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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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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鲤哼着歌，美美地开始补妆——她急着下班，因为要去约会。
公司其实是有AI辅助系统的，虽然它们只能接管简单的日常，不能处理复杂的主线任务。不过余翱现在也只需要梳理人物关系，寻找线索。
下班时间，钟鲤可以安排AI托管，如有紧急情况或者用户触发重要主线，也有夜晚轮班的同事代管。
“滋——”
她往空中喷了一泵香水，细细地水雾漂浮在半空中，又缓缓落下。
女孩站进去转了个轻盈的圈，甜而不腻的桃子味儿在空气中扩撒开来，让每个毛孔都沾染上清甜的香。
做完最后一步，她满怀期待地拉开门。
差点和周经理撞个满怀。
“经理好！” “钟鲤？”
怎么这么倒霉？钟鲤在心中默念，好不容易踩点下班一次，就碰上新领导了。
周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扫了她一圈，问道：“这就下班了？”
钟鲤喏喏点头。
他推了下眼镜，长话短说：“好好工作。明天别迟到，总部新来的吴总要来我们‘回溯’开会。”
说完，他就像一阵风一样刮向了会议室。
钟鲤摸摸鼻子，看着周经理走远，才赶忙冲到电梯间。
和【土土】约好的地方就在北四科技园区外的商场，正值饭点，商场里人头攒动。
钟鲤坐上商场扶梯，又拿出手机照了照自己樱红色的口红，忽然胃里发紧，冒出一丝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和约会软件上的人见面，不知道对方现实里是什么样呢？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一大堆信息弹进主界面，第一条就是：
【抱歉小鱼儿，今天部门临时加班...】
钟鲤愣了两秒。
哈哈。
不用紧张了，人没来。
钟鲤：强烈建议约会软件出个保证金功能，让鸽子精别再出来害人。
她心如止水地点进软件，把人删除拉黑，又退出来连软件一起删了。
女孩昂首略微摇了摇头，耳垂上坠着的两颗毛茸茸的耳环也跟着跳动起来。
低头时，那家意大利餐厅的预约信息正好跳出来，提示还有一位到号，她于是迈步向餐厅走去。
一个人就一个人吧，她也是提前三天才预约上的。
为了烘托氛围，室内只亮着黄色暖光的铜吊灯，钟鲤跟着侍应，走过胡桃木长桌来到雅座，她闻到空气中飘着点罗勒和帕尔马干酪的香气。
手机弹出罗蕤的消息：“小鱼儿！祝你约会顺利~”
“分享一个八卦！！”
然后就是十几张图片飞来。
钟鲤边等餐边回：“没来，拉黑了。”
“？？”
罗蕤一秒转移话题：“那你直接看！大八卦！”
第一张图片加载出来，是公司八卦论坛的截图。
上面是穿书游戏部某组的内部邮件，说明早新领导 Yao Wu 要到“回溯”开会。
论坛下面纷纷在讨论，这位空降极光科技的新领导是谁。
第二张图片，是一篇广大热心工友扒出的报道。
里面介绍了Yao Wu在海外某游戏公司参与研发的一款全息感知游戏，并附上了几篇论文链接，都是有关游戏化与认知心理学的。
侍应生将前菜抬上来，两块手工蒜香面包结，迷迭香洒在上面，面包被烤出微微泛黄的焦香。
报道里说，这位即将空降极光科技、担任技术总监兼执行CEO的Yao Wu 26岁，继承家业，硅谷精英，海归人才，科技新——
手指滑到下一张图片。
跪在地上和狗玩。
”噗！“
钟鲤轻笑出声。
心里那点不平静，也被这无厘头的图片冲的烟消云散。
下一张截图是北四园区的爱宠论坛，五六张图片，都是这位博主的捞宠友帖子。
图片正中是一只白白壮壮的陨石边牧，正在园区的草地上咧着嘴，和其他狗狗开心地玩耍。
它皮毛光滑而四肢粗壮，尾巴高高上扬，昂首挺胸像一个骄傲的骑士。
帖子下一水的“好漂亮的狗狗”、“小边博士亲亲”、“替我家狗捞一下”里，夹杂着一两句“我看主人也是风韵犹存”。
吴遥穿着黑色运动卫衣，手上套着牵引绳，正蹲在边牧身后替“美貌边边博士”善后。
偏长的黑发盖住眉毛，和他瓷白的皮肤形成极致的对比，像羊脂玉和墨玉自然的融合。
钟鲤定定地看着照片，忽然轻眨一下眼睛。
原来，十年已经过去了。
他却好像没什么变化，甚至——好像还更青春靓丽了呢。
不过，这跟她的工资也不直接挂钩。
她抓起一块面包，边吃边回复：“同捞，我家猫说想认识一下。”
罗蕤：“？”
她旁敲侧击：“听说这个就是Yao Wu，明天要来咱们‘回溯’开会呢。”
钟鲤：“周经理说了，让我明天早点来上班。”
“......”
“看来，约会被放鸽子的打击还是十分巨大的。”
罗蕤在对话框那头煞有介事地分析，“帅哥兼新老板诶，你居然没有一点八卦之心？”
她话锋一转：“我听说新老板很关注咱们穿书部，正好要试点新一代的便携脑机，最近叫各个频道推荐人上去呢！”
钟鲤突然眼睛放光，坐直了一点。
上上个月，她在总部大楼见过新脑机的试验。只有篮球大，无需休眠舱，可以实现随时覆盖记忆。
新脑机的价格更是只有休眠舱的零头，如果能推广，“回溯”不知能多多少新用户。
“女频组的人已经报上去了，可惜小鱼儿你被‘流放’了，不然肯定有你的名额。”
期待落空，钟鲤又跌坐回椅中，心想，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推荐名额，被举报，调岗......
过得跟个宫斗小说似的。
钟鲤两年前从M大文学系毕业，机缘巧合下进入“回溯”，成为穿书游戏的人工系统。
她热爱创作，尤其痴迷于构建那些虚拟而充满幻想的世界，曾被同事戏称为穿书部“天选牛马”。
她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开始吃面前的番茄牛肉意面。
好酸。
她默默地想。
十年改变了许多事，而她也坚信自己变成了更优秀的人。
......
钟鲤实在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点白稠的奶油浓汤，就起身打算走人，忽然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家味道还可以，带你来尝尝。”
！！
赵孟甫什么时候回来了？？
她慌忙抓起餐巾纸抖开，勉强遮住半张脸，又躬着身子低下头，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胳肢窝里。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脚步声从背后走远。
亲娘嘞，这花孔雀刚从M国出完差就赶回来约会，有这么敬业吗？
“赵孔雀”出生于书香门第，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报业世家千金，要放在古代，这配置已经半只脚踏入科举及第了。
老赵家对他寄予厚望，给他起了个博采众长的名字，希望他既像赵孟頫一样书法超群，又像杜甫一样诗才卓绝。
结果这位肩挑重担的赵文人一骑绝尘，长成了一位商业头脑灵活的花花公子，现在是极光科技的市场部总监，也是钟鲤的伯乐。
钟鲤第一次“网恋”，实在是有点小题大做，没忍住告诉了这位损友。
但她可不敢让赵公子知道，自己被人放了鸽子。
——被嘲笑事小，就怕赵孟甫再像上次一样，发十几个不知哪来的潮男、模特名片给自己，让她“看着挑”。
挑什么挑啊！
资本主义的做派！
两分钟后，钟鲤拎起包，逃也似的飞奔出门。
她身后，一束目光轻轻追随着这窈窕娇小的身影。
白衣红裙，修长白皙的颈上系着浅杏色丝巾，樱桃红唇，还有那两颗一动就左摇右晃的毛绒耳坠。
十年时间，她当然变了。
男人想，明艳活泼，还有点聪明的狡猾。
她急着下班，来做什么？
......
他轻咽了一下，微微偏头问赵孟甫：“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徐总监的意思是...她被同事匿名举报业绩数据有问题，经常在后台改系统任务和剧情主线，所以女频组才压着不推荐上来...”
吴遥视线还停留在餐厅门口，女孩已随着人潮慢慢消失。
他不置可否地问：“你也觉得钟鲤业绩数据造假？那她通过什么手段让客户好评不断？”
赵孟甫却表示否认：“我不觉得。”
“我调过小鱼儿的操作日志，她从没在服务过程中私联客户，改的剧情也只是一些细枝末节，至于......”
他把菜单顺手递给服务员，又瞥了一眼吴遥的表情。
和这种疑似面瘫患者沟通最大的困难，就是你没法从他三分凉薄、两分漫不经心的眼神里看出来，这人到底是高兴还是不满。
“至于小鱼儿上次强行修改后台代码，让杜蓝定制的男主角死亡的事，也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她私自查阅过那位女客户的隐私信息。”
吴遥终于收回目光，有点意外地问：“你的意思是，小...鱼儿只是作为操作员，光从和用户的游戏互动中，就观察出杜蓝因婚变产生抑郁倾向？”
赵孟甫点点头：“她很敏锐，这也是我招她的一个原因。”
他又想到什么，补充道：“我问过她，她并非有章法、有计划地在游戏里设计奇怪NPC，这完全是随意的创作行为。所以小鱼儿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她的客户反馈曲线增长那么好。”
吴遥平静地接话：“技术部也没有分析出来，目前没有算法能明确，是她的哪些设计影响了客户的心理感受，最终提高满意度。”
“杜蓝那件事，小鱼儿本来要被停职检查的，”赵孟甫皱了皱眉，“我当时想先把她调到市场部，她坚决不要，还让我避嫌。”
“你正好回来接任，顺理成章地调她去男频组，也算帮了她一把。顺便我们还能测试，她的风格在男频组是否奏效。”
赵孟甫边说，边用眼神询问对方的意思。
吴遥轻轻点了点头，又擦去嘴角的一点酱汁，才状似平静地开口：
“小鱼儿长，小鱼儿短，你们是什么很熟的关系吗？”
“啊？”
花花公子根本没法跟上闷骚男的脑回路。
他立刻自证清白：“别瞎说！我从来不在办公室乱搞男女关系！”
吴遥微微一笑：“那就好。”
赵孟甫：？
他在笑什么？
又在好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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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鲤洗完澡趴在床上，忽然接到一通电话。
她妈邓女士从温柔问候“晚饭吃了没”，画风突变到“你什么时候能找对象”，共计用时1分20秒。
最后，这场到底要不要回家考公的拉锯战，演变成对当年高考志愿填报网站的无端指控。
“要不是你爸当年，非要你报什么Z大金融系...”
钟鲤急忙打断，“妈，我都大学毕业了，别说了好不好？”
女人还在恨铁不成钢，“你还好意思说？滑档了，就前程都不要了？叫你考研你不考，喊你回来考公也不干，一个女孩子，学人家整什么破游戏！”
她愤怒地控诉：“你们这些年轻人，全被网络游戏残害了！还有你们公司老板，什么人啊，天天教小孩去打游戏...”
“嘟——”
钟鲤心累地按下挂断，好歹保住了吴总的八辈祖宗。
她打起精神，继续翻平板上的《男频组穿书服务指南》。
这本厚度堪比世界名著的书上，详细说明了男频穿书用户的各项喜好、忌讳，以及工作人员该怎样发挥金手指，助力主角一步登天。
钟鲤不懂，但孜孜不倦地学着。
她知道，世界上不是每件事都有公平的。
离开女频组时白经理也私下安慰过她：杜蓝那件事不论结果如何，都是她违规操作在先，让她到了男频，先按部就班地跟着干几个月。
可钟鲤也不想就此沉沦——她想去新事业组。
想去体验最新的便携式脑机，想去参加Yao Wu 主持的全息游戏与心理互动的实践，去开发新一代穿书游戏。
久违的电话，让她又想起滑档录上M大文学系那天，父亲愁眉不展的脸和母亲压抑的哭泣声。
一整个夏天，他们都坐在电脑前，畅想着女儿去读金融、法律或者管理，做个光鲜亮丽的都市白领。却不知道，她半夜几次起来，想偷偷改志愿。
——他们更不知道，高一那年被撕碎的青春杂志上，刊着她的第一篇作品。
她喜欢创作，也喜欢在穿书游戏里，和形形色色的宿主交往。
她是系统，也是那些千奇百怪的灵魂的朋友，是那些或压抑或狂放的穿书人和幻想世界的见证者。
“咚咚咚！嗵！！”
木地板被四爪生物砸出巨大的声响，一阵黑白旋风席卷而来，她立马抬手护住头发。
那只黑白相间，鼻子上还有莫名图案的奶牛猫，一个箭步冲上床来。
“啊咿——痛痛痛——”
这龟孙果然又作妖，在她腰间来了段劲爆的踢踏舞，踩得主人差点魂归西天。
要在以往，钟鲤肯定一个转身就把黑糖拽下去，再和它过上几招，让黑猫警长知道喵喵拳和主人的铁拳哪个更硬。
但今晚，她只是默默忍受着欺压。
女孩低头继续在平板上写写画画，她用红色笔迹标注最新的学习心得：「男频三定律：忍辱→开挂→屠榜」
下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男频常用套路：
1.第三章必设拍卖会，主角必须捡漏+被嘲讽+当场打脸；
2.反派临终前必须瞳孔地震，补刀时要说“下辈子出门记得看黄历”；
3.女角色最好不超过三个，理想配置：白月光、恶毒妹妹、送装备的路人甲；
她咬着笔杆补了句：
所有“莫欺少年穷”的剧情后，务必安排暴雨场景，最好电闪雷鸣，方便主角淋雨发癫觉醒。
......
想了想，她又轻轻划去这条。
余翱到底是身体太差还是精神脆弱？
跪个祠堂都能晕两次，还是不要让他在大雨里悟道了吧？
过了不知多久，耳边传来有规律的呼噜声，黑白猫毛在她的鼻息间翻飞，黑糖已经睡着了。
钟鲤打算趁机吸一口猫，再把这祖宗挪走。
女孩把头埋在猫咪柔软的腹部，感受着那温热又微微起伏的呼吸，还有点糊糊的气味儿。
猫儿的绒毛像一张毯子，她在不知不觉中，被缓缓包裹进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