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尚书垚

1、初遇

　　烈日当头，寂静的走廊里，透过玻璃窗的光洒了一地，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根烟，缭绕的烟雾朦胧着他的双眼，他吐出一口烟向电话那头说：“什么破学校，就没个人来领路。”
　　电话里传出中年男人的声音，他叹了口气“长屿在来的路上了，你就待着别乱跑，别整天给我添乱。”
　　夏长璞应了一声便挂了，夏长屿是他弟弟，亲弟弟，但俩人性格完全不同，夏长屿温柔懂事，成绩优异，而他可以说是一个初了钱和相貌什么都没有的学渣，况且性格还霸道强势，在他还没转到二中的时候，可以说是P市有名的大混混，但可庆的是他虽说是老师的眼中钉，却从没欺凌过弱小，还给被其他混混欺负的人讨公道，这次要不是为了给一个高一的学生讨被抢的钱，让看不惯他的老师抓住了把柄，他或许还能在P市多混几天。
　　半个小时过去了，夏长屿还没到，夏长璞暗骂了一声“操”，索性不等了，还不如自己问的快。
　　夏长璞将夹着的烟随手扔到垃圾桶里，便顶着烈阳问路去了。
　　不知不觉，夏长璞就来到了教学楼前，“朗朗”读书声硬是被他听成了催眠曲，他皱着眉掉头就走，不料迎面撞上一个人，夏长璞低声骂了一句“草”，往后退了一步，正想教训教训对方时便听到远处有人喊他，他转过头看到夏长屿跑过来，“你他妈怎么这么慢。”
　　夏长屿不恼，他知道他哥就是这个脾气，“路上有事儿耽搁了”，他顿了顿又望向夏长璞身后的楚愠“楚学长好。”
　　听了这话夏长璞才记起还有一个人，撞到本少爷算他倒霉，夏长璞捏起拳头正想打他一拳泄愤，不料转过身的那一刻却对上了一俊貌的脸。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
　　夏长璞愣了愣，这是他言语不可描述的俊貌。
　　楚愠不喜不怒地答到“嗯。”随后便从俩人旁边劲直走向了教学楼。
　　“这谁啊？”夏长璞攀着他弟弟问道。
　　夏长屿笑道“哥，收收你那眼珠子吧！说不定你跟他一个班呢！”
　　一个班！？？！
　　夏长璞一路回味着阳光下少年的面庞，没错，这是他青春年华里的第一场不期而遇。
　　也是此生唯一一次。

　　办公室。
　　高二年级主任袁倩拿着资料说：“对于你上一个学校对你的评价，我不能给予任何评价，但我相信你能给我一个惊喜，对吗？”
　　夏长璞敷衍地应了一句，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单独面对老师的“教育”。
　　在袁倩对学校的一大堆解释后，她将这学期的书交给夏长璞，由于他老爸的要求，各科老师都很想好好栽培他，但就要看他本人愿不愿意了。
　　接着，袁倩将他领到教学楼四楼的二班“这就是你以后学期要待的班级，我相信你能跟同学们好好相处的！”说完又指了指倒数第二排的空位“你长得高，坐楚愠后面吧！”夏长璞道了谢之后便拿着东西走进教室。
　　夏长璞将书放好后，边儿上围了一圈儿人，他在P市的事儿大家都有耳闻，但谁知道有名的混混是个帅哥啊！二班的女生一脸花痴样望着夏长璞，又爱又怕。
　　有一个胆大的女同学拿着一叠题单走到夏长璞边上：“同学，那个…你好，这是这学期的资料，给你。”
　　夏长璞笑着说“谢谢。”
　　果真一笑迷颠倒，周围的女生眼睛都看直了。
　　女同学提了提胆子又说：“我是管后勤的副班长，有什么需要可以来问我。”说完便快步走了。
　　夏长璞想:我这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怎么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杀人犯呢…
　　夏长璞收拾完还有半小时才上课，班里的男生打篮球他也跟了上去，没一会儿就混熟了。

　　“嘿，孟萧，接着”夏长璞左跨一步将球扔了出去。
　　“我来……哎哟”还没来得及接球，孟萧就因没系紧的鞋带摔了一跤。
　　球飞了出去，夏长璞也追随着球跑了出去，人算不如天算，蓝球顺利砸到了人——楚愠。
　　本来中午没事夏长屿就来找楚愠去图书馆，结果被人砸了个正中，关键还不是砸的他，砸的是这位楚学长。
　　楚愠皱了皱眉，转身正好瞧见前来捡球的夏长璞。
　　是他!
　　夏长璞跑来看到夏长屿问：“砸到了？”
　　夏长屿使劲儿朝夏长璞递眼神，这幕恰好被楚愠看见，只丢下一句“回去了”就朝教室走去。
　　夏长璞抱着球想挽留，却被孟萧几个叫住了。
　　孟萧几个跑来说：“砸着人没有。”
　　“嗯”夏长璞缓缓道，“就那个，白衬的。”
　　“你砸到楚愠了？”
　　“嗯。”
　　江豆叹了口气：“算了，回去吧。”
　　回教室的路上江豆跑到夏长璞旁边道“那个，长璞，你一会儿要没事就去给楚哥道个歉吧！”
　　“嗯。”

　　上课铃打响之前夏长璞一直在斟酌如何道歉，但转头一想，他撞了我，我砸了他，抵消了，还道什么歉，不如睡觉美满……
　　上课铃打响，夏长璞问左边的孟萧说：“楚愠没来上课？”
　　“不知道，你问问白玲，就给你资料那个，她管后勤，要是请假了她应该知道。”孟萧边做笔记边说。
　　“谢了兄弟。”

　　下课后，夏长璞走到白玲座位旁，笑着说：“副班长，你好啊。”
　　白玲还在做题，有点不知所措地应道：“啊，叫我白玲就好。”
　　夏长璞弯着腰低声说：“楚愠今天没来吗？”
　　“啊，是，楚愠今天下午请假出去了。”
　　“好的，谢谢副班长！”
　　白玲推了推眼镜，红着脸道：“不用谢。”

　　下午暖阳依旧，楚愠脱下校服，他穿了一件白色衬衫，橙黄色的光照在他身上，如同莅临人间的雪山。
　　楚愠进入了一个药店，开了三天的药，不知是热还是害羞，开药小护士的脸与天边晚霞一样红。
　　楚愠拿了药出来，就着矿泉水喝了一道。
　　突然电话铃响了起来，楚愠拿起手机清了清嗓子才接：“喂，姐。”
　　电话那头响起清丽的嗓音：“阿愠，你明天放假是吗。”
　　“嗯，你回来了？”
　　“回国研习，想象力太匮乏，来找找灵感。”
　　楚惬在美国一家设计公司工作，自从母亲去世后便待在美国，除了母亲的忌日，楚愠十五岁发烧时回来了一趟，还有奶奶去世时回来了一趟。
　　“好，几点下飞机？”
　　楚惬打了个哈欠道：“下午四点不见不散。”
　　“好。”说完便挂了电话
　　楚愠忍着头疼回到学校，他只请了两个小时的假，不能迟到，得早去早回。

　　回到教室，刚上完物理课，物理老师常叔表给了他这节课的笔记就走了，教室闹哄哄的，大家见到他回来了忙围着他说东说西，楚愠也不生气，就站着听他们说，陈疏看见楚愠提着的药，冲过去将围着的人疏散开，楚愠走的时候笑着说了声“谢谢”。
　　这是夏长璞见他以来看到的第一个笑，诠释了什么叫：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楚愠回到座位上也差不多上课了，夏长璞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不对，在上课铃打响之前将一块巧克力从后座递了过去，楚愠转过来，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疑惑，随即又消失：“我不吃甜的。”
　　“巧克力是苦的。”见楚愠还是不要，夏长璞索性将巧克力扔在他桌子上，收回手的那一刻，修长的手指无意间不小心碰到了少年湿热的嘴唇，那一刻仿佛星球大爆炸时的冲击，少年的冲动不止一时。
　　夏长璞尴尬地笑了笑，楚愠皱着眉将头转了过去，巧克力他没吃，也是不喜欢吃，自他母亲去世，父亲新娶，他就很少吃糖了，多少都是苦的。

　　下了晚自习，冷风迎面吹来，刚出教室的学生讨论着晚上的夜宵，楚愠没那么多闲心思，将药装在背包里就回寝室了，二中四人一个寝室，两个高三，还有一个他，高三回来的都挺晚，后来为了不半夜吵醒学弟就搬出去了。
　　门是半掩着的，楚愠推开门发现夏长璞站在一号床边铺被子，夏长璞听见响声，转过头，顿了顿想：还真是缘分。
　　楚愠进屋后将背包放在储物柜里，随后进了厕所。
　　随着厕所哗哗的流水声停止后，楚愠换着灰蓝色睡衣出来了，夏长璞收拾好东西正在给人打电话，见楚愠出来了先是一愣，楚愠皮肤白，露出了一截白湛的脖颈…
　　电话那头的人对他突然中止的话感到疑惑，屋里安静，楚愠能清楚地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句清丽的女声“夏长璞，你听到没有！”
　　夏长璞回过神来，忙回到：“知道了妈，我明儿下午一定去。”
　　夏长璞挂了电话后直盯着楚愠，楚愠斜对他，灯光照着他的睫毛打下了一片光影，煞是好看…
　　“叮叮叮”电话铃又响起，夏长璞看了眼号码就挂了，随即便拿着衣服进了厕所，楚愠偏过头看了眼也没多余的动作，随手就将喝过药的纸杯丢进了垃圾桶。
　　正当楚愠准备睡觉时，夏长璞的电话又响起来了，本来就头疼，这样一吵头更晕了，不得已下，楚愠只好拿着夏长璞的手机站到厕所外，“你电话响了，接吗？”
　　夏长璞没听清，喊到“什么？”
　　楚愠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夏长璞听清了，不过良久都听不到回应，手机还在想，楚愠扶了扶眉正打算说什么，厕所门却突然开了，热气里站着一个健壮的少年，水蒸汽扑面而来，楚愠将手机递给慢慢走出的夏长璞，几粒水珠点缀在少年小麦色的手臂上 ，但楚愠转过头，交出手机后说：“马上熄灯了”，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上。
　　夏长璞接通电话：“喂？”
　　对方显然有意调侃他“哟，刚转到别的地方就不认爷爷了？”
　　夏长璞无语道：“有屁就放，小爷要睡了。”
　　崔奇叹了口气说：“得亏我还把你当兄弟……”
　　“我挂了…”
　　“别。”
　　“……”
　　“莎莎说想你了，要我过几天带她来见你。”
　　夏长璞用几不可听见的音“草”了一声。
　　崔奇是从小跟夏长璞玩到大的人，可以说是在一个屎炕子上长大的，崔莎是崔奇的妹妹，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夏哥哥”的人，也是他最招架不住的人。
　　挂完电话后，楚愠已经睡了。
　　夏长璞睡不着，他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没点，就叼在嘴里，然后站着窗户边任夏夜凉风吹拂他的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