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蛊蝶幻境梦魇现 ...
-
御兽宗位于密林之中，与南清山上的阵法禁制不同，御兽宗无惧外人擅闯靠的就是得天独厚的位置条件。
祁师翀与顾乘月离开风泉镇后就按照沈司夜给的引路符进了密林，刚下过大雨，林中泥泞难行，四周树木杂乱生长，祁师翀担心顾乘月，便走在前面为他引路。
突然，顾乘月站住了脚步。
“附近有东西，速度极快，小心。”
话音刚落，就见顾乘月拔剑飞身而起，祁师翀快步跟上，前者身法敏捷，竟视地形为无物，待祁师翀来到近前时，白刃染血，墨发掩面，一只赤狐气息奄奄倒在顾乘月的脚边。
“顾桑。”
祁师翀看着那背影眉头紧锁，开口叫着他的名字。
顾乘月转过身，恢复了平日里温和的模样，却是眉间微颦，说：“这狐狸体内灵气杂乱，和三年前一样，寻常妖物不应如此。”
人外之物难得修行，若有得道者则妖丹自成，与人相比更易成仙，灵气自妖丹而出流通于经脉。
待祁师翀来到那赤狐旁，赤狐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隙，一声细微的叫声后就没了气息。
“奇怪，不是说死后才会恢复原状吗？这狐狸并无变化啊。”
顾乘月伸出手，一条火红色的狐尾正在他的掌中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已经修出一尾，不可能未开灵智，我攻向未变，速度不及，方才它却躲都不躲。”
“这事……”祁师翀看着顾乘月已经空无一物的掌心“真是越来越怪了。”
林中清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霎时间，一阵花香自林中飘散而来，二人这才发现不远处正是大片的火红色花海。
“是一大片虞美人。”
祁师翀开口道，顾乘月薄唇轻抿，山下灵气匮乏无法以观灵术视物，可这片虞美人花海在他的视线中格外清晰。
花香渐浓，直至将两人包裹，一只只透明的蝴蝶自花海中飞出，扑着光洁晶莹的翅膀，在两人周身飞舞环绕，四下皆静……
再度睁眼，祁师翀发现自己处在一片荒芜中，寂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每一次呼吸和每一次心跳，他高声喊了一句
“顾桑——你在哪？”
直到尾音被那无边无际的黑吞噬殆尽，祁师翀也没有听到一丝回应。
突然间，他似乎听到了风从耳边掠过的‘呼呼’声。
‘叮当——叮当——’
似是风铃在告诉着他清风的到来，接着又有一两声欢快的鸟鸣传来，不近不远，忽然又似有人声在耳边窸窸窣窣，他将一切的注意力都放在耳朵上，终于听清了那人的话
“公子，把药喝了吧，老爷不会来的。”
祁师翀猛地一怔，想起方才的那一只只透明翅膀的蝴蝶，答案破开迷雾在心中浮现。
世有蛊蝶，翅澄澈，聚于灵气充沛之地，麟粉致幻，阵法辅之可通梦魇。
他来到了顾桑的记忆，或者说，是顾桑的梦魇中，所以目之所及才是一片荒芜的黑夜，所以才会孤寂得让人喘不过气……
“是你的记忆啊……”
祁师翀喃喃道，又有声音传来，祁师翀干脆闭上了眼，全神贯注地听着，那是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的声音。
“公子，今夜这么冷，您就不要出去乱跑了，小心染了风寒啊，老爷说他会晚些来的，快把药喝了。”
“是不是我不喝药，父亲就会来看望我了？”
祁师翀从那稚嫩的声音大致辨别出来，这应当是顾乘月六七岁的时候。
“啪嚓——”
是瓷碗落地的声音，随着那一声结束，周围又回归了寂静，几个弹指后，祁师翀听见了孩童的呜咽声。
他哭了。
“桑儿为什么不听话，为父都说了晚些时候会来看你，怎么还把药碗摔了，我们桑儿才不是这么顽劣的孩子，对不对。”
虽是有些训诫的话，但顾老爷的声音柔和，全然没有责怪的意思，祁师翀越发奇怪，顾老爷既然对顾桑这么慈爱，为何顾桑想见他一面都难，真的只是因为忙吗？
声音远了些，应该是顾老爷离开了屋子。
“照顾公子用药的是谁？”
“回老爷，是……是……”
回答的人声音颤抖，正是顾桑的侍从，未等那人将话说全，就听顾老爷的声音不急不徐地落了下来。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拖出去打死。”
显然，这句话小时候的顾桑是听到了的。
祁师翀从顾桑的声音听出了时间的流转，从一开始对于父亲何时来的询问，逐渐变成了对父亲不会来的默认，最后的最后，他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世界’再度归于平静
顾乘月的梦魇没有愤怒的歇斯底里，没有恐怖的鬼怪妖邪，只是无边的宁静与荒凉，只有一颗原本炙热的心逐渐变冷最后归于死寂。
四周仍是一片漆黑，但祁师翀似乎看见了那无边的夜里长出一棵高大如狂尘殿门前的白梅树，树下靠着一个清冷如月光的人儿。
一个人等花开，一个人等花落，花开花落不得观，山遥水阔弃他去，须臾十数年，从始至终，孤身一人。
祁师翀的目光逐渐恢复晴明，自己不知何时身处一间屋子中，身侧的顾乘月依旧紧闭双目。
“顾桑……顾桑……”
他轻推着他的臂膀，呼唤着他的名字，后者悠悠转醒，循着他的声音，就在祁师翀震惊的目光中，顾乘月起身将他揽进怀里。
“阿翀，我在，不怕了……”
顾乘月抱着祁师翀，柔声安抚着，手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发。
祁师翀自然知道自己的梦魇是什么，少年时的梦魇一直跟随到现在，每每忆起都引得心口发疼，顾乘月的动作让他想起了在顾府时的雨夜，那是第一次，在那个一直纠缠折磨着他的梦中，有人向他伸出了手。
醒来时，身侧空无一人，只余床边的水盆浅浅升腾起的热气，让他念起梦中温暖的掌心。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蛊蝶幻境梦魇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