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noattain

5、第 5 章

　　轰隆隆，轰隆隆，顺祈看见前方跑着几个医护兵，忙救命救命的喊，医护兵吭哧吭哧跑来，顺祈拉开旧伤口，她一早就把绷带扔了把伤口撑开流出火辣辣明艳艳的血，要是旧伤怎么能下火线呢！她怎么还得谢谢小日本子，“救我啊！炮弹啊！老哥，痛死了”医护兵拿起绷带给她缠住，她装着闭住眼睛被抬了下去，伤员处一片狼藉，她索性不看那些缺胳膊断腿的，看都看的疼又怎么去忍呐。

　　黑夜恸哭着，46高地被攻下了，营长来到伤兵处，他挨个看着大家伙的断腿断胳膊，烂脸烂耳朵烂鼻子，挪到顺祈身边，顺祈只能把烂脸捂到了臭衣服里，是的，她是这伤最轻的，她也知道这个散发着血腥硝烟的男人此时不去布防却来这个黑白无常都绕道走的地方做啥子，他看见顺祈了，顺祈的样子他记得很清，这个逃兵为了不少战场说自己是女人真该死“走吧！娘们唧唧的，你这伤好意思占着床位？逃兵”他把臭衣服里的脑袋揪了出来，顺祈一脸苦相“营长大人，我的好长官，我肠子都出来了，不轻啦！你看看，这肠子。还有你说抗战男女有责，我上啦！我也负伤了” 男人暴怒，一把提溜起她，她知道她软兮兮的伤口又裂了，“你他妈还拿你是女人来忽悠我，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顺祈疼的蹦出几个字“摸，你摸，你摸不就知道了？”他上了膛，顺祈要尿了，这哥们脑子不转弯吗，她把他和她自己都逼近死胡同了，“去，去，我去，我看我这个烂柴火上去能烧多久，烧吧，活着也被你们把血榨干了”

　　长夜啊！顺祈提了一把烂汉阳造，趴在软乎乎的阵地上，她不知道是自己人还是日本人的血浸染了身下的土地，血啊！你红艳艳的咋就这么不值钱像水一样的倒呢，倒完你的倒我的倒他的，我的袍泽们你们的白骨冷吗？我把你们的血还回去暖你们的白骨好吗。顺祈叹了口气:这破武器能挡住日本人？他们这些瘦杆子数倒是不少绝对碾压日本人。可这个阵地守得住吗？为谁守，为给上峰们逃跑留足够时间，足够我的上峰们逃到一个钟鼓玉楼的地，暖香薰肉香染，换上白凄凄的手套大手一挥说兄弟们撤退，兄弟们辛苦啦！以空间换取时间，不忘悲苦势必还我河山。我的上峰啊，我上峰的上峰啊，你们想活着上能脚踩祥云直上碧霄，下能采菊东篱悠然南山，我们也想回家把家里二亩地耕好炕烙热啃着土豆饼子韭菜盒子喂好几头老羊几只母鸡。我的上峰啊，你可知我的家里已经结上蜘蛛网，母鸡母鸡咕咕下蛋吵着要吃食，我爹用半只猪为我换来的书等着我用指尖摩挲她细腻的皮肤，我死在日本人枪下血是喷薄而出的，可它总泼不了那么遥远，跨过山川河流浇灌在我的故乡，它只能留在我身下的土地。

　　日本人来了，一次进攻，两次进攻，三次进攻，一个倒下，两个趴下，三个滚下。顺祈不敢疲倦的叩动扳机，可怜的弹药无时无刻不提醒她累了就歇歇吧，大不了是个死，中国人死了那么多，国都快死亡了怕个啥。子弹完了，日本人上来了，刺刀已经上膛，印着寒冷月光，嫦娥仙子你可怜可怜他们，可怜可怜这些异乡的孤魂，孤魂是怎么来的，是伤心的人儿伤心死来的。

　　一个鬼子两个鬼子，顺祈力气使完了，就这样死了吧！她闭上了眼:大哥，我挺想你的。怎么眼前没人了，鬼子啥前这么鸡肋了？身后怎么有枪，见一个人带着一队人马左闪又跳!退了，日本人退了，援兵，援兵。我的袍泽们，我的同袍们，顺祈这营人死的没几个了，顺祈被带进了壕沟指挥所。眼前这个竹子在那扎着恨不得扎到熔岩里去:“你们前营长殉国了，我是你们新营长，我需要个熟悉战场情况的人，你很适合”

　　“我不适合，我是女人被错拉到这的，而且我负伤了”说着她拉起竹子的手摸到心上。那人笑了，取下帽子露出后脑勺的发髻，顺祈惊得眼前空气都要喝光了，那人张嘴“你们前营长是我哥，我是女人，我刚才也负伤了，我现在站在这儿，你也站在这”

　　顺祈气笑了“您是当代花木兰穆桂英梁红玉，我就是一劈柴臭虫烂泥羊粪蛋子，人和人能比吗？要是比我早比死了还能站在这儿？”
　　“你可不是劈柴臭虫，你杀鬼子还挺有力气”顺祈被气炸了
　　“我们什么时候撤退？”“没有收到命令”
　　“您打电话问问成吗，问问我们敬爱的上峰跑远了吗歇够了吗？”
　　“军人保家卫国死得所哉，上峰有上峰的大局”
　　“这是保家卫国吗？您看看城里有几个人，死的死了跑的跑了，我们有吃的喝的吗？枪炮有吃的喝的吗？我们为谁守为谁死？”她拳头砸向了旁边墙
　　“为向我们的袍泽证明我们不是胆小鬼他们也不是，头颅可以杀戮灵魂不会湮灭，这样你死了我死了还会有中国人去死去打鬼子”她扯住了顺祈的领子
　　“当兵的不该为死，军人的荣誉是胜利，而不是被成仁”
　　“那你死在自己人的枪口下”竹子枪上膛抵住了她，顺祈真是又想哭又想笑，她想以后一定得搞把手枪，一天被人威胁两次可真“你们兄妹两就喜欢霸王硬上弓是吧！我，你说怎么打，我去，我这就去找鬼子抹脖子”

　　竹子摊开地图，顺祈趴上去看了半天“这不对啊，这肯定不是山地，鬼子炮就从那打上来的，还有这，这也不是树林啊！早被鬼子清开了，得先把地图画对喽啊！得侦查，我的霸王”
　　“我和你去，速度快一点，一会鬼子上来了”
　　“哎哎，你去死那了咋办，谁管底下的人，我命贱我去，今晚我回不来就是死了，你再派人侦查”
　　“和我副官去吧！”
　　“男的女的？”她看了下竹子身旁的人
　　“男的”
　　“快走呀，副官大人，你们都是我爷爷”

　　“我叫顺祈” “我叫恽”
　　“小云，行了，小云” “去声”
　　“还阴平阳仄，一会就死那了谁知道你谁？”
　　“那你也是，是小顺子”
　　“小顺子好，别把我命顺走就成”
　　顺祈扒了两鬼子的衣服，二人穿上，“一会如果见到日本人了他们说啥你就大声喊“嗨”，别的屁别放明白？”“你一个女人怎么嘴这么臭？营长从来不会这样”“就这么臭吃羊粪吃多了不行？哎！你喜欢你们营长？”恽雨脸一下红了，顺祈大笑“说中了，你是勇士你想降住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