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微明之时》勿江

2、前行的微星

　　“哗啦——”又是一阵物品扫落摔在地上的声音，林然心中的不安开始发酵，脑子里闪过无数个问题：发生什么事了？里面究竟是谁？是顾遂溪吗？可顾遂溪怎么可能在自己的休息室发出那么大的动静？如果不是他的话还会是谁？难道是……进贼了？
　　一想到小偷可能在顾遂溪休息室里大肆破坏，林然就在想自己能靠什么把小偷赶走，他现在是个幽灵，根本无法触碰正常人的身体，更别说制服歹徒了，不过也正因如此，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对，他已经死了，没什么好怕的了！
　　管他是人是鬼，先进去看看再说！
　　就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林老师愤慨地折返，站在门前短暂迟疑了几秒，斗志满满气势汹汹地伸手推门，没推开，整个人直接穿了过去，虽说没有了惯性，但他整个人还是向前栽了一下。林然调整着准备观察屋里的情况，还没站稳，就听到迎面传来一声“然然？”
　　林然生前不止一次听到这样温柔的呼喊，对这句话是再熟悉不过了。他脸上保持镇静，心里既惶恐又惊讶，不敢抬头，宁愿是自己听错了，直到对面又说了一句：“然然？是你吗？”男人的语气比起之前多了几分惊喜，甚至可以说是狂喜。男人急切地等待林然的回复，林然迟疑不定地抬起头，与男人四目相对，在触碰到男人灼热的目光，他有些恍惚，迷茫中他看见男人脸上的表情从诧异变为喜悦，肩膀微微颤动着，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站着有些局促不安，他想要触碰林然，又犹豫不决，以一种有点尴尬滑稽的姿势愣在原地。
　　“顾遂溪……”林然不禁脱口而出，这一句话像是在顾遂溪的脑海中炸开来，这一刻他再也没办法抑制自己，他越过满地狼藉，只想紧紧抱住眼前的人，哪怕只是须臾的美梦，他也想牢牢抓住。
　　林然也为自己下意识的一句话懊悔不已，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顾遂溪拥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那种他死后再也不曾触及到的温度。林然满脸的不可置信，手颤抖地抚上男人的后背，隔着西装布料，他分明感觉到了一个活人真实的触感。
　　这不可能……
　　“然然……真的是你，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我不信，你明明就在这里，你回来找我了……”
　　顾遂溪抱着自己碎碎念，林然全没听进去，他思绪十分混乱，变成幽灵后感觉几个脑细胞都不够他用的。总裁休息室没那么容易进小偷，这是他早就应该想到的，不然他就不会没头没脑地闯进来。其次，他不可能，也不应该触碰到顾遂溪，为什么顾遂溪能看见自己？为什么他还能拥抱自己？想不到这些问题的答案，林然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然然，你真的回来了对吗？求求你告诉我……这不是梦，这不是梦，你说什么我都会信的，然然……”顾遂溪已经开始语无伦次，声音中稍稍带了点哭腔。林然张了张口，迟疑地问他：“你也……死了吗？”
　　除非顾遂溪也变成幽灵，不然林然无法解释自己至今所经历的一切。他不能触碰活人，连自己的母亲也无法察觉林然的存在，林然也带着这样的失望来到顾遂溪的公司，可是今晚突如其来的这一切……
　　顾遂溪扯了扯嘴角，“怎么会呢？然然，我活得好好的，这不，你也活得好好的。”
　　“不，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林然一把推开顾遂溪，拼命地摇头。他在否认，在否认自己看到的一切，在否认他方才触及的真实。房间重新归于寂静，唯有惨白的灯光流转在花瓶和水杯的碎片上，顾遂溪伸手想要触碰眼前的爱人，林然这几日的记忆和情感在这一刻开始爆发，“别碰我！”他警戒地看着顾遂溪，瞳孔兀自颤抖着，脸上的神情让顾遂溪捉摸不透。
　　林然抱头蹲下，蜷起身，喃喃道：“别过来……别碰我……求求了，都怪我……明明死了还要执意留在这里……”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顾遂溪被他这么一闹也清醒了不少，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看着林然，耐心地等他平静下来。
　　当终于有人能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林然心里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恐慌。
　　只因这个人是顾遂溪吗？
　　他不知道……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久到林然感到腿有些发麻，几天的疲惫的震惊一下涌了上来，他整个人直接瘫坐在地，两眼无神地看着角落。
　　他有些死心了，缓缓道：“抱歉，我需要点时间好好想想……”一直宽厚的大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温柔的擦去他不经意间留下的泪水，顾遂溪那双布满血丝的眼里盈满柔情，他凑近林然耳边，沉声说道：“我给你时间，多久都可以。”
　　林然再也忍不住，主动抱住他的脖子，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模样就像以前那样乖顺，令人怜惜。“要不……你就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好吗？”林然问。
　　回答他的是一声带有宠溺意味的轻笑，“恐怕我做不到。”
　　窗外芒寒色正，城市被浑浊和纯净纠缠出斑斓，撕碎的灯光沿街道翻涌摇曳。共枕而眠的二人，一个满心欢喜，一个忧心惶惶。不知聊了多久，夜色摄入，顾遂溪睡了这几天来第一个安稳觉，被安抚好的林然静静看着爱人沉沉睡去，心里也踏实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