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帘栊》春归无寻

14、第14章

　　凌玉阁，孙雪槿哭的眼睛都肿了，她不甘心，不理解，反反复复都是那一句:“陛下怎能如此薄情？陛下怎能如此薄情？”

　　薛拂烟反问:“薄情吗？”

　　孙雪槿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我是被人陷害的，他非但不帮我做主还惩罚我，难道不是薄情吗？”

　　薛拂烟面无表情道:“圣上若是薄情，你此刻就应该在浣衣局了，如今只是降了位分，已经算额外开恩。”

　　孙雪槿想反驳，可是张了张口却无从辩驳，只能又扁嘴哭去了。

　　“后宫向来树大招风，圣上也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经过这件事，背后坑害你的人必然会将矛头转向我，安不忘危，二姐姐趁此静静心。”薛拂烟说完起身就走。

　　“四妹妹。”孙雪槿望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陌生，“你……你要小心一点。”

　　薛拂烟没说话，直接走了。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她便被容汐身边的宫女请到了丽宁宫。

　　“你不必紧张，本宫叫你来不是要为难你。”容汐说完朝旁边看了一眼，“锦瑶。”

　　随后就见一个绿衣宫女托着一个锦盒走过来，她当着薛拂烟的面打开，里面赫然是数十锭金子。

　　薛拂烟心里猛地一沉。

　　容汐不紧不慢道:“你在宫中一直兢兢业业，圣上前段时间心情不佳，也多亏了你的桃花醉解闷，这是本宫给你的赏赐。”

　　薛拂烟惶恐道:“娘娘仁心，体恤下人，但那是臣女分内之事，不敢邀功论赏。”

　　容汐看了她一眼:“本宫向来赏罚分明，今日你做的好，得了赏赐，来日若是犯了错，本宫也不会心慈手软，明白吗？”

　　事已至此，薛拂烟只能接受:“臣女明白，多谢娘娘赏赐。”

　　“昨日孙美人犯了错，你们姐妹情深替她说话可以理解，但本宫提醒你，她最后没有被发配浣衣局那是圣上仁慈，倘若圣上没有开恩，你或许就和她一样的下场，不要以为会酿桃花醉圣上就不会处罚你。”

　　“是，臣女谨遵娘娘教诲。”

　　这一通恩威并施之后，薛拂烟捧着锦盒回到了琅花苑，以她对容汐的了解，事情绝不会就这样结束。

　　手里的盒子沉甸甸的，在没有弄清容汐到底想干什么之前这些金子就如同烫手山芋，思来想去，她最后藏进了酒窖里。

　　*

　　由于孙雪槿在宫中失宠，邓姨娘那边也紧跟着偃旗息鼓，东风压倒西风，谢夫人又拿起了当家主母的风范，侯府也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转眼又至六月初，因为上次风灵阁一事，再加上容汐目的不明，薛拂烟对皇宫越发心生抵触，万般不情愿去，可是又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前往。

　　马车在安福门前停下，她走进去时冷不防和岑冽打了个照面，整个皇城的宫禁都由武德司执掌，在这里看到他并不奇怪，事实上因为武德使相当于圣上的专属护卫，在皇宫哪里看到他也都正常。

　　“四姑娘来了，”岑冽先开口和她打了招呼，“今天倒比以往迟了些。”

　　薛拂烟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愿意来，一直磨磨蹭蹭的到底误了时辰，当然这话绝不能和岑冽说，只好道:“早起不太舒服，延误了些工夫。”

　　她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岑冽却当真了:“四姑娘为圣上酿酒，辛苦的紧，但也要注意自己身体，若还是不舒服要尽早找太医瞧瞧。”

　　薛拂烟有些意外，岑冽性格一向冷漠，但对自己意料之外的居然还不错，尤其上回在温府还救过她。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夜间失了困，有些疲惫所致。”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上回我托李棠把衣服送给大人，他可送到了？”

　　岑冽点点头:“送到了。”

　　“那就行，衣服是我洗干净了的，我原想亲自送去并当面给大人道谢，又怕不太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岑冽说，“我在宫中有暂居之所，你要有事可以随时去找我。”

　　薛拂烟再度意外了一下:“……好的。”

　　两人分开后，她走到前方拐角处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心里琢磨难道上辈子误会他了？

　　这态度别说跟冷漠沾不上边，说是关切也不为过。

　　因为来的迟了些，薛拂烟从进入琅花苑就开始忙，一直到下午才有片刻停歇，谁知一抬头看到孙雪槿哭哭啼啼走了进来。

　　“怎么了二姐姐？”她惊疑不定地走上前问。

　　孙雪槿拉着她的手哭道:“四妹妹，你替我想个法子，我真的受不了了，自从……”

　　“等一下。”薛拂烟出声打断，“你跟我进里面说。”

　　两人走进后院卧房，孙雪槿便开始哭诉这半个月来的遭遇，薛拂烟丝毫不为所动，这完全在她预料之中。

　　她一直静静的等到她说完，才道:“我听二姐姐说的这些，和刚进宫时也并无差别，又何谈无法忍受？”

　　“可……”孙雪槿噎了一下，小声道，“可是后来……”

　　“后来你得到圣上青睐，所有人都捧着你，惯着你，眼下跌回原处，那些以前能忍受的现在也忍不了了对不对？”

　　孙雪槿自知没有底气，低着头不说话。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道理我不是不懂，但此一时彼一时，你只想着以前的好，为什么不想想倘若不是我帮你一把，你现在正在浣衣局做苦力？”

　　孙雪槿又开始盈盈落泪:“我知道四妹妹有能耐，所以才求你再帮姐姐一把，怎么样能挽回圣上的喜爱，毕竟咱们是亲姐妹，我得了圣上喜爱，家里和四妹妹也都有好处对不对？”

　　薛拂烟几乎要冷笑了:“二姐姐这段时间就是这样静心的？自从那件事之后我在家里都如临深谷，克己慎行，你居然还异想天开挽回圣上喜爱，我若是有那等本事就不只是一个酿酒师了。”

　　“其实我也何尝不知要忍，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别人就算了，那个叶才人，自从被贵妃娘娘升为美人后处处跟我过不去，方才我来你这儿之前在花园里遇到她，就因为没给她让路，她居然直接打了我一巴掌。”孙雪槿边说边把脸凑过来给她看，“你瞧瞧，现在还疼着呢。”

　　薛拂烟定睛一看，那白皙的脸颊上果真有五个手指印，她不禁皱起了眉，虽说后宫拜高踩低是常事，但叶氏小小一个美人，只比孙雪槿大了一级，何以嚣张至此？

　　要说这背后没人授意她根本不信，至于授意之人除了容汐她也想不到别人。

　　可按道理来说孙雪槿现在已经失了宠，对她毫无威胁，她为什么还要揪住不放？

　　“四妹妹，你一定要帮帮我，再这样下去我快要被她作践的命都没了。”

　　薛拂烟被她缠的没办法，只能道:“你先回去，待我好好想想。”

　　孙雪槿之后便离开了，但薛拂烟却始终想不通，她直觉有一个圈套摆在眼前，可却无法看清。

　　为此一夜都没睡好，直到第二天上午，容汐身边的宦官周令辛带人闯进琅花苑，带来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叶美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