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青桑缕魂香》花言乔语

43、第四十一章 探秘

　　天刚蒙蒙亮，露水很重，两个男人打头阵，两个女人掠后，一群人正簇拥着一顶滑竿急速前行。
　　滑竿里铺着名贵的波斯毛毯，有一位年轻娇媚的女子轻卧其内。
　　她要跟康宁宁争夺时间，她固执的认定，谁先返回皇都谁就是女皇。
　　尽管康宁宁有唐王的支持，但是只要快，她便可以占尽先机，这是她翻身的绝佳机会。
　　这名女子睡的很轻，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其实，他在思考前面飞快奔跑着的两个男人。
　　那是无常跟无强，两个曾经被她重伤，并被抛弃在谷底的两个人。
　　但现在这两个人却不计前嫌，生龙活虎的追随自己而来。
　　几天前的那个夜里，他们冲入铁骑森森的教坊营，拼了死命将她救了出来。
　　正因为救人的人太拼命，忘记了他们自己的命，所以她才一直在深深怀疑这两人救她的真正动机。
　　她眼皮缓动，眉心轻皱。
　　他们让她脱离了苦海，她当然要对他们有所表示。
　　于是，她让他们在前面打头阵，让他们负责最艰巨的任务。
　　往往，最信任的人一定会被安排在最艰巨的岗位上。
　　一个觉得被信任，一个觉得表达了信任。
　　两方的人同时得到了心理满足，这是一个互利的过程。
　　朱飞燕认为，只有这样，一旦出现什么问题，施加信任的人跟被信任的人才能彼此靠的更紧，也更近。
　　而她这次，却想借机考验他们，她想知道他们的内心深处到底想要什么。
　　她一直考验到了黄昏。
　　飞奔了一天，他们终于到达了一家荒郊的驿站，朱飞燕决定在这里稍加休息。
　　驿站年久失修，四面漏风，到处都是一片枯残的迹象，跟几里外的欣欣向荣大相径庭。
　　这里像是被人遗弃的世界，如果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恐怕也不会有人知道。
　　但它的管理人却极尽所能的接待了朱飞燕几人，她们的殷勤服侍让朱飞燕重又体会到了做女皇的快乐。
　　那几名管理人都是弯腰驼背的老妇人，她们一个个满脸褶皱，鬓丝如霜，说话的时候满嘴跑风。
　　她们已在这里待了一辈子，她们都没有后代，她们已将自己的一生贡献给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
　　她们一辈子都没招待过如此高规格的贵客，可一旦决定招待，她们便使出了浑身解数，拿出了看家本领。
　　燃烧了巨烛，有的人开始颤巍巍的提水劈柴，有的人踮着小脚到园圃里采果摘菜，有的人弯腰驼背的下厨烹饪，还有的人打扫屋子铺设床褥。
　　最终，这些老人成功的做出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也成功地将这个地方改造成为一个干净舒适的小窝。
　　用餐时，朱飞燕一人一桌，坐主位。
　　无常、无强、速朽、速枯坐在了另一桌，他们一左一右，面对面而坐。
　　朱飞燕一面吃，一面观察，她要通过自己的观察来窥测那两个男人的意图。
　　不多时，她便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身旁的两个男人，看速朽，速枯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甚至有些露骨。
　　其实她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但是像这样当着她的面，直白的无所顾忌的欣赏，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饭中，她又愕然发现速朽、速枯竟很配合他们二人的欣赏，配合的简直天衣无缝，她们时不时的、不动声色的摆出各种她从未见过的诱人姿势，有意无意的撩拨那两个男人的心弦。
　　仿佛得不到他们的关注，她们真的会枯朽一般。
　　朱飞燕暗暗吃惊。
　　她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厉害，他们四人联手，就可以抵挡千军万马，没有什么比他们结合在一起更加威猛无前。
　　可是他们在一起以后，对她又是大大的不利，毕竟她的很多秘密，包括那些非常隐私的秘密，速朽、速枯全都知道。
　　她断然做出决定，不能再让这种势头蔓延下去。
　　因为他们一旦上了床，那么她的秘密必将外泄。
　　像速朽、速枯这种刚刚得到男人青睐的人，头脑一热，必然会将自己全部奉献的。
　　她们不光会奉献她们火热的身体，也会奉献她们的秘密，当然，也包括她们所知道的关于朱飞燕的秘密。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的秘密，就是朱飞燕的秘密。
　　她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因此她决定立即阻止。
　　尽管在东唐她遭受了非人的磨难，但她并非毫无所获。
　　这么多天的经验告诉她，男人只要上了床，就可以为自己所用。
　　朱飞燕轻展峨眉，计上心来。
　　“速朽、速枯，你们今天累坏了，早点休息吧，今夜便让无常、无强服侍我更衣吧。”
　　饭毕，她轻描淡写的吩咐了一句。
　　速朽、速枯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了，她们低着头，哀怨的互望一眼，却没有说出一句反对的话。
　　灯火通明的房间，艳丽如春的锦帐。
　　室内的陈设不是很考究，但是也足够温暖，更足够暧昧，熏炉里有冉冉上升的檀香，闻起来就让人销魂蚀骨。
　　罗衣轻解，她跳上床，趴下来。
　　“走了一天，浑身酸痛，帮我在身上按一按吧。”朱飞燕闪着动人的眼睛，吩咐道。
　　她裸露的恰到好处，而她摆出的姿势也是独具匠心。
　　烛光的照射角度刚刚好，将她的肌肤衬的完美无瑕。
　　无常、无强均是心热眼热，给彼此递个眼色，立即跳上床去。
　　一个捏脚，一个垂肩，他们决心对主人认真的服侍。
　　“远离故土的这段时间，你们知道我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她的话音变得很好听，像是珍珠落在玉盘上。
　　两人默不作声，没有回答。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任谁都能想得到。
　　况且他们早已有了答案，毕竟，当他们冲进那间充斥着浑浊粗气的房间时，朱飞燕正□□的躺在那里，一个肥头大耳的人正在她身上快速蠕动。
　　见两人不说话，她忽媚笑道：“哈，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无强干笑两声，想转移话题，“都是可恶的康宁宁，要不是她，陛下也不会流落到那个地方去，还受尽那样的欺凌，我真恨！”
　　朱飞燕合起眼睛，似很享受，“你认为我应该恨她？”
　　“亲手将女儿推入魔窟，难道不应该恨吗？如果不恨，还有天理吗？”无常故作义愤填膺道。
　　她忽然睁开眼，目光闪烁，“不，我觉得挺好的，而且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无常、无强均是一惊，嗫嚅道：“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难道我说的不对？”她翻了个身，正面对着他们，胸前的薄纱似有还无。
　　“难道是我们错了？”无强小心翼翼的问。
　　两人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到最后，只能眯起来。
　　“是的，你们错的离谱。” 她笑意更浓。
　　“你是不是有了新的收获？”无常斟酌着问。
　　她的双眼闪耀着兴奋的光芒，“的确，我对男人有了新的认识，而且也很符合我的兴趣。虽然我天天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可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感觉，欲生欲死的感觉，我竟然特别怀念。”
　　无常、无强瞪大了双眼，认真的听着，大胆的看着，心里痒痒的，不觉有些想入非非。
　　让他们想入非非的不光是朱飞燕的言语，还有她凹凸有致的身体。
　　她的身体动了，她做出了一些撩人的举动，让两个男人心里的火焰在一转眼之间，便蹿到了脑门。
　　他们不觉攥紧了拳头，内心开始极力的挣扎。
　　无常、无强也有自己的烦恼。
　　自从他们两个徒弟——无彩、无色死后，他们便天天孤枕难眠，夜夜清冷寡淡，这样的日子很不是滋味。
　　直到他们遇见了速朽、速枯，这种状况才有所好转。
　　更为难得的是，速朽、速枯对他们并不反感，他们现在已将精力全都寄托在了这两位女人身上。
　　傍晚时分，他们彼此甚至传递了暗信，准备择机暗通款曲，以解寂寞。
　　可好事临近，却突然被朱飞燕叫到了这里。
　　他们不觉有些恼火，但看到她的神情举止，他们又不由得有些期待。
　　对她，他们有冒犯的心思，却又不敢贸然接近。
　　谁都知道这位女主人不是好惹的，踏错一步，他们背负的使命便会前功尽弃，他们在等待她更为明确的暗示。
　　恰巧，那个暗示来了。
　　与其说是暗示，不如说是明示。
　　她转了转鹅项，轻叹一声，黯然道：“自从离开东唐，我发觉我得了病。”
　　无常略感吃惊，“什么病？”
　　“一种孤枕难眠的病。”她的一只嫩手游上了无常宽阔的胸膛，另一只柔荑滑向了无强的脸庞。
　　“我们两人，可从来都不分彼此的。”无强笑的很猥琐，他的意思很明显。
　　“当然，我从来都不介意多一个男宠。”朱飞燕手上加了力度，“更何况，是这么帅气且有能力的男宠。”
　　“我们放肆起来，可是会任意妄为的。”无常发出了挑逗性的警告。
　　朱飞燕捏捏他的下巴，呼出一口兰香，“你可以使出你全部的本领，我也想将你的表现跟东唐那些人比较一番。”
　　听说要将自己拿来比较，无常瞬间雄心难抑，不服道：“比就比，我定当服侍好女皇陛下！”
　　“哈哈哈——”她心满意足的笑了，她知道她已经俘虏了这两人，她也知道这两人眼下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她也恨不得立即遂了他们的心意，可她一向是沉得住气的人。
　　不光因为她从小接受的教导就是保持涵养，后发制人。还因为她知道炽热的火苗烧起来后，必须在加一把柴，她便可以得到更多。
　　她确定无疑的知道，她心中还有几个问题，必须问清楚。
　　“今夜之后，你就不怕速朽、速枯剥了你们的皮？”她娇笑着问。
　　无常沉吟片刻，忽而长长叹了口气，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今夜之后，我们便只会攀附金枝玉叶，再也不会贪图庸脂俗粉了。”
　　朱飞燕冷笑一声，“这么说，你们也不能免俗？”
　　无强笑道：“我们怎会免俗，我们就是俗人两个。”
　　她伸出兰花一指，分别往他们额上轻轻一点，“你们是够俗的，吃饭的时候还不忘跟她们眉来眼去，俗的都快让我吃不下饭了。”
　　无常故作无奈道：“陛下莫要误会，我们跟她们也是刚认识不久，要说认识的时间，还不如跟陛下认识的时间长呢。”
　　她仰天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胡说，你们在佛力大会上的时候，想必已经认识了吧？”
　　无强脸色一变，强笑道：“我们那时候根本就没有出马，都是我们的徒弟替我们出战的。”
　　“你们潜藏的很深，隐蔽的很巧。”朱飞燕假笑着称赞。
　　她的假笑让他们两人心里发毛。
　　无强缩了缩脖子，道：“陛下哪里的话，我们只是不敢出来唐突陛下而已。”
　　她轻哼一声，道：“你们就这么相信你们的徒弟？”
　　“当然，对付她们，我们很有信心，一如我们对自己的本事很有信心。”无常努力笑嘻嘻道。
　　朱飞燕忽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你们可是早就乔装打扮，混迹于人群，在第五楼东侧第二排，兴致勃勃的喝酒看女人吧？”
　　无常手一抖，骇问：“怎么？那时候你就关注到我们了？”
　　朱飞燕嗔怪的瞪他一眼，笑道：“不错，那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们了。你们自身条件这么好，而且佛力这么强，气场自然跟常人不同，我一眼便能认出你们来。”
　　“这么说，我们的一举一动你都看在眼里？”无常的口气已有异样。
　　而朱飞燕已觉察出了那丝异样，应付道：“当然不是，那天这么忙，人这么多，我要跟不同的人说话，怎么会一直盯着你们看。”
　　她说着合情合理，他们却听得半信半疑。
　　毕竟，当初他们的眼神偶尔会跟他们真正的主人交流。
　　如果她注意到了，那他们两人处境堪忧。
　　此时，朱飞燕已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于是她准备完全的放松自己了。
　　见她不再说一些让人提心吊胆的话，无常、无强暗暗松了一口气，开始甜言蜜语起来了。
　　朱飞燕对男人的花样已是轻车熟路，唯一的区别在于，她现在的心情好多了，因为她得到了她想知道的答案。
　　只有一点，还差最后一个问题。
　　在气氛全是你侬我侬的氤氲时刻，朱飞燕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此问题一出，他们顿感待在这间屋子里的兴趣立时没有了。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她问。
　　这句话很轻，但是他们听起来却很震惊。
　　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想到，朱飞燕会在这时候问这样的问题。
　　好在她看起来问的极其漫不经心。
　　无强转了转眼珠，漫应道：“我们都是来帮你的，到时候我们自然会告诉你。”
　　无常忙接道：“我们绝对不会害你，否则的话，我们早就得手了。”
　　所以，直到现在，她已经知道了还有第三个人还在觊觎自己的皇位，至于这个人是谁，她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考量。
　　传说中的谶言天子？那个比自己小一点的妹妹？那个让自己出来遮挡门面的、自己名义上的霍来老爹？还是那个一生气便脸泛蓝光的母亲？
　　这几个人都有可能。
　　她眉头皱起来，开始更深入的思索。
　　第一个人，他目前在暗处，她并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虽然她得到了一些线报，但她还是不能确定。
　　第二个人，霍飞天。霍飞天的母亲是势单力薄的柳御史，她为人孤僻，朝中势单力薄，也不可能。
　　第三个人，霍来。他曾亲口答应自己，让自己做金川女国的女皇。他本身是男人，统御西川女国，这一身份绝对将他拦在门外。
　　第四个人，张中丞。张中丞一向体弱多病，每逢她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面上必会泛起蓝光。自己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完全看不出她面上有任何的异常，所以也不可能是张中丞。
　　想来想去，朱飞燕她最终确信，自己的对手那便是那个传说中的谶言天子和康宁宁。
　　想到这里，她看了眼正对自己俯首帖耳的那二人，嘴角一弯，开心的笑了。