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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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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的闷热让人内心躁动不安。
书房大桌前的牛皮转椅上端坐着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看起来十五六岁,低垂着脑袋可怜巴巴的样子,让桌子对面站着的人狠狠的喘着气,高高的手举起又放下。
文玲这会真的是气的心肝脾胃肾哪哪都疼,不停的喘着粗气,感觉自己缺氧到要呼吸不过来了。从前从未感受过什么叫怒火冲天,这一刻是真的感受到了。
自认为是个讲道理脾气好的人,四十多年了这样发火还是头一回,可含辛茹苦养了这么大的女儿,一直以来都乖巧听话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是暖心暖肺的让人疼到心肝的宝,竟然逃课偷偷去网吧和不学无术的人打游戏,重点是说谎!欺骗妈妈!欺骗多年为了她付出了自己全部的妈妈!
伸出的手举得老高又舍不得打。
僵持了半天无力的放了下去,可怒火却下不去。真是把自己气的要原地爆炸。
空气中紧张凝滞的氛围让呼吸都像是停止了一般,静悄悄的。旁观的申叔几次开口,想要说些劝阻的话,可到了喉口又被文玲凶狠的眼神给吓到咽了回去。
他太了解她了,知道这会他敢开口说一句,怕不是这巴掌就得落在他身上了。
他向垂头装鸵鸟的女孩疯狂使眼色,鼻子嘴巴都拧到一起去了。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女孩突然抬头看向他。
WTF!
文邈邈在抬头一瞬间内心开始疯狂吐槽。
这是什么地狱情景!
玲大人三审文邈邈?
怒打坏孩邈诺曹?
申叔看着女孩惊恐的眼神,还在疯狂对她使眼色而扭曲的面部,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心里瞬时觉得不忍起来。算了,孩子还小不懂事,怕是哄不住这会暴怒的玲。
文邈邈默默地又低下了脑袋。内心哇凉哇凉的。
这种经典场景,哪怕过上十几年也不会忘记。她也不可能忘记。
刚才抬头看见的那个画面一下子让邈邈头皮发麻。
急速紧张的头皮神经控制了文邈邈的思维和行动。
不等申叔准备起身的动作做出。文邈邈狠下心咬了自己舌头一口,疼的忍不住皱起了好看的眉毛。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扑朔往下落。就着这股让人看者心疼的模样,用诚恳至极的态度和心里转了几圈想好的说辞向妈妈道歉。
果不其然,合理的借口和诚心的态度,再加上可怜的模样,像一盆冰水一样直接把文玲的怒火浇灭了。让本应在文家历史的时间线上浓墨重彩的一场故事,烟消云散了。
书房会议得到了很好的解决。唯一的代价就是一张保证书。
文邈邈用钢笔签署,一式三份,违约的赔偿则是压岁钱全部上缴且今后直到18岁前没有任何事情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而约定则是让自己本来下滑的成绩在开学后的高一全年必须提升并保持到全年级前十。还有等等陈列了一整张A4纸的‘合理’要求。
事情解决,文邈邈看着老妈文玲接了个电话就和申叔一起急匆匆的往外走。
临走前在玄关的鞋柜上放了两百块钱。叮嘱了她一声准时吃饭就没有感情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文邈邈站在门口看着老妈和申叔远去的背影,松了口气。本来因为紧张而挺直的腰背自然地趴了下来。随后伸手转了转胳膊,又低头看了看腿,走到旁边卫生间对着镜子瞅了瞅自己的脸还上手摸了摸。
这皮肤可真嫩啊!
爱不释手的摸了半天,才看着镜中还不到1米5的身高。难过的叹气。
个子也好矮啊。
没错,现在的文邈邈不是现在的她,而是从29岁重生回刚过完15周岁生日没多久的她。
曾经的她有多听话,就有多傲多倔强。
从小长相漂亮的她,学习成绩又好。多才多艺,老师喜欢同学爱慕。所以在网吧被妈妈抓了现成,羞恼之下硬是头铁咬牙不认错,结果挨了文玲一顿胖揍。
记忆中妈妈一直都是温柔却不软弱,性格直接干脆。和邈邈从来都是遇事讲道理,深入浅出十分有耐心。虽然从小只有妈妈的陪伴,但是邈邈却觉得自己是被爱所包围着的。
而这次是邈邈印象中唯一的一次,妈妈动手打了她。
是狠狠的伤到了妈妈的心吧。
自己从小都很听话,这次的欺骗和倔强,也是导致妈妈生病的诱因。
哪怕后来知晓后,也后悔莫及。
重新回到这个时间,经历过家庭企业破产,母亲病重的种种大事。邈邈独自奋斗多年被社会打磨的身上早已没有了所谓的傲气。所以面对母亲的愤怒,低头也就低如此顺畅自如了。
在家里溜达了一圈,毕竟自从妈妈生病家里生意失败以后,已经好多年没有回来了。老房子还没有印象中的那么破旧,夏日的阳光充足,阳台上刮进来的风吹起了桌子上台历的页脚,上面印着2008年7月26日。
老房子有将近300多个平方。是那个年代安阳区十分富有的人才买得起的房子了。房子位于安阳区的北边,地势很高,天气晴朗的时候站在阳台上往南望可以清晰的看到连绵不绝的山脉,与云层相连,一望无尽的视野让心境都能开阔许多。
虽然安阳是个小地方,但经济比起一些地级市也不差多少的。小区虽然不算很大,但住户也是不少的。住的也大多都是经济实力不错的一些人群。
这会应该还是初三毕业那年的暑假。还记得初一开始妈妈找了一个平城音乐学院的退休老教授给她教钢琴。每年假期都要上课。年年如此直到高中毕业。
精神状态可能因为刚重生回来,再加上假哭了一场,有点精神不济。家里没人,暂时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就先回房间补个觉。醒来不知道几点了。知了声此起彼伏吵得邈邈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们家所在的小区绿化非常好,周围树木密集,所以鸟之类的动物很多。夏天的的时候,各种虫子也同样很多。特别是知了,把精神衰弱的人吵到崩溃都是有可能的。
天色泛着昏黄的日光,能看到西边快要落下的太阳。睡了一觉可把邈邈热的出了一身汗。溜达到客厅,看见桌子上收纳盒里摆放的空调遥控器,邈邈眼睛一亮。
哎我好笨!伸手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家里的空调怎么就忘记开了呢?
她提溜着遥控器来到阳台把窗户关上,又去把各个房间的门也关了一个遍,就只留下了自己房间。走到客厅又想起来自己房间的窗户没关,她又倒回去房间把窗户关上,刚拉了一下没拉动,就使劲的拽了一下。
啪!
完蛋。
整片木质窗框带着厚厚的玻璃径直砸了下来。玻璃从邈邈头顶的位置开裂直至碎成一块一块的掉在地上。整个窗户像是把邈邈从上到下给你套住了,刚好套在了她的腰部。一整个木头窗框带厚玻璃能有大几十斤。直接从邈邈头顶砸了下来,给她砸了个懵头包。
刚被砸了完。她还呆呆的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温热的水从头顶沿着脸颊滑落下来,打湿了邈邈右眼睫毛。她下意识的用手抹了下眼睛,鲜红色的血在手背上蹭出了花朵的纹样。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脑袋好痛!
邈邈记得这扇窗户好像是大概09年冬天的时候才掉下来的吧,那会文玲也是没在家,刚好冬天她穿的厚毛衣,身上没受什么伤,记得是妈妈的一个姓孙的朋友过来背着自己去的医院。太久远的事情了,她刚才根本没有印象,直到玻璃窗掉下来她才想起来,这个东西动不得的啊!懊恼的情绪让她的头更疼了。
邈邈用手抬了一下窗框,想把它撑起来自己好先离开这里。试了几次纹丝不动。认清现实细胳膊细腿的自己确实拿它没辙。只好绷紧神经,从众多刀尖般尖刺状的玻璃缝的窗框中钻了出来。那些在昏黄的日光中反射着五彩光芒的玻璃片,铺满了地面和床边,邈邈很缓慢的蹲起腾挪,就怕哪个没注意给自己划个大口子。
虽然大块的最后都躲开了,但细小的碎玻璃在夏日短袖短裤的邈邈身上还是划破了很多小口子。
小心翼翼踩过满地玻璃的房间来到卫生间。大大的喘了口气。趴在洗漱台边检查了一下头顶的伤口,看起来还好,问题不大的样子。提起的心放了一半。准备去找医药箱,刚挪了一步,剧烈的疼痛从小腿肚蔓延到大腿根,低头一看脚下已经流满了一地的血,小腿上尺长的伤口一直在往外潺潺流血。
一时间想不起小时候家里药箱的位置,拿起手机给文玲拨电话,刚摁开一个来电显示跳了出来,手机铃声随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阿星。
这个名字像见不得光的眼睛,突然遇见了正午十二点暴晒的阳光。让邈邈猝不及防的身体突然扎了一针全身麻药。连眼珠子都动弹不得。
还是半天前才看到的她的相片。没错,重生到现在也就不到半天。可是她明明和她已经有十一年没有见面了。连声音也没有再听到过。这个电话让邈邈瞬间有点手足无措起来,就像她半天前才见到林思嘉时一样,僵硬的只会开口回复简单的词句。脑子像短路一样,不知道该怎么运转了。
铃声还在不断的响着。
邈邈好像突然又感受到了腿部剧烈的疼痛。
她按下了那个接听键。
“喂,喵喵?你在家吗?我听琳姐说你被你妈抓回家了。你...你没事吧?”
陆星带着急促又有点担心的语气,直奔主题的问了出来。
邈邈咬了咬嘴唇。带着点结巴的回答道。
“...嗯......没,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我都以为你要完蛋了,我都做好去找你妈帮你顶锅的准备了。你行啊!这都能搞定。你妈走了吗?我刚好像看到她的车开出去了。我这会过来找你?”
“啊不用,我....”
“我出门啦,你等着两分钟!嘟....嘟....嘟...嘟.....”
不等邈邈消化好情绪,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感觉本就被窗户砸过的脑袋疼的更剧烈了。疼的她都没办法思考了。
记忆中的陆星永远那么有热情,像小火炉一样,明亮又灼热。她曾经是邈邈的光,照亮了邈邈的学生时代。她也让曾经的邈邈深陷单相思了多年。
上辈子的这次,因为邈邈的死鸭子嘴硬,气的妈妈让她一周不许出门,结果担心她的陆星来家里找她被妈妈撞见。因为陆星是老师同学口中公认的坏孩子,不学无术、和校外坏小子们鬼混,还进过警察局。所以妈妈很早就跟她说过让她和陆星划清界限。
可在邈邈眼中,陆星是一个勇敢正义阳光的女孩。她是邈邈从小学开始就同进同出的好朋友,不是别人口中的坏孩子。所以在文玲经常不在家,没空看管邈邈的时候。这个命令也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反正她们私下一起玩妈妈也看不见不是?
这一次逃课陆星直接撞在了老妈的眼前。这简直就是比火星撞地球还要恐怖的事情。本来在文玲眼中乖巧听话从不违逆她的宝贝不仅骗了她,还逃课去网吧。结果竟然让她发现邈邈还和这个陆星有来往。她在见到陆星来找邈邈的那一刻就已经认定了,邈邈一定是被陆星带坏了的。而陆星为了解救被困的她也在文玲面前承认了是她带邈邈去的网吧。
所以因为这件事当年文玲不仅去陆星家大闹了一通,还去学校找了校长。导致陆星高一本来应该和邈邈一起直升安阳高新中学的她,被迫转学去了隔壁安西县的县属高中。本来陆星不算太过差劲的成绩也因为转学的原因直接跌入谷底。而陆星的爸妈顶不住安阳区女企业家文玲的压力,一起全家搬去了安西县一年。
直到躲过了这件事风头的一年后,陆星全家为了她能考上大学,才又到处送礼让她转学回周边区县升学率最高的安阳高新中学来。
因为这件事发生在暑假期间,所以无论当时还是后来学校基本上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同学们见陆星的转学也以为是因为她家长工作变动的原因。可这是实实在在曾经发生过的事,哪怕因为时间久远积压了厚厚的一层灰。但是如今铃声一响,又如清风吹拂再次清晰可见。
外面响起咚咚的敲门声,陆星喊邈邈开门的声音也隐约传了进来。
“喂喂喂,开门!喵喵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