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和亲 ...
-
昨夜的我，几乎没有合眼。
我记得我披了一个薄薄的披风走出门，站在晴雪阁的院子里。
红红的墙面围着一个又一个宫殿。曾几何时，我讨厌过这一堵堵将我围起来的墙。可现在想想，让我安心的安稳的住在这里的，生活在这里的墙，难道不是那些将士的生命，尸骨吗？那这次呢，这次他们的尸骨能围起一道墙，抵住南岭的进攻吗？
我望着那轮孤月，它比往常还要晦暗。
“公主”，身后响起一阵声儿，我便知道又是柳眠半夜醒来看我不在出来找我了。她走到我身旁，“公主在想什么？”
我低头看着地面，“在想我还能在晴雪阁住几天”。她没说话，我也没再开口。
半晌，夜风吹过来我打了个寒颤。
“进去歇息吧”，柳眠对我说。我看着她，心里有许多种情绪千转百回。我是有多幸福？我有父亲母亲，有大哥二哥，有陆遥，有柳眠北刀。此刻我有多庆幸自己身为北遥公主，我就有多不舍，不甘。
“你说南岭国是什么样的？”
“听说有无限宽广的疆土，有……”。
我不想听这些，“南岭世子呢？他会是什么样的人？”。如果可以，我能不能去和亲？
“世子……，师傅说过他同他父亲一般心狠手辣。但也勇敢无畏”。
“那你觉得他看得上我吗？”，我转过头，对上柳眠那双惊恐的双眼。
事到如今，我也别无他法。当初，离国圣上同父亲讲要与我国和亲，要将我接过去嫁给他们世子。可父亲当即拒绝。只因为那世子心狠手辣，生性不羁，父亲怕我吃苦。后来，大哥二哥带着士兵硬碰硬。其实当初我们两国势均力敌。只是他们本着爱我的心，赢了。
我现在仍记得大哥二哥鲜血淋漓的回来。他们对着我说，国事是国事，家事是家事。他们身为将军需要保卫北遥国，他们身为我的哥哥需要保护我。
而如今想想，我一直生活在他们的庇佑下，未受风吹雨打。我作为北遥公主又可以做什么呢？我只想到了和亲这一个办法。
听说，几年前南岭国也说过要与我国和亲。只是那时我国更占优势，父亲也偏爱我，便委婉回绝。
如果我不和亲，那我便失去父母，哥哥，陆遥，柳眠北刀，北遥。失去活下去的意义。如果可以用我一人换回北遥疆土天下，百姓安稳生活，那又有何不可？
柳眠皱着眉摇头，“那公主与师傅怎么办？”
怎么办？他只要岁岁平安就好了。
“不只是陆遥，还有你，还有北刀……”
“公主，柳眠与北刀愿一生追随您。无论生死”。
“我知道。可我还有很多人，北遥还有很多人”。
柳眠低着头没再说话，我只是看到了她从眼尾滑落下去的泪珠。柳眠哭了？这好像是第一次吧？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没再说话，转身进屋了。
早上婢女将早膳拿进来的时候，我正站在窗边看着那铃铛摇晃。它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声响。
“公主，用膳了”。
看着今日晴空万里，我心情莫名的好起来。我走过去才发现是小风。她一脸的笑意看着我。
“今日你心情很好吗？”
“回公主，小风只是今日看天气好便觉心情也好起来了”。她总是不避讳的同我聊这聊那，她没有婢女的卑微。
“你家是哪里的？”
我无心的一句问话却惹得小风皱了皱眉，她好像很紧张。我就说，“不必紧张。只是我看你有个大家闺秀的模样，便问问你怎么进这宫里当起了宫女？”
她不再皱眉，“小风家是江北的。小风也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父母都只是一个没名没分的摊贩罢了”。
“我看你有些时候的习惯并不像这近里的，没想到你家在那么远”。江北几乎在我北遥的北部，离这里甚远。难怪小风有些生活习惯与别的宫女大有不同。
“那你不想家吗？”，她也才不过十多岁的女孩。
“想，只是在这宫里不愁吃不愁穿也挺好”。
我突然记起那日风尘仆仆的小风，“莫非在这里，你有了什么心仪之人？”
小风低下头没说话，脸却红了。见她害羞，我便笑了笑叫她下去了。
“公主”，柳眠在小风退下去后正巧走了进来。
“我看那小风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北刀说前几日见她在宫外鬼鬼祟祟的”。
“哦，那可能是去见她老相好了吧”。
“您连她有老相好都知道？”
我笑了笑，“知道啊”。脸红不就是答案嘛。
待用过膳后，我独自整理了一些行李。我想着，如果陆遥他们抵挡不住南岭国的入侵，那我便去谈判一番，求他一番。无论是妃子，小妾，贴身婢女，我都可以。只要南岭国答应我不再来讨扰我的北遥。
柳眠叫了侍女进来帮我，却被我拒绝了。如果是最后一次，我想自己整理整理。
那件墨绿色的衣裳我是一定要带过去的。穿上这件，我就会觉得自己穿上了北遥万千深林，上面还点缀着点点的蝴蝶花纹，看着就像要翩翩起舞的样子。南岭应该没有北遥这种绿色。那件粉红色的，我也要带走。我向来不怎么穿粉色，因为太麻烦了。我总是一不小心就把它弄脏，陆遥每次都会极其耐心的为我擦拭。这件红色的，是第一次与陆遥幽会时穿的。那天他小心翼翼的牵起我的手，他说我穿这红色真好看。当时的我，脸红的跟这衣裳的颜色一模一样。
我看着那些衣裳，太多了。要带走的东西太多了。我不知如何抉择。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那些整理的衣物，同柳眠前往父亲那里。
乾清宫内。
我过去时，偌大的宫内只有父亲与母亲在说些什么。他们皱着眉，一脸的忧愁。母亲还一只手掩面擦泪，父亲则站在一旁安慰着母亲。
“父亲，母亲”。
他们见我过来，一秒恢复平常的状态。可他们脸上的忧愁还是散不开。也是，作为父亲母亲，他们失去了两个儿子。
“父亲，女儿想前往南岭”。
他们惊讶的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说什么。或者说，不想明白。
“如今和亲，或许是北遥唯一的出路”。我走过去抓着他们的手，“从我出生开始，我便一直在你们的庇佑下长大。我千娇百宠，乐享其成。而如今，我也长大了。我想我可以去和亲。就当我作为北遥公主，为北遥筑起一堵墙。再者，如果北遥不在了，你们不在了，我也一样会随你们去的。如果没有你们，这世上再没有我活着的意义。”
父亲看着我，“可你不明白那南岭是什么样的。就算你走了，那陆遥怎么办？”
陆遥与我的事情几乎人尽皆知，北遥公主与北遥第一少将，没有一人反对。
“我知道。南岭不就是比这里无聊了一点，清静了一点，孤独了一点。我身边有柳眠北刀，我没关系。至于陆遥……，我只求他岁岁平安。”
我眼中的泪差点不受控制的涌出来。可我笑着，将它们憋回去。母亲摇着头说不可以。父亲却低着头。我知道，父亲在北遥与我之间抉择。他即是我的父亲，却也是北遥的皇帝。他在想用我的幸福换取北遥百姓，还是不牺牲我的幸福，赌一赌。
赌输了怎么办？
“北遥在，我便在。北遥不在，那我也不可能在”。父亲抬起头，看了看我。父亲应该有决定了。
我伸手擦了擦母亲脸上淌着的泪。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和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