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心间》A1C3Q

12、打球吗

　　方阳订了一个生态缸和一些面包虫，生态缸里除了有底部铺沙土、石子，配套还会栽种进伊乐藻一类的水草，以模拟山螃蟹在野外淡水里的生存环境。方阳原想暂时把爬海放置在厨房水槽里，但爬海在水槽里爬动的声音引起了鱼摆摆的注意，它跟进厨房来跳到台面上，探出脑壳往水槽里瞧，一副随时准备上手的模样。方阳不敢冒险，把爬海挪到了主卧的洗手间盥洗池，带上了厕所的门，等订的生态缸到了，就把爬海挪进新家。
　　从露营回来之后的这周，周四固定的店休日方阳就没再休息了，保持一周每天都保持营业。这天下午原来福城美院的一个同事王旭过来方寸间，想邀请方阳参加一个揭幕展，是福省日报和美院合办的一个新画廊。
　　“计划在下个月末最后一个周六，”王旭敲了敲放在吧台上的画展策划书，“24号，怎么样，时间够充裕吧。”
　　方阳无奈地叹口气，正要开口，王旭赶快拦住他后面的话：“别，不要说不。方阳，当时是你说的啊，还是喜欢画，只是不想当做职业消耗热情。这么久才出一副画参展，热情都囤积着浪费了。这主题也不难啊，你从小在福城长大，还不手到擒来。”
　　方阳说不过他，只好答应下来：“行吧。”他其实手上有一副正在进行，也能切合这次揭幕展的主题，只是一直因为随自己意而进展缓慢，现下无非是抓紧时间而已。
　　王旭走后，方阳看了看手机，随手回复了两条消息。仝青天这周也很忙，两人和之前一样时不时传信息或语音。和之前不一样的是，两人似乎形成了一个习惯，不管睡前有没有和对方在讲话，都会发一句“晚安”。最近仝青天和方阳发送“晚安”的时间都非常晚，方阳看到的时候，通常都是第二天早上了。
　　仝青天和同事在追查马义文牵扯其中的为信息网络犯罪提供银行卡、电话卡的案件。前些年，银行和通信运营商为了完成考核任务、拉“人头”，给一人办多卡，催生了很多闲置手机号、银行卡的情况。有人发现，把这些银行卡电话卡收过来再倒卖给一些需要隐匿身份的人，例如诈骗犯，也是一个来钱的路子，于是形成了买卖双卡的黑色产业链、助长了信息网络犯罪的邪焰。
　　这两年帮信罪（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频发，已经是在危险驾驶罪、盗窃罪之后起诉人数排名第三的罪名了。
　　卖给马义文手机号和银行账户的人，叫包学新，仝青天他们根据马义文的供述找到了他。据包学新交代，最开始是他将自己的电话卡和银行卡倒卖给别人，由此发现了这个来钱的门道，正巧他又认识了一个某运营商某支局的外包人员李力。两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李力营销客户办卡，客户同意办卡后李力会透露如果办理的卡不使用、可以联系一名“回收人员”上门，以50元的价格将新卡回收。“回收人员”包学新上门后，除收买电话卡外，还会顺道提及自己的业务范围还包括银行卡、甚至身份证。
　　“他们知道这些账户拿去干什么了吗？”小林盘问。
　　包学新把手放到两腿中间，交代道：“李力给人上门安装机器嘛，他就会看看人家家里啥情况，有的家里情况一般，都愿意贪点小便宜嘛，多少知道号码是被拿去做啥不正经的事了，但是万一要是有个啥，反正不是他们自己干的！这些人都愿意卖手机号了，多半也会愿意卖点其他挣钱嘛，就一条龙了。”
　　“你还挺得意？”小林撇了撇嘴。
　　“你和李力具体怎么分账？“仝青天说。
　　“一开始是我七他三，后来这孙子……后来李力不干了，我们就改成□□，他想要对半开，我特么……”
　　仝青天要求包学新提供买卖两头的名单。包学新的确有一个名单，主要是为了他和李力分账的时候用，现在好了，都不需要他费劲回忆。很快，仝青天他们在包学新家里找到了那份名单。
　　包学新的“目标客户”定位也算精准了，除个人账户外，他还有收售对公账户的，而且对公账户价格显示更高。
　　后经调查核实，这其中大部分的人都是在明知道自己的卡证等被出售后是会被利用去从事非法活动的情况下，还进行售卖活动的。对这些个人和经营单位都会有相应的惩戒措施，比如涉案电话号码登记人员名下已有所有通讯号码全部被先行关停，通过一些手续可以申请恢复一个号码；涉案银行卡开户人员，5年内不能使用银行卡在ATM机存取款，不能使用网银、手机银行转账等等。
　　这类案件涉及的人员广，而且大多数都法律意识淡薄，认为别人拿去犯罪，和我有啥关系，警察找上门了，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令人头疼。
　　案件还在侦查阶段，仝青天和同事最近为这个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今天事情有了阶段性进展后，大家才得以喘口气，几个同事于是约着明天周五下班后一起去打羽毛球放松一下。
　　仝青天原本想约方阳出去吃个饭，自从露营回来之后两人还没见过面，他想了想，他先没直接答应同事，而是走到门口给方阳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方阳才接起电话：“天哥。”
　　“在忙？”仝青天问。
　　“有两位客人，是有什么事吗？”
　　方阳在忙，仝青天就没打算多聊几句了：“明晚我们单位同事准备去打羽毛球，我就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活动一下？”
　　方阳短暂地停顿了一秒，便回答说：“好啊。”
　　仝青天笑着说：“好，那你先忙。”
　　仝青天挂了电话，走回办公室，同事问：“青天，明天去不去啊？”
　　仝青天笑笑说：“去，我叫了一个朋友一起。”
　　“哎哎哎！什么情况，啥朋友啊？女朋友？笑这么开心！”一个同事怪叫，仝青天人长得帅，能力又强，来所上这么久了也没见他和什么女孩在一块，大家这会都好奇了。
　　“不是。”仝青天摆摆手，又朝小林警官说道，“是方阳。”
　　“方阳？”大家又一致看向小林，小林赶紧说：“男的，男的，就上次陪那位电诈受害者胡婆婆来报警的帅哥。”然后转头问仝青天，“仝哥，你们俩关系啥时候这么好啦。”
　　仝青天笑了笑没说话，继续工作去了。
　　挂了电话，方阳接着把第二杯玫瑰dirty做好，这会没再来客人，他拿出手机，看到仝青天挂了电话之后给他发了条消息：“明天六点半我过来接你，开车去羽毛球馆，那边有拍子。”
　　方阳回复了个好，想了想又加了一个点头的猫猫头表情。

　　一般周五从中午开始，来店的客人会比前四天多，这天天气也不错，方阳很是忙了一阵。最近推出的玫瑰dirty很受欢迎，这会店里来了一个戴浅黄色棒球帽的男生，男生点了单后在吧台边等候，一会看看方阳，一会看看玻璃窗外，直到方阳做好了咖啡，男生开口问：“帅哥，杯口的花瓣是门口种的花做的吗？”
　　方阳笑着把做好的咖啡递给他说：“不是，这是可食用的玫瑰，门口就是观赏性月季，不能吃的。”
　　男生哦哦点头，接过咖啡，小喝了一口，有点踌躇地站在原地没动。方阳询问地望着他，男生两手握着咖啡无意识地转着杯子，涨红了脸，终于鼓起勇气对上方阳的眼睛问：“请问，那个，我，我能加你微信吗？”
　　方阳微愣了一下，刚准备说话，店里的门被推开了。方阳看向门口，那男生更是受到惊吓一样急匆匆地走了。
　　仝青天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小男生局促地站在方阳面前的吧台边，好像正在说什么被打断了，然后就满脸通红地冲走了。仝青天看着那男生从自己旁边迅速离开，回过头来不动声色地观察了方阳，问道：“朋友？”
　　方阳无奈：“不认识，就是一个客人。”随即又问道，“现在出发吗？”
　　仝青天顺水推舟接了下面这句：“对，可以走吗？”方阳说可以，然后关掉机器，简单收拾了下拿起放在后面的运动包和仝青天走了出去。
　　走出南沟头巷，仝青天开了车锁，方阳才注意到他的车就停在路边。他诧异地问：“你把车停这了？我以为回派出所去取车。”
　　仝青天说：“临停一下没问题的。”
　　方阳说：“要是我15分钟内走不了，你这可就违章了。还是说，交警不罚你们的车？”方阳打趣道。
　　仝青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面带微笑地接过方阳的运动包给他放在后座，等两人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才一边发动车一边说：“有次，一位同事下班路上被通知去一个地方执法，开着车就直接过去了，到了那边找不到地方停车，就随便往边上一靠就走了。等人办完事，车不见了。得，已经被交警拖走了。”
　　方阳哈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