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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晓此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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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师宴记着上辈子和他的第一次交集是纪江雪坐轿与他恰好相遇。按礼法,纪江雪起身下轿给他行礼。
谢师宴本来就没有多高的兴致,逢场作戏地抬手回礼。却不料纪江雪忽然抓住了他的腕子——上辈子的小皇帝似乎更加任性无礼。
他正欲避开,听到对方开了口:“丞相怎的受了伤?”
谢师宴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手背上一道狭长的伤痕,那口子还在往外涌出血。他无所谓地收回目光:“大概是不小心划到的吧。”
只见纪江雪从袖中掏出一只小白瓷瓶来,用牙咬开瓶盖,不由分说地给他往伤口处撒药。
“嘶——”谢师宴轻轻抽气,面上却强忍着不显痛色。
但纪江雪听到了:“丞相莫怕,撒上药才会好得快。”
谢师宴不语。等到上完药,才终于不耐地收回手。那一刻的他并没有被这个举动触动:“劳烦陛下了。”
不知纪江雪是否察觉他的这分不耐,只是笑盈盈地说:“丞相下次要小心哦。”
谢师宴正欲应下而后离开,又听到对方用极小的声音嘟囔了一句话,但是听不清:“您说什么?”
纪江雪立刻低眉垂目,像是被秋风扫开层层叶后露出的苹果:“无事,请丞相先行。”
谢师宴不做多想,应声离开。
换作是现在,谢师宴也许真的会好奇纪江雪说了什么。——嗯?谢师宴惊觉,不知从何时起,他也有了探究他人心思的欲望了——咦?这个“他人”是每个身边人吗?
就在谢师宴坐在书案边胡思乱想之际,后房门被人推开——纪江雪又是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他走近来,谢师宴发现了不同的是,这次少年的脸上还染着一抹红晕,呼吸微微急促。
谢师宴正奇怪着少年的异常,便听到对方开口:“丞相,有婢子……欲……欲图谋朕!”
少年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未经世事的羞涩,他把委婉的“图谋”二字吐得极轻,几乎是用气音发出来的。
谢师宴先是一番呆滞,而后品出了少年话中的意味,有些忍俊不禁。他抬袖遮住了,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脸偏向一边。
纪江雪脸上那覆上霞光的云彩马上被泼上了更加浓重的色彩,恼怒地假做威严:“朕不许你笑!”
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谢师宴反而愈发想笑了。
“你还笑!你怎么不听朕的话!”纪江雪恼羞成怒,抬手就去捏谢师宴的脸。
谢师宴看穿了他的意图,笑着捉住了他伸来的手:“好了好了,我不笑了。”
见谢师宴逐渐控制住了笑意,纪江雪才放弃他的行为。他才发现,谢师宴的手好白啊,脑海中不由地蹦出一个词来:肤如凝脂。而后又立刻否定:“不对,不对,肤如凝脂是形容女子的。——那就是洁白如玉。”
谢师宴并不知少年此刻的心理活动,只是正色道:“陛下,鱼水之欢乃寻常事,您身处帝位更该通晓。”
对面的少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原本稍稍褪色的脸颊如浪潮迭起般再次通红。
谢师宴有些好笑地说:“怎么了?”
纪江雪低首,吞吞吐吐道:“那——丞相也……?”
谢师宴愣了一下。自己刚刚说得那样轻松,似乎给这个少年的心灵受到了小小的冲击。他自己又品味了一下,这确实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但是,事实上自己还只是童子之身啊……
可谢师宴转念一想,只有告诉他每个人皆有这一关,才会让他信服。于是,他毫无赧色地说:“那是自然。”
这应该够有信服力了吧?事实上确实如此——纪江雪被他的坦然弄得面红耳赤,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谢师宴看他扭捏的样子,好笑地站起身走到满柜的书籍前细细查找了一番,才终于从角落里翻出了两三本书。
纪江雪好奇地凑上前去看那几本神秘的书籍,还不等他看清楚封面,谢师宴就随意拿了一本并翻开书页——两具交缠在一起的肉.体郝然映入眼帘!!
纪江雪惊得立刻撇开脸就要走开,却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不让他逃,他一抬头就看到了谢师宴噙着笑分外冷静地盯着他——虽然谢师宴自己还没有身体力行,但活了二十二年的性.认知也不是一张白纸。
“陛下走哪里去?”谢师宴把书随手扔到书案上,仍在纪江雪一低头就能看见那片春光之处。
“丞相,你怎么可以……!”
“嗯?什么?”谢师宴饶有兴趣地盯着面前的少年看——
少年人逃也不能,看也不能,实在羞愤欲死又无可奈何,索性闭眼一头扎进他的怀中:“丞相耍流氓!”声音闷闷的、低低的,语气中满是羞涩和愠怒。
谢师宴无奈地用另一只手在他的头顶轻抚:“别人家都是争着抢着要偷摸着看,你怎的这般不愿?”
——作出此举以后,谢师宴才恍然想道:“我怎么越来越将他看作一个少年人,而忘了他的身份了?”
纪江雪也明显僵硬了下:丞相好温柔啊,衣料子真软,还有那股熟悉的香味……这些让他有些贪恋这一刻——冷宫里从不曾感受到过的温暖。
“好了,不闹了,”谢师宴拍了拍他,“你既然不想,那我也不勉强你了。”
纪江雪晓得谢师宴的那个动作是让他坐好,但他还是停留了片刻才从谢师宴的怀中离开。
谢师宴重新正色,起身将那些书放回原位。他听到背后纪江雪小声地抱怨了句话,这次他听清楚了:“丞相老不正经!”
他转头:“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在夸丞相不仅会处理朝堂政务,还出乎我意料的样样精通呢。”
谢师宴勾唇淡淡一笑:“说回正题。陛下可知德贵乃太后身边之人?”他重新坐下,随手拾起一盏茶浅尝,缓缓补充道:“而如今德贵已死……”
——德贵已死,便是折了太后的羽翼。太后也不会坐以待毙,于是谋划着另寻他路。而她的新路就是让皇上娶妃,以美□□惑,如此更能够迷惑其心志。
纪江雪对上他的视线,显然是明白了这弦外之音:“太后欲干涉内政,那朕该如何做?”
谢师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唇畔始终挂着一抹新月:“这得由臣来询问陛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