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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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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长明,赵浦安一直紧绷的脸色略有放松,看了看身边白影,想将她捞入怀中,最终还是垂下了手。
卫思南识趣的不去招惹他,蹑手蹑脚准备溜走,尽管她身影虚虚实实并不成形,这么做不过徒劳。
赵浦安看她这模样觉得好笑,佯装怒意轻声喝道:“要去哪?”
卫思南站直了身影:“找个地方歇歇脚。”她早已发现虽然身为鬼魂不用吃饭,却还是要睡觉的。不过每到饭点她还是会巴巴坐在饭桌前闻闻味儿,吃不到看一看也是好的!
原本她并不主张铺张浪费,但赵浦安执意如此,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反正浪费的也不是她的钱。
赵浦安踱步到她身旁:“南南,不要再想着离开了。我只求你多陪陪我就好。”话语中说不出的哀伤。
卫思南轻叹一口气:“可是我的确不是你的夫人,你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不如去寻找你真正夫人的下落。也许她还徘徊在将军府某个角落也未可知呢!”
这几日来,这些话她说了不知多少遍,可面前这个男人就是不听不信,铁了心认准了她!
虽然感念赵浦安一片深情,思妻心切,但她这几天也是被缠的烦不胜烦。
“好,你既说你不是我夫人!那我且问你,你是何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又来这招,卫思南气结。
上次已经老老实实跟他解释过了,她虽跟她夫人同名同姓,但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却只听进去了她名字也叫卫思南这件事。至于其他的,他仿佛根本听不到。
“该说的该劝的我都说了劝了,你自己却非要钻牛角尖。”
卫思南说到这,咬着下唇突然向外跑去:“你跟我来。”
赵浦安连忙跟上。
她一口气跑到一间房门前,门前的守卫见到赵浦安连忙低着头退开。
卫思南指着门内那口棺材道:“你口口声声说爱你的夫人,舍不得她!却放任她的尸身在此不管,不为她出殡不安葬她,这是死了也不让她安心呀。”
“如果她还活着,见你变成这副模样,你说她会怎么想?她会心疼的。”卫思南温言道。
赵浦安紧闭的双唇抿成一条线微微颤抖,脸色愈发不虞,心里酸楚难当,仿佛深藏了很久的珍宝一寸一寸碎裂开来。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良久,卫思南轻叹一口气,悄然离开!
赵浦安只当不觉,轻轻上前,推开棺材一角,凝视棺内女子。为了好好保存南南的遗体,他前几日去圣上面前以军功求来了冰玉,此玉衔于口中,可保尸身经久不腐不僵。
有泪自他瘦削的脸颊缓缓滑落。
卫思南此刻早已回到赵浦安为她准备的房里,双手枕着头望着云帐发呆。
突然想到前几日赵浦安吩咐下人们收拾一间空房,日用摆设一应俱全,说是给夫人准备的,那些个丫鬟小厮一个个抖如糠筛。
她就站在一边看着,笑得直不起腰。
这些日子她也把这个地方摸排的差不多了。
这个朝代名为圣云王朝,根据她所见所闻来推算,大约跟历史上的明朝差不多时间,是一个她从没听过学过的时期。
圣云王朝建朝至今大概一百年,国民大部分崇尚道教,民风也非常开放,百年来国强民富,除了西北蛮族时时总来找点存在感,其他天灾人祸几乎没有,老百姓还算安居乐业。
卫思南觉得这应该是传说中的平行世界。
几日下来,她已经搞清楚了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不过是个因名字相同而引起的误会,也确实是赵浦安的杰作。
对于目前这种状态,她倒是接受的很快。反正二十一世纪的自己大概已经凉透了,以这种鬼魂的状态多存在一天都是赚来的,除了没办法再吃到那些好吃的,也出不去这将军府,其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卫思南本来打算就这样得过且过,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今天来的那个道士显然已经盯上了自己,如今她被困在这将军府寸步难行,只能坐以待毙。
对方明显来者不善,若真是超度自己也就算了,能投胎转世再世为人,自然最好不过。如果他要一巴掌把自己拍个魂飞魄散,那…那她也未免太惨了一些!
唉!她轻吁一声,感叹自己做人活的压力山大,死了也要担惊受怕!
诶?怎么还压上韵了。
她心里觉得好笑,翻了个身闭眼就睡了。
卫思南是在半夜被一阵凉风冻醒的。
她迷迷糊糊扬起头看向窗外,月光黯淡,星星稀稀疏疏几颗分布在漆黑的夜空!
夜风吹动院子里的树枝,树叶互相拍打着沙沙作响。
卫思南感觉手脚冰凉:“谁把窗户打开了。”
她以前活着时的习惯,晚上睡觉前必得关窗!来到这儿后她虽碰不到实物,但也跟赵浦安说了,房门每天早开晚关,窗户则不用打开!
晚上睡觉前她记得窗户是关上的,这会儿难道是被风吹开了?
她重新躺下,好在她一个魂体其实感觉不到冷不冷热不热的。
不对!她猛地睁开眼!
她自从死了变成这样,身体早就感觉不到冷与热了!
那她怎么会被冻醒呢?
“你倒是挺警觉。”一道清明的声音传来。
卫思南猛地转头,窗前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影,清俊消瘦,身姿挺拔。
那人影背着光,室内光线又暗,原本是看不到他的面容的。
但卫思南却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长明小道士?”
人影往前两步,面容借着月光依稀可辨。
果然是长明。
长明左手拈了张符纸,右手结了个三清印,正色道:“你早已身死,却留恋红尘,不管你有何夙愿未尝、遗愿未了,以魂体游离人间却是天道难容。今日,玄真教第四代弟子长明愿渡你一程,助你往生。”
长明说完口中快速念起咒语:“荡荡游魂何处留存,虚惊异怪坟墓山林。今请山神五道路将,当方土地家宅灶君。查落真魂,收回附体,筑起精神。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去!”语毕手中符纸脱手而出,直直朝着卫思南面门飞去。
说时迟那时快,符纸咻地一声已经穿过卫思南的脑袋。
长明惊疑不定:“咦?”
卫思南眼见符纸朝自己飞来,心想今天大概要交代在这儿了!然而符纸却从她脑袋里穿了过去,她身躯僵硬,头更是动也不敢动,只左右转动眼珠子,犹豫着发出疑问:“这就完了?”
然后整个人仿佛一下泄了气一样,笑着说道:“我还以为超度了我人就没了呢,原来不是啊!”
长明不说话,面无表情打量着她,心中却觉得奇怪!
她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无法被超度?看来事情比他想象中要棘手。
这时外面突然人声鼎沸,数十名家丁小厮举着火把冲进了院子里,当先一人正是赵浦安。
赵浦安眼含嘲讽: “原来天下第一的玄真教教出来的弟子竟然也会做些鸡鸣狗盗之事,长明道长夜探家宅,不请自入,到底意欲何为?”
长明定了定心神,缓缓出了屋子:“在下见将军被这妖鬼遮了双目,迷了心神,不请自来只为驱除邪祟。”
赵浦安冷笑道:“赵某以为白日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却不想道长还是不明白。将军府没有邪祟,没有妖鬼,自然不需要道长多此一举。”
长明轻笑一声,无奈摇了摇头:“府中阴气盘桓不散,女鬼来去自如,将军却置若罔闻,置府中其他人安危于不顾,在下实在不懂。”
长明话音未落,手举火把的家丁小厮们已然躁动了起来,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赵浦安见此只左右撇了两眼,人群中声音渐息,只是仍见他们一个个神色恐惧,左右张望着。
沉默了很久,赵浦安才开口道: “道长虔心向道,无欲无求无爱无伤,自然不懂若心爱的人离去了,是何等滔天骇地之痛。如果能将她留在身边,什么代价赵某都愿付。”
“将军深情感天动地,只是他人何辜?”长明看着围在赵浦安身侧的人,开口问道。
赵浦安摆手:“南南不会害人。”
长明不置可否:“将军言之尚早。”
赵浦安面上隐隐有了怒气:“道长执意如此做,到底为何?你我往日并无怨仇,今天却要将事情做的如此决绝。”
长明叹了一口气:“并非在下石心木肠,只是魂魄长留人间,恐成祸患。在下加入玄真教的那一天起,便对着三清像起了誓言,此生行善止恶,弘扬正道。人间妖鬼一日不除尽,玄真教人一日不得安宁。”
赵浦安闻言冷笑道:“如此说来,今日道长不能成全了。”
长明温笑道:“得罪了。”
赵浦安怒极反笑:“道长好大的口气。”说罢使了一个眼色,众人见状立刻蜂拥而上将长明团团围住。
长明不看身边围住他的众人,却抬头看着月亮:“月晕而风,础润而雨,天色不善,还需早归。”说罢拱了拱手,“告辞了。”
话音刚落抬手一扬,瞬间白色浓烟凭空而起,将他的身形掩了进去。
众人一见惊声道:“怎么回事?怎么起雾了?”
只赵浦安负手冷笑:“装神弄鬼。”
眼见白烟渐渐散去,赵浦安才喝住众人,抬腿跨进屋内。
屋里却不见卫思南的身影。
赵浦安震怒:“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