肴。环顾一周，除了吃的是稻草，其他布置和人族别无二样。一时间，我感觉在场的所有稻草人，就是真人。
　　出了酒坊，我看到玉米拿着一个用稻草做的馒头走过来，还递给我们：“小蛮姐姐，你瞧，这馒头做得真逼真。”
　　青青趴在我的肩头看着玉米手中的稻草馒头，发出了我也有的疑问：“这个吃了，我们会变成稻草人吗？”
　　“怎么可能？”玉米呵呵一笑，但看到我们仨都一脸的严肃时，有些胆怯地将手中的馒头收回，小心翼翼着，“你们都这么想吗？”
　　我点点头：“你不觉得奇怪吗？稻草人，稻草粮食，吃的喝的都是稻草。”
　　这可把玉米吓得手一抖，手中的稻草馒头翻了几个跟头，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几下，最后靠在一个稻草人的木棍脚边停下了。
　　接着，我们听到了来自它严厉地批评：“浪费粮食可耻。”
　　我顺着它的木棍网上瞧，依旧是一个没有五官的稻草人，但我明显感到了在稻草人的脸下，是一张愤怒的表情。紧接着，它弯腰，稻草馒头居然被没有嘴的它吃了进去。它重新站好，我亲眼瞧见稻草馒头的稻草一根根爬上稻草人的脸，覆盖了之前的稻草。我暗暗感慨：它们果真是稻草做的人。
　　“我怎么感觉它在笑。”玉米凑近了对我悄悄说。
　　不光他感觉，我也这么感觉。对面的稻草吃好了，一个转身继续往前面跳。而领我们的稻草人见我们跟丢后，又找了回来，让我们跟上。
　　这些过于诡异的稻草人让我们不得不提高提防。就连青青都抓紧了我的头发。
　　稻草人将我们由大街窜到小巷，拐几个弯，进了一扇朱红漆的大门，再绕过一个石头砌的影壁，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戏台。台下椅子一把把，排列的井然有序。来这里看戏的稻草人还不少，只是它们只能站在椅子前面仿佛就是坐下了。
　　戏台上的红色帷幔遮住了后面的布景。严严实实，既看不到人影也听不见响动。但见稻草人们都入座了，我们几个也找到了最前面居中没有被坐的位子。
　　我朝叶蝴蝶看去，密语：坐吗？
　　她回我：坐，等戏开场，看它唱什么戏。
　　我颔首入座，四顾环望，总感觉来过这里。白墙黛瓦，一排排椅子。只是，没有稻草人。我眉头一抬，看着高高的戏台，立马用密语喊叶蝴蝶：是红鸾。
　　可我还没有等到叶蝴蝶的回应，台上的帷幔被拉开了。我心头一紧，死死盯着入口，看到的却不是梦魇里的红鸾，而是一个手持扇子，俊俏模样的书生，正踩着碎步往台上走。
　　玉米颤颤巍巍地拉着我的衣角：“大，大姐，它是稻草人还是人？”
　　这个问题我也有。因为此刻正在台上演戏的小生，一张素色净脸，也没有五官，如白纸一张。但是它却脚底生风，走得特稳健，嘴里也咿咿呀呀开唱。
　　我特意朝它持扇的手看去。那果真不是稻草做的，而是一具有皮的人手。高度紧张的我朝叶蝴蝶看去，瞧她正专心致志地欣赏着台上的表演，丝毫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我用密语惊呼着：小蝴蝶。听她没有回应，我直接上手拉她，她依旧端坐不动。我这才发现大事不妙，立马起身。
　　突然，台上的小生停下了步子，朝我一步靠近，长袖一甩，用尖细的唱腔对我道：“这位看官，不懂规矩，实乃冒犯。”
　　笃笃笃，我听到木棍激烈触碰地板的声音，余光瞧见周围的稻草人开始朝我们围拢，嘴里七嘴八舌：“是她打扰了凤先生。”“凤先生生气了。”“该杀。”“该杀该杀。”
　　顿时晴朗的天空骤变，黑云如万马奔腾压了过来，肃杀之气将我们团团包住。
　　这可吓得玉米一蹦跳起来，赶紧拔出自己腰间挂着的小叉，入手成大叉。他为了不减气势，直面这些带着杀意逼近的稻草人，大声一吼先壮胆：“尔等妖怪，莫要靠近，小心我青竹叉不长眼 。”叫喊完，他先下手为强，直接冲出去，一刺一挑再一砍。
　　我也捏紧了双手，调动灵力，随时准备出击。奈何我们的实力干将此刻不知魂飞哪里去了？在她的位子上稳如泰山，眼睛都不眨一下。
　　“杀~”
　　台上的凤先生一声拉长，稻草人们如被下令的士兵，疯狂地向我们冲过来。我十指结印，拼出一个半圆的盾，挡在叶蝴蝶前面。身后的玉米也杀得激烈。我又运用灵气，想结空中水泽之气，化出一些寒冰锥。奈何水汽稀薄，掌心化不出。但我也没有放弃，感应着体内的灵力，继续掌心聚力，却化出了一把锋利的金色烈焰刀。欣喜之下的我掌心一绷直，烈焰刀转瞬成了几百枚小刀。喜出望外的我一个甩手攻击，烈焰小刀纷纷冲出保护盾，飞向外面的稻草人，精准刺入它们的没有五官的中心点，一刀一个烧起来，转瞬即灭。看得我叫一个爽。
　　找到新希望的我，解决了眼前，立马转身，继续聚力化出第二把，熟练地甩出去，解救了正被围攻的玉米。
　　没想到两把火焰刀就把敌人烧光了。我有些沾沾自喜地看着自己手心的灵力。
　　玉米喘着气走过来向我竖起了大拇指：“小蛮姐姐真厉害。”
　　我收手一笑，嘴还没张开，就听到台上的小生抢了话头。
　　“莫要笑莫要笑。”他将扇子打开，往自己没有五官的脸上画蛇添足的一遮，“她还没有出来。”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又把焦急地目光锁定在叶蝴蝶身上。她身处在这场突来的斗争之中，却仿佛与她无关。我若没猜错，她中了红鸾的引魂咒术。黑脸的我冲着戏台上的小生喊着：“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将扇子往手里一搭，一收，平静着：“想你们放她出来。”
　　我紧咬着后槽。玉米开口问：“她是谁？”
　　不等我回他，台上的小生自己又摇起了扇子唱了起来：“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鸾。无奈佳人兮，不在碧落。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这时，紧凑的笃笃笃声由远到近，影壁两边跳出一浪又一浪的稻草人，不顾死活继续向我们围攻。伴随着台上不绝的唱词，我开始双手同时聚力运用烈焰刀一把一把将它们烧尽。但踊跃不止的它们看得我眼烦，小生尖细的唱腔听得我耳烦，心烦接踵而至。
　　我转身直接一个甩手，将手中的烈焰刀投向了台上的小生，只想釜底抽薪，一劳永逸。但我却从他没有的五官里看到了一条裂缝，一只又大又圆的眼睛亮闪闪。突然，我身体一颤，紧接着，一个趔趄，掉入了无尽的黑渊里。
　　耳边是小生清脆的声音：“忘了告诉你，引魂咒术，是我教她的。神魂不定，引魂入定。”
　　扑通一声，我掉进了什么地方？睁不开眼，摸不到边，心里一慌又一慌。突然，轰隆的雷鸣声响起，一道贯彻全身的雷霆之击把我震荡得睁开了眼。我颤抖着指尖，虚弱地看到第二道雷霆之击直直向我鞭来。这架势之骇人，吓得我睁圆了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