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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请别走 ...

  •   维奇真的很能躲。
      当一个人选择和你保持距离,那么再多的社交手段都是多余的。
      红房子的围墙边上种着许多银莲花,红的紫的嵌在草丛里,金发青年倚靠着墙头,目光虚虚的落在那些花上,盯着其中一朵黑乎乎的花心神游。
      镇上的路全是由各色的鹅卵石铺就的,繁复的花纹看的人眼花缭乱,周围的各色花朵纷乱的开着,找不到一处不扎眼的地方。
      两位老夫人搀扶着对方走在路上,她们的视线越过那些乱糟糟的色彩往远处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座立于漆黑的山林前,被落日增色染上玫红色光晕的红房子,和围墙面前的金发青年。
      “那孩子很适合站在那里。”
      只有太阳出现和消失的前后才能让红房子像是黑暗中燃烧的火焰那样夺目,而契尔温的金发在这个小镇上天生就能达到那样的效果。
      她们走到石阶面前,从海面吹来的凉风打在背上,罗西太太抓紧了温德太太的手,另一只手放在头顶压住了自己的针织帽。
      “埃莱娜,你可不能在往上的台阶上松开我的手。”
      温德太太默默的抓紧了好友的手臂,罗西太太笑着提起红房子面前的青年。
      “我最近总是在院子门口看到他,他想要和维奇成为朋友。”
      温德语气有些冷硬,“你真的很喜欢那小子。”
      石梯不高,她们很快离开了最后一阶。
      “下午好孩子。”
      金发青年听见声音后抬头看了过来,看到两位夫人后嘴角立马扬起露出尖锐的犬牙,他将放在墙头的手臂拿了下来,又自然的将沾上的枯叶掸落,确认自己看起来妥当后,才朝着两位夫人走去。
      “下午好两位夫人。”
      “我远远看见有人站在院子外面,说实话我没有看清是谁,但你的头发在夕阳下很亮,我知道一定是你。”
      契尔温闻言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哦,看来我要好好想想,要不要把它染成黑色。”
      小老太太笑了笑,询问起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契尔温立马露出了一个苦恼的表情。
      他低下头,右脚蹭了蹭地上发白的草茎,“我在等维奇。”
      罗西太太露出了然的微笑。
      “这个点他一定在家。”她这样告诉契尔温。
      金发青年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语气故作轻松的道:“事实上我在这里很久了,他最近应该很忙。”
      “噢...”
      罗西太太不想伤害他,也不想让这个年轻人对维奇产生不满,所以她这样说道:“最近镇上的植物几乎都开花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香气会让维奇打喷嚏,他应该不会走镇上的石头小径。”
      契尔温知道维奇在躲自己,他看着罗西太太认真的感谢道:“谢谢您告诉我这个,我不愿意打扰维奇工作,但我很难遇到他。”
      “你真是个好孩子,我猜测维奇一定会喜欢上你,但他太害羞了。”
      契尔温轻轻扬起嘴角。
      他总是外放着的,放任那些强烈的欢欣制造轻松的气氛影响着周围人的情绪,此刻他露出的青涩腼腆加重了那份少年气。
      罗西太太慈爱的看向他,提醒道:“每个周末维奇都会选择休息,这个时候他基本没有别的事可做。”
      契尔温基本了解维奇的所有行动轨迹,但罗西太太能够这样说简直让他喜出望外,“再次感谢您夫人。”
      罗西太太目送他回家,温德夫人全程没有说话,直到契尔温彻底走远,她才道:“这样确实很没礼貌,但我理解那个孩子。”
      罗西太太笑着看向好友,埃莱娜对待任何事物都是不近人情的,唯独维奇,她没那么有底线。
      “契尔温是个很好的孩子,听说他会成为我们的领居,我就一直期待着。”
      她没有说期待什么,但是温德夫人知道她一直以来的心结。
      她不太理解好友的想法,“在和你成为朋友之前我总是一个人待着,但直到现在我也不觉得自己孤独。”
      “但是现在,如果我一个星期不来找你,埃莱娜,你会主动来红房子吗。”
      “我会,但那不是因为孤独。”
      “哦埃莱娜,总是一样的。”
      温德太太没有被好友说服,她们对待事物有着自己的看法,她提起维奇对契尔温的态度,又总结道:“事实说明他们不适合做朋友。”
      罗西太太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坚持自己的看法,认为好友总有一天会改口的。
      “那么埃莱娜,今天晚上你会想要喝一点酒吗?”
      “那我需要在这里住下。”
      “当然了亲爱的。”
      晚餐时间开始在月亮处于海平面上方的时候,今晚的月光并不强盛,边缘泛着淡淡的月晕,但星星密集的高悬着,闪烁着细碎的微光,落在平静的海上时,星子开始在地上流动,此时只有月亮能够分清谁是谁的倒影。
      罗西太太见好友看向窗外,走到窗边看出去的时候同样安静了片刻。
      “这就是我为什么住在这里。埃莱娜,我已经开始期待夏天的晚上,星星铺满整个天空,伸手就可以够到银河。”
      “听上去不错。”
      “维奇这个时候一定坐在露台上,不管什么样的夜空他都不可能错过。”
      维奇此刻正看着大海发呆。
      这个行为落在镇民们的眼中总有各种特殊的意味。
      “他大概是在想念谁。”
      “他一定很享受大海带给他的安宁。”
      “维奇看起来很忧郁。”
      “真浪漫。”
      “我知道他骨子里一定向往着自由。”
      “而我会建议你去对面发展,我在那里赚到的钱一辈子都花不完,那是一块属于商人的土地。你刚来到岛上应该就发现了,这个镇子里没什么人,你猜猜他们都去了哪儿?不断涌入的人口不会欺骗你老兄。我的助理一直在攒钱,他做梦都想离开这个穷乡僻壤。”
      整个房间内烟雾弥漫,商人被熏的睁不开眼睛,他虚虚的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吸着烟的镇长老爷,讨好的应和了两声,“我当然相信您了老爷,咳咳,我可赶不上您的见识呢。”
      “呵呵。”
      商人听着他那如砂纸摩擦发出的笑声坐立不安,又谈起了隔壁房间里那位认真工作着的年轻人。
      “他习惯坐在露台上看着大海,我猜他数着钱盼着离开呢。”
      事实上,只有他说对了一部分。
      维奇坐在露台上什么都没看,他极少的时间放空着自己的大脑,大部分时候都在为自己想象中的故乡添砖加瓦。他不知道它在哪儿,坐在露台上往远处看,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对面的大陆,那是维奇能够看到的最远的地方,所以故乡就在那块陆地上。一定没有错了,离开那块大陆还有些什么地方,维奇看着地图也想象不出来了。在他的记忆里,外祖父和外祖母乘着小船带他来到这座岛上,他不知道这段记忆是真的还是他的臆想,因为脑海中没有任何相关的画面,只是有这一个模糊的印象罢了。
      维奇想了很多年,那个故乡和小镇越来越像,直到现在他已经不知道那里该有些什么,他皱眉收回思绪,看着夜空发了很久的呆,然后对着闪闪发光的星星想到了契尔温。
      维奇对契尔温非常好奇,虽然他不知道这种好奇到底来自哪里。他总是想着,自己是从海的对面来的,契尔温也是。这个念头诞生的那一刻维奇和契尔温便产生了关联,直到维奇找到自己真正的家。
      他回忆着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有关契尔温的信息,突然意识到说不定他们的家乡在同一个地方,这个概率很小,但维奇愿意相信它,这样他就能知道故乡有些什么。
      但是该怎么和他说话?
      青年往后靠,直到完全在长凳上躺平,他直视着对面的天空,星星明明灭灭的闪动,他苦恼的皱着眉头。
      朦胧的光从窗户上进来,消失在昏黄的灯光里。靠在床头的金发青年对着手中的本子写着什么,很久之后他揉了揉眼睛,关掉了屋内的灯光,让外面的光线迅速布满整个房间。
      想要和维奇交上朋友真难。
      意识模糊间他还在思考着,明明一开始只是想要认识他而已。
      为了加深维奇对自己的印象,契尔温锲而不舍的和维奇偶遇,了解着他的喜好,求知若渴的打听着所有关于维奇的信息,如果他在玩一个游戏,那么维奇是他遇到过最难攻克的人物。
      他蹲在花丛面前,听见脚步声时顶着草叶和枯枝回头与一脸疲惫的维奇对视,在被树木分割的细碎光影中笑着对维奇问好的那一刻起,契尔温好像真正的在维奇的心中留下存在感。
      青年弯腰慢慢走在路上,一天的工作让他疲惫,回家的路上他还遇到了里卡多。刚刚的对话在他脑海里不停的打转,痛苦,但是他好像喜欢自我折磨。
      但在看到契尔温的瞬间,维奇立马挺直了腰背,他打起了自己所有的精神,也被迫转移了所有的注意力。
      “下午好维奇,这株绣球被杂草遮住了,如果它露出来一定很漂亮,但这样也不错。”金发青年好像有着用不尽的精气,他蹲在地上和维奇说话,但是视线一错不错的看着那株花。
      维奇低头看向青年闪闪发光的眼睛,或许是阳光落进去了吧,不然说不清为什么他会发光。
      他沉默的看着契尔温,反应平淡的点了下头,金发青年知道他的习惯,这是在问好,所以他的笑容扩大了一些。
      “我在山上找到了一个非常适合午睡的地方,如果你愿意,我恨不得现在就和你分享。”
      契尔温起身拍了拍挂在身上的枯叶,他态度赤忱,所以青年纠结的道:“我要回家了,抱歉。”
      “好吧。”他把路让开,“介意我一起走吗?”
      维奇在他跟上来的时候没有说话,默认了对方的同行。
      “来这里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可以认识很多新的朋友,但现实却是没什么人和我说话。”
      “大家都太忙了,你是我遇到的唯一一个年轻人维奇,在我知道你的存在时,老天,我开心到爆炸。”
      他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的说着,维奇没有回应,看上去契尔温像是自言自语,但他说的每一句话维奇都认真的听进去了。
      回家后维奇还在回想着,金发青年几乎将自己一天做过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占据了他的大脑,一放松就会回忆起来,维奇忘记了自己今天遇到过里卡多,看着大海的时候自然的将契尔温告诉他的一些事情加入了自己的故乡。
      契尔温也在想着维奇,他认为自己完全打动了维奇的心,两个孤独的灵魂是时候互相靠近了。
      哈!
      他带着激动入睡,第二天他再次遇到维奇,在发现他可以躲开,但还是沉默的经过了自己的那一刻,契尔温压下内心颤抖着和海浪一起咆哮的欲望,冷静的和维奇打了招呼。
      这个发现让他兴奋到几个晚上睡不着觉。
      金发青年趴在石桥上发呆,一个模糊的影子从他眼前掠过,身后传来几声鸟鸣,他完全在这个环境里放空,直到身后的声音传来。
      卢卡将篮子拿到契尔温的面前,展示着里面的橘子,“下午好啊契尔温,尝尝这些橘子。”
      他随便挑了一个拿在手里闻了闻,“谢谢您,很香。”
      卢卡有些得意,“尝尝吧。”
      他将篮子又往前递了递,蹩脚的打探着消息,“我早上看到你和维奇站在一起说话,你们的关系看起来很好,帮我给他带点橘子过去吧。”
      契尔温闻言沉默了一瞬,他微微垂眸,“事实上我们没有说上几句话。”
      “哦!”卢卡又给他塞了一个橘子,“因为你们是领居,我还以为你们或许会成为朋友。”
      “我一开始也这样想,但是他太忙了,他好像有做不完的工作。”
      “他确实有很多工作要做,但今天是周末,他应该会休息一天。”
      “我不确定,他很早就出门了,我没能和他搭话。”说着,他拿出了放在外套口袋里的墨绿色礼盒,“我为他准备了一份礼物,希望能亲手交给他吧。”
      “哦...”
      卢卡将整个篮子都塞进了青年手里,契尔温不得不将手上的橘子放回去。
      “请帮我把这些橘子带给维奇,让他一定要尝尝。”
      “谢谢您。”
      卢卡和善的笑了笑,“没关系,你们吃完了再来摘吧,看着那些果子坏掉我可心疼的不行!”
      等卢卡走后,契尔温看向手中的篮子,正好注意到从桥下经过的维奇。
      “下午好维奇!”青年趴在桥上往下探,他没动,直到维奇回头看向他时,立马兴奋的咬住了下唇。
      “维奇,卢卡刚刚离开,他拜托我给你送东西,真不凑巧,他再晚一点就可以把橘子亲手交给你了。”
      他站在维奇面前,在维奇伸手接过篮子的时候俩人手指短暂的相触,什么感觉都没留下,但契尔温看着他,莫名觉得嘴唇很痒。
      “谢谢。”
      维奇道谢后便想离开,契尔温抓住了他的手。
      青年紧紧抿着嘴唇,看过来的眼睛执着透亮。
      “请别走,我也为你准备了东西维奇。”
      契尔温紧紧的盯着维奇脸上的表情,在他垂眼跟着自己的力道走过来靠近他的身边时,牙齿隔着唇肉狠狠的碾了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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