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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第36章     神女不是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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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家是世代的富裕人家,到景礼这一辈就这么一个宝贝,所以除了吃穿用度毫不吝啬外,还给他配了张专用的信用卡作为零花,不过景礼原本就有些孤傲,秋唯离开后更是不怎么愿意与同学过多社交,不过与秋唯不同,他还是能维持基本的同学关系,不至于像秋唯那般被孤立,也正因为社交活动不多,所以额外的支出并不多,直到他高考完的第二天,奶奶林承雅的手机短信上来了一条一万七的支出——这才发现一向乖巧的小景礼独自一人跑了。
  林郁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便买了机票,紧随其后跟去了加拿大,她也不敢联系秋唯,害怕秋唯得知自己弄丢了景礼焦急生气,期待着能尽快找到那个臭小子,好好教训一顿再带去秋唯面前,也算是兑现了亲自带他出国找秋唯的诺言。
  在秋唯出国的六年间,林郁来过十多回,早已轻车熟路,所以她悄悄来到秋唯住处附近时,比她更早抵达的景礼还在路上辗转,在目的地明确的前提下,只要在必经之路上巡视,总能将景礼逮个正着。林郁找到景礼时,他正气鼓鼓地盯着一面橱窗,林郁远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是一家中餐厅,此时并非饭点,店里的顾客也不多,一眼便能看到那对窗边的男女,女人正是景礼心心念念的秋唯,而男人,则是林郁十六年未见的孔孟之。
  看着景礼紧握的拳头和要吃人的目光,林郁还是决定先按下心中的疑惑,解决了眼前这个出走的侄儿。
  当看到林郁的那一瞬间,景礼的第一反应是跑,但细想自己的目的,明白怎么跑都还是会被找到,便低下头叫了声“郁姑姑”。
  林郁望着橱窗,低声道:“要让大秋知道你背着家人自己跑出国,她会不会生气呢?”
  景礼点点头,“会。”
  “所幸我来得快,你跟我走吧,我们今天先找个酒店休息一晚,明天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地去见她,这样她也不会知道你是偷跑出来的,好不好?”
  景礼点头应下,恋恋不舍地望着橱窗,一步三回头,直到转了弯才收回了目光。
  在酒店各自开了一间房的两个人其实各怀鬼胎,林郁想趁着今夜去问问清楚孔孟之的事,景礼想趁着秋唯还没回家搞明白那个男人和秋唯的关系,于是二人在刚刚入住没多久便前后脚出了门。
  孔孟之与秋唯一同走出餐馆便分了手,林郁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跟上孔孟之,毕竟在她眼中,如果秋唯不愿意坦白,孔孟之则比秋唯更好套话。
  在确认孔孟之并没有跟秋唯一起后,景礼也松了口气,见林郁同孔孟之一起进了另一家餐馆,便有些好奇,抱着“难道郁姑姑也很在意大秋有没有跟这个男人在一起”的疑问,悄悄在不远处落座,侧耳偷听着二人的对话。
  “好久不见,林郁。”孔孟之生硬地寒暄。
  “是啊,十六年了,上次见面最终不欢而散,想必孔学长还记得吧?”
  孔孟之浅笑着答:“过去这么久的事了,难得你还记得。”
  “从那天起,你再也没出现过,是198找到解决生化危机的办法了吗?”
  “当然,”孔孟之点点头,“你看这么多年不是都好好的。”
  “所以,这么多年,你也没再找过我姐,是吗?”林郁斜眼问。
  孔孟之仅僵了一瞬,便自然地伸手拿起咖啡,“是啊,她···这些年还好吗?有···跟你提起过我吗?”
  “她这个人你知道的,我不说,她是永远不可能主动跟我提及你的。”
  此话一出,孔孟之送到嘴边的咖啡停驻了,浅淡的笑意也不见了踪迹。
  林郁乘胜追击,“十六年未见,你结婚了吗?”
  孔孟之抿了口咖啡,放归原位,摇摇头。
  “那你不会还喜欢我姐呢吧?”林郁的话让孔孟之和景礼都心头一紧。
  “十六年都没见了,还谈什么喜欢不喜欢呢?不论多么真挚热烈的情感,最终都会被时间冲淡。”
  “是吗?”林郁阴阳怪气地反问,“我差点忘了,在你眼里,我姐已经是一个枉顾众生的邪神,你应该是讨厌她的,对吧?毕竟,上次见面吵得那么凶。”
  孔孟之苦笑一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孔孟之,你说你没再找过我姐,你在撒谎!你刚刚还见过她!”
  孔孟之眉头一抽,这才明白上了林郁的当。
  “如果你现在能跟她平和地坐在一个桌子上,那就说明你们曾经达成过某种共识,或许从十六年前,你们根本没有断过联系,你们到底胁迫她什么了?”林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砰砰作响。
  “她是神,世间唯一的神,”孔孟之缓缓道,“我们能胁迫她什么?你太看得起我们了。”
  “那你为何见她?以她的性情,又为何肯见你?”
  “你说得对,”孔孟之道,“她确实不怎么想见我,今日是我软磨硬泡了好几天,她才同意见面。”
  “以什么为借口?”事实越发接近林郁的猜想,她的声音都略微有些发颤。
  半晌未答。
  “我不能说。”
  “那我替你说,你们针对生化危机的解决方案,其实就是我姐默默暗中相助,对吗?”林郁哽咽起来,“其实她没有如她所说的那般对众生冷眼旁观,对吗?其实她还是个仁慈心软的神,对吗?其实她···不用瞒着我的···”
  孔孟之递给她一张纸巾,“摸摸你手腕,看看监视器还在吗?”
  林郁一怔,抬起泪眼望着孔孟之。
  “没有人应该活在别人的期待里,亦没有神应该端坐在高台之上,活在众生的祈愿中,神女不是神,凡人也不是人,不过皆是众多生灵之一,不以高尚的救世主自处,也不必给任何人披上神祇的外衣,神庙既是尊崇,也是人与神共同的束缚,而有资格束缚自己的只有自己。”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秋唯什么都知道,你清楚我的工作性质,不能跟你说太多,这些话都是秋唯跟我说的,让我至今记忆犹新。”孔孟之看向窗外,“十六年前的那场争吵后,我一度认为如果我拥有她的力量,我一定护佑人类千秋万代,做一个护佑苍生的好神,但后来我才逐渐明白,当救世之责皆系于一人时,只要他出一点差错,便会受千夫所指,仿佛他才是那个让世界陷入危难的人。可是既为肉体凡胎,焉有永不犯错之理?没有人或者神应该承受这份无端的指责,不是吗?”
  十六年前的那场争吵后,孔孟之便是那个受千夫所指的责任人,上级反复多次斥责了他言语上的冲动,甚至将灭世的风险归咎于他的处世不精,谈判技巧粗陋,几日后,是秋唯的出现让他免于指责。
  当年,秋唯用干脆利落的言语同198达成一致,以长期为198提供潜在的生化武器研究室地址为筹码,要求了三件事:第一,她的帮助是特级机密,不能向任何组织及个人泄露,更不能公之于众;第二,解除林郁曾与198签下的协议并且永不骚扰林郁及秋唯的所有家人,至于林郁身体里的监视器由秋唯自行拆除;第三,国际微生物学会联合会以及国际反恐联盟的定点排查必须如常进行,如发现秋唯尚未提供的实验室,不得向秋唯问责。
  秋唯的要求既为化解生化危机提供了帮助,又将自己择出责任人范围,既默默做着救世的事,又不受救世主身份的拘束,如此结局其实已经算得上圆满。
  但强大如她,其实本没有必要受制于198,为他们亲手献上那个“筹码”,为此,孔孟之曾问过她,她便同他讲了那翻神女不是神的话,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做高台之上的神,要对众生负责,而做高台之下的神,只需要对自己负责,是我束缚了我,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